梧栖月 作品

25. 故人

“嗯,是柔安郡主,我幼时最好的玩伴。”顿了顿,她又接了一句,“或者说,我是她幼时伴读。”


话音才落,一名面色慌张的婢女忽从右侧楼梯下来,焦急道:“郡主,您怎可站在雪地里,当心又染了风寒。”


说着话,人已经到了近前,又将手里拿着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柔安郡主抬手推开,柔声道:“我不过是瞧瞧这城外的天与宫里的天有何不同罢了,哪里有那般冷。”


说着,她转过身,恰好看到站在门前廊下的沈卿尘,脚步一转便向她走来,沈卿尘心中微跳,忧心她会不会认出自己。


柔安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仰头看着她:“先前我听闻寺中住着以为沈姓姑娘,乃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神眼判官,不知这位姑娘可否知道她住在何处?”


沈卿尘没想到她竟是要找自己,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回贵人,我便是,鼎鼎有名不敢当,不过是侥幸勘破几桩寻常案件,百姓感念,言过其实了。”


“你不必如此谦虚,先头徐家那桩案子我也听闻了,姑娘可否有时间,我有些事想请教姑娘。”


柔安的声音温柔的好似清风拂面,笑靥生春,只不知为何,沈卿尘却在她声音中听出几分悲伤来。


她侧开身体请柔安郡主入内:“贵人请。”


入屋后,长夏沏了茶端上来,柔安却不开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沈卿尘看一眼长夏,她立刻了然的带着郡主的婢女一道出了门。


屋里只余下沈卿尘和柔安两人,她这才慢悠悠放下茶杯,看着沈卿尘说道:“我想请姑娘帮我查一桩案件。”


沈卿尘并不意外,自那所谓的“神眼判官”名声传开后,找她查案的不是一个两个,以前,甚至有人家丢了鸡,丢了猪,都会找她查,大约是因为她从不计较案子大小,只要得空便都会帮忙的消息传开,才会得到这般多的拥戴。


“贵人请说,但凡我能帮上忙,一定尽全力。”


沈卿尘话音落,柔安却又陷入沉默中,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涂了浅粉色蔻丹的之间盈盈泛着光,指尖葱白,瞧得出平日里保养的极好,但此刻,她却用这指甲用力扣着手中茶盏。


约半盏茶的功夫后,她方才抬头看向沈卿尘:“此案事关重大,极有可能将姑娘陷于危险之中,姑娘可还愿意帮我?”


沈卿尘心底蓦然一跳,心想莫不是事关朝廷?


她虽常年在江湖行走,但朝中之事也是时常关心的,倒也不曾听闻近些年有发生什么事关朝廷社稷之事。


“贵人若是信我尽管告知于我,至于能不能帮上忙,我会斟酌,即便不能帮忙,我也可保证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个字。”


柔安郡主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随即才道:“也罢,这件事必须要有人去做的,若当真出了事,也该由我一人承担,必不会连累姑娘。”


说完,她忽然端起茶杯,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此事乃宫中禁忌,无论朝内朝外,官员百姓皆不可随意谈论,是以……”


柔安抬头看向沈卿尘,见她面露疑惑,却并未紧张惧怕之意,遂而下决心道:“八年前,沈国公一家百余口人因沈国公谋逆被判抄家,国公府男丁尽数斩首,女眷流放,如今在那凄苦寒冷之地是否还有沈家人活着我也不知,但我相信沈国公绝不可能谋逆,所以,我想请姑娘代入调查此事。”


她一口气说完,好似一但停下,便再没有勇气说下去一般,话毕便瞪大双眸,满脸期盼的看着沈卿尘。


在听闻柔安提到八年前几个字时,沈卿尘的心便骤然紧缩,握紧的手指指甲深陷掌心,听到她说完,她一口气已经提到嗓子眼,后背心更是渗出细密的汗来,若非强行忍耐,只怕她此时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


喉头似是哽了团棉花,口干舌燥,连吞咽都变得极为艰难,半响也发不出一语。


见她面露难色,柔安失望的垂下肩膀:“我知此事艰难,若是被人察觉,必然有生命危险,可……”


她停下来,随即艰难的笑:“无妨,姑娘若是不愿意也不妨事的,今日就当我从未来过。”


说完,柔安起身便走。


沈卿尘之所以震惊,是完全没料到竟是还有人相信她父亲是冤枉的,不仅如此,还想方设法要查清真相,她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感动。


“贵人留步。”


柔安诧异转过身,却见沈卿尘也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站定:“贵人所言之事我亦曾听闻,但此事已过去八年之久,想来能留下的证据也已经被销毁的差不多了,若想查清,难上加难。”


“此案的确极难,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我不求能尽快查清,但愿在我有生之年能替沈国公昭雪即可,我与沈国公府嫡女是极为要好的密友,我断不能就此不管,别人不信她,我信她。说起来,沈姑娘也姓沈,我瞧着与我那密友亦是有几分相像,但若姑娘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听闻此话,沈卿尘心中仿若炸雷轰然炸响,连手脚都是麻的,柔安觉得现在的她与过去的她相似,那顾西辞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即使表面他们并不相识,他也本能的厌恶她?


见沈卿尘又陷入怔仲,柔安也不打扰,只安静站着等她,几息后,沈卿尘恢复平静:“贵人的意思我已明白,亦是十分羡慕你那位密友有贵人这般真心的朋友,此事重大,想来也没有几人愿意以自身乃至家人之性命冒险。”


“倒也不是,还有一人他做的比我更多……姑娘若肯相帮那便太好了,无论是我还是那位朋友,我们的身份都实在不便深查此案,但姑娘定然要十分谨慎小心才好,若是被人察觉,恐有性命之忧。”


“我明白,定当谨慎为之。”


“我与姑娘虽然初次见面,却仿若相识已久,甚是有缘,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会在此处停留至腊八后,若姑娘有何需要帮忙之处,尽管找我。”


“是。”沈卿尘朝她微微屈膝行礼,“郡主慢走。”


柔安猛然转身,惊讶的看着她:“你如何知晓我是郡主?”


“方才您的婢女喊您时听到的。”


柔安笑了笑:“你可以叫我柔安。”


沈卿尘笑了笑并未言语。


待柔安郡主离开,长夏自门外进来,却见沈卿尘身体一软坐倒在凳子上,放在桌上的手兀自颤抖个不停。


长夏立刻上前,抓住她颤抖的手,发觉她的手竟是比外面的雪还要凉:“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那柔安郡主为难您了?”


沈卿尘只觉喉头梗的剧痛,眼泪颗颗滚落,长夏瞧着她非哭非笑的表情,又忽然落泪,当真被吓坏了:“姑娘,这……这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沈卿尘艰难吞咽口水,方才紧巴巴的开口:“柔安她、她求我替她查一桩案子。”


长夏悬着的心陡然一放,稍稍松口气:“既是查案,姑娘为何……可是因为被柔安郡主认了出来?”


沈卿尘摇头,眼泪摔落在桌面上:“不,不是,她让我查的案子是、是我家的案子。”


长夏愣住了,好久才不可置信的问:“当真?”


“嗯,我原以为京中人早已忘了这桩旧案,却不想柔安她竟还想调查此案,替我父亲昭雪,她虽是郡主,却是不方便调查,约是听闻我的名声,才找到我的。”


长夏皱眉,表情半信半疑:“姑娘,并非我不信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柔安郡主如何知道你在小相国寺?”


沈卿尘一愣,方才她心中全然被震惊和感动充满,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此事被长夏点破才恍然。


“虽是如此,但我观柔安神色不似作假,不过,你说的不错,此事重大,不可贸然行事,你放心,在没有确定之前,我不会向任何人透漏我的身份。”


说完,沈卿尘垂眸沉思,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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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着自打到成安后,她可有何疏漏,以至于暴露身份。


思前想后,都绝无破绽,更何况,她除了今日去寻父兄坟茔外,并未提过任何与沈国公有关的只言片语,该是没有暴露的。


想到此处,她暗松口气。


冬日天黑的早,眼下不过酉时,外头已是昏暗,长夏点燃烛台,望着跳跃的烛火,沈卿尘悸动的心渐渐平静,恢复思考能力。


沈卿尘不由一笑:“方才是我过于紧张,又因太过震惊,竟是忘了,柔安与顾西辞是表兄妹,既然顾西辞知道我在此,柔安只需询问他便可知晓。”


“知人知面不知心,谨慎些总是好的。”屋中昏暗,长夏知道沈卿尘不适应黑暗,又点墙边高柜上的烛台。


“嗯,今日见她,倒是让我忆起儿时趣事,柔安性子静,颇得太后喜欢,便将她养在膝下,我便时时进宫去寻她玩,后来我被选为她的伴读,更是形影不离,日间一起读书玩耍,夜间便同睡一张榻,她不喜出门,我却是个闲不住的,时常拉着她到处跑,为此没少受罚,柔安心疼我,便诓骗父亲说是她非要我带她出门的,也当真免去我不少惩罚。


“还记得有一次,我诓骗五皇子说树上有鸟蛋,让他取鸟蛋下来给我和柔安看看鸟蛋究竟长何模样,五皇子为逞英雄,明明不会爬树,还偏要爬,不慎从树上摔下磕破了头,那一次,我被父亲好一通责罚,若非柔安替我求情,想来父亲会罚的更重些。”


沈卿尘陷入儿时美好的回忆,烛光下的面容恬静而美好,眉宇间尽是温柔,长夏一时看的痴了。


若是没有后来的事,姑娘该是何等的幸福。


这一夜又起了北风,沈卿尘心中有事,便睡不着,听到北风起,本想起来看看,不曾想长夏也还未入睡,她起床开了窗子看,只一瞬便被吹乱了长发,鹅毛大雪随着风一道涌入屋内。


沈卿尘撑起身子看:“可是下雪了?”


“是,雪还挺大,今年的雪怎这般多,照此情势下去,定然要雪灾,不知又要冻死饿死多少百姓。”


话题沉重,两人都不言语,只听闻外间风雪交加,似人间末日。


沈卿尘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睡至半夜,忽然被一阵莫名心悸的惊醒,模模糊糊间看向窗外,却见一片火光跳跃在窗棂上。


深更半夜,谁人在外间燃火?


原本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她披衣起床,屋内火盆不知何时竟是熄灭了,房内气温极低,冷的她牙齿打颤。


“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外头忽然传来大喊声,沈卿尘立刻扑向窗子推开窗扇,果真瞧见正东面燃起熊熊火光,此时的天还漆黑一片,却依旧能瞧见空中滚滚浓烟。


北风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送入耳中,她顾不得许多,边穿衣边往外走,长夏也被惊醒:“走水了?我方才听到有人喊走水了。”


沈卿尘已开了门跑出去,长夏随手拉过外裳边穿边往外跑,天香楼的二楼三楼亦是响起此起彼伏的开门声与询问声。


待沈卿尘赶至着火处时,已有许多僧人正在奋力灭火,她抬头看向面前燃起熊熊大火的塔楼,眉心蹙起。


此处是小相国寺的藏经阁,塔内放置最多的便是佛经,纸遇火即燃,寺内僧人自然都知晓,定然也是时常小心防范的,今夜为何会突然失火?


眼下瞧这火势,一时半会儿怕是灭不了的。


沈卿尘抓住一名僧人询问:“水井离此处可远?”


“寺里有五口井,为防着藏经阁走水,塔楼后也是有口井的,但眼下天寒地冻,水井结了冰,只能从厨房外的水井打水。”


沈卿尘蹙眉:“水井多深?”


“四尺。”


“既是有四尺,便是结了冰也该是薄冰,碎冰就火。”


说完,沈卿尘便拖着他往后走:“带我去找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