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一个小时前,筒子楼里的一间出租屋,一个身体缓缓坐起。


然后关闭煤气,开窗通风。就像游戏里的新手指导环节,这具身体颤颤巍巍摸遍整个狭窄的房间,深一脚、浅一脚,直到熟悉左右平衡的走路方式。


独自推开门来到昏暗的走廊,他循着陌生的记忆、陌生的认知抵达公共卫生间,冲洗双手,触碰传来细微疼痛感的脸庞,好像有无数根针在缝合这副并不算妥帖的皮囊。


两片冰冷的皮肤缓缓吻合,将一场沉默的转变转告给彼此。


他说:“越来越像了。”然后任由相比起来更加温暖的水流冲洗双手。


肮脏的公共空间像是涌动的淤泥,随后走进的中年男人体态臃肿,神情迷离,看到水池边的青年猥琐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马上要做大明星了,钱不少吧?给叔叔点钱花花……”


下一秒,当他触及到这张正在转变的脸,头脑一空,好像失去了这段短暂的记忆似的愣在原地。


青年不着痕迹手拂过肩膀,洗完手离开盥洗室。


下了楼,沿着幽暗的街往东走有一所职业学校。尽管不是他就读的那所,但这个点门口会支起很多廉价的小摊,用来果腹绰绰有余。


他准备往下走,摸了摸口袋,不得不中途折返回去,把鞋柜旁的手机拿上。


炒面的阿姨站在小车后面,头发窜出几束白,和铁锅上跳动的火焰一样显眼。现在人还不多,她一看就看到穿着单薄的青年,连忙招手,“小闻,来吃饭啊?”


窜动的火花中,这张本就天生俊美的脸乍一看很是陌生,莫名让人后脊传出森冷感。


就像时光倒流,被火舌逐渐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像照逐渐露出嘴、鼻子,还有一双穿透尘埃的眼睛。


然而,闻馥转头怯怯地笑了笑,好像因为囊中羞涩抬不起头:“陈姨,来一份……最便宜的。”


“好嘞。”


说是这么说,陈姨还是眼疾手快割开火腿肠的包装,迅速切丁后撒入。


“今天气色不太好啊。”将锅颠成大摆锤的同时,陈姨还能和他唠上两句,“公司那边又在电话里训你呢?真没人性。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就知道催。”


闻馥举起手机扫码:“白天睡晕过去了。”


细微的振动让他的双手情不自禁一颤,紧接着抱紧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点进方框,缓缓输入密码。


“微信收款,十三元。”


陈姨一听:“你给我十二块就行了,姨不是要跟你强买强卖。”


“里面加了火腿。”他还是那副老实到死心眼的憨直模样,明明长得帅,却一点都没有帅哥的气质。


捧着炒面坐下,第一口进嘴,闻馥便因为浓重的调料微微皱眉。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明白怎样改良会更美味,蛰伏在身体角落里的灵魂残余却发出满足的声音,连带着闻馥的心情都不得不愉快起来。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这条街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一对情侣在他对面落座,两个人身上的职校制服都松松垮垮。他们起初你一口我一口,好不恩爱,等到女方注意到闻馥的长相,故事的发展就变了。


不等男方发作,闻馥便起身走进阴影,安静地把纸盒扔进垃圾桶。记忆告诉他,这种男生很难缠,严重的话可能会被打一顿再抢走零钱,不想惹事的话还是躲着点好。


他准备跟陈姨打声招呼再走,结果回到摊位时,陈姨的女儿穿着普高制服溜出来吃晚饭了。不过不是不健康的炒面,而是就着保温桶咕噜咕噜喝炖汤。


一看到闻馥,她耿直道:“哥哥,你好像变帅了好多。”转头跟摊位旁的母亲聊起天,这点帅气不足以过分占据她有限的休息时间。


闻馥插了句“陈姨,我先走了”,母女俩都冲他挥手。


女儿分享着在学校的见闻:“妈妈,我不是跟你说xx闲着无聊,逃课去看赵汝安的演唱会吗?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今天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准备见缝插针去打卡赵汝安的生日大屏呢。”


陈姨不认识赵汝安,也不明白什么叫生日大屏,边忙活边说:“不吃饭可不行。”


“那是!不吃饭的都是傻瓜。我才不是大傻瓜,我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女儿三下五除二喝完汤,放下保温桶的时候青年的身影近在眼前。


闻馥莞尔:“请问这个生日大屏在哪里?”


猝不及防靠近的俊脸带着淡香,眼底眉梢都是不紧不慢的温柔笑意,让她年幼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在、在明茂中心。”


闻馥礼貌道:“谢谢。”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只剩下她坐在小桌旁,心想:学校里臭烘烘的男同学,还有私生活混乱的体育生,不管是丑的还是清秀的,一个个真是弱爆了。


独自坐上夜间的地铁,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闻馥很是新奇。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把他送到燕城的黄金地段。纸醉金迷的夜景像是天堂在银河里的倒影,闻馥站在地铁站出口,仅仅伫立了几秒便将诸多繁华景色抛到脑后。


——他看到了。


由于兴奋,死亡的触感顺着尚未褪尽的纹路擒住这副活过来没多久的身体,但闻馥完全顾不上。他只想赶紧从阴影中跑出,奔向光芒汇聚的地方。


他已经将大屏里灿烂的笑靥烙印在心上,作为这个世界和赵汝安相见的第一面,作为神明少有的慈悲,不断感谢着。


十分钟后,闻馥接通电话,电话里是经纪人老汤不耐烦的声音:“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公司?马上都要上节目的人了,还在外面闲逛。”


明明是个好苗子,唱歌跳舞都不错,长得还帅,老汤递名片的时候以为自己捡到宝了,结果毫无魅力可言,总是畏畏缩缩的。


偏偏人还很有主见,配合度低,好不容易被高层看上半路跑了。要不是管理层换了人,公司里实在没有条件比闻馥好的,他连这个当绿叶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头沉默片刻,响起一个清润到老汤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的声音。


“我今晚就回来。”他说,“我现在在明茂中心。”


老汤:“不是,你到明茂中心干什么?”反正肯定会被淘汰,老汤也不想计较他到处露脸的事,“市中心离你家挺远的吧?收拾东西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你明天早上再回来吧。”


那道悦耳温柔的声音不是他的错觉。闻馥没同意,说:“我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今天晚上就能回宿舍。”


他略一停顿:“导师团里面……真的有赵汝安吗?”


“你不是早看过导师阵营了?”老汤道,“怎么,你是她黑粉?”


“不是。我是粉丝。”


“行啊,到时候别演得太过了。现在小粉丝的人设不吃香,大众都喜欢有魅力能控场的男爱豆,最好再来点反差。”


老汤没多想,毕竟他再怎么想都不可能跟闻馥此时的脑电波对上,“今晚回来也行,早一点,跟童释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卖卖cp说不定还能多留几轮。”


闻馥没有正面回应,只说自己会尽快,他也确实在一个小时内抵达宿舍,钥匙在手边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门先他一步敞开,童释站在门口,明晃晃的惊艳没有掩饰:“我的天,帅得吓我一跳。”


“谢谢。”闻馥笑了笑,从他让出的空档进门,“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了。”


童释总觉得他很陌生:“这个倒是小事。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变这么帅?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


闻馥准备洗漱,童释在身后穷追不舍,说“不仅是脸的问题,气质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医美。”闻馥从脑袋里搬出一个词汇,“我这几天去做了医美,效果很好。”


童释不信:“不是,你有时候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还有钱做医美?”


……


包厢内,赵汝安作为寿星压轴出场,f5的其他成员纷纷鼓掌欢迎。


赵汝安的习惯是生日当晚和家人过,第二天和朋友过。要是遇上十岁、二十岁这种整数生日,不大操大办热闹热闹是不可能的。


“欢迎来到我的派对。”


她行了个绅士礼,施施然坐下。


切过漂亮的大蛋糕,再次许下希望亲朋好友健康幸福的心愿,赵汝安看着朋友们笑成一团,心头涌上暖意。在另一个世界历经千帆,到头来她还是最渴望这些最纯朴的东西。


四个朋友的礼物各有风格。甄秀送了一整套上世纪的签名纪念唱片,她还专门给赵汝安配了一个做旧的唱片机,播放音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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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质倒是好到像是2500年的产物;隋昀用她炒股挣到的钱买了一把造价不菲的电吉他,希望赵汝安能在演唱会上rockandroll;蒙飞扬买了一个天文望远镜,寄语赵汝安要用研究万千星辰的谨慎审视男人,不要第二次恋爱就爱上有妇之夫……


赵汝安:“虽然我不想计较,但是认真地说,其实是我先来的。”


蒙飞扬的双臂环抱在胸:“你去问问展琢,看他认为是谁先来的。你去问。”


“我不想跟展琢说话……”


蒙飞扬轻笑一声:“你都为了他参加那个选秀综艺了,到时候你不想说话也得说话。”


隋昀一推眼镜:“是的,我也不理解软软为什么会接这个活。”


甄秀连忙给蒙飞扬顺气,并且拉住隋昀,唯恐搞砸赵汝安的生日会。祁令瑛则抱着自己的礼物呆在原地。


“因为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赵汝安摊开手,然后笑着cue好友,“瑛瑛,你的呢?”


祁令瑛送给赵汝安的是一整套过冬神器:她亲手织的帽子,围巾和手套。赵汝安非常喜欢,虽然帽子戴起来有点傻,但她明白祁令瑛向里面灌注的心意。


祁令瑛挠头:“其实我哥还帮我改了改。”


“他教你的吧?”赵汝安在给自己缠围巾,“祁令槐怎么肯的。”


祁令瑛:“他一开始可不情愿了,好像我学了这个就要委屈自己到人家家里当小媳妇。我说我是为了送你生日礼物,他才肯的。”


她偷笑,“你说,我哥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要不再考虑考虑当我嫂子呗?”


如果赵汝安猜的不错,此刻她非常想扶额苦笑。


但她只是把所有的装备戴上,然后让朋友们围绕在自己身边,慈爱得好像一个看到子子孙孙的老祖母:“我们来拍一张合照吧。”


“你的眼神有点像我奶奶。”


“算了,你是寿星,你说的算。”


“一张照片而已啦,大家配合一点。”


拍完照片,甄秀看向祁令瑛:“你不是说要当面告诉我们吗?不如就今天吧。”


“瑛瑛也跟你说了?”赵汝安微微挑眉,“行啊,那就今天。”


隋昀:“你又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她瞒不住了。”


“但是今天是软软的生日……”


“准确来说是昨天。说吧。”


“寿星都发话了。”


祁令瑛一只手臂搭在桌面:“不出意料的话,我的订婚宴会在明年春天举办。”她叹了口气,“简单来说,就是我要联姻了,对象是那个办酒厂的孙家。”


包厢内沉默良久,由甄秀最先开口:“我记得孙家两个儿子风评都挺好,就是大儿子有点老。”


“是小的那个。”祁令瑛挠了挠脸颊,“非要说的话,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我妈肯定是千挑万选过的。”


赵汝安:“你哥怎么说?”


祁令瑛深深地耸肩:“说的好难听的,他跟爸妈说话从来没那么难听过。他说爸爸妈妈是在卖女儿。”她开始玩自己的手,“其实我不是很反感联姻,万一我和那个孙什么确实有缘分呢。但是我哥这么说,我又觉得有点难过。”


蒙飞扬:“你想自由恋爱?”


“不是啦!”祁令瑛提高音量,“我想说,我爸我妈都没有栽培过我,怎么就要我穿上婚纱了。”


“你这话有没有告诉你哥?”


祁令瑛摇头:“没有,没想过告诉他。”


赵汝安不置可否。祁令瑛还是有点小动物的直觉,知道这句话不能告诉祁令槐。


“距离正式结婚应该还有很久。”赵汝安直截了当,“你可以跟孙什么培养感情,这样好歹披上婚纱的那一天互相认识;或者做点别的。”


祁令瑛没想好,眼巴巴看着她:“你为什么没有这个烦恼啊!”


“有啊,马上我要上综艺当声乐导师闹笑话了。”赵汝安搓了搓手指,“丢人确实丢人,但是有‘这个’。我妈夸我心理素质很强。”


祁令瑛垂下头,像是觉得难以抉择,最终还是说:“那我宁愿丢人,好歹可以挣钱。”


“是吧?还有年轻的小帅哥。”赵汝安扬了扬眉毛,朝后仰靠在椅背上,面露狡猾之色,“呵呵,千万不能放过这个展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