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铱 作品

29. 辩暴秦(修改)

寒雾弥漫,霜气渗骨,连呼吸都在空中瞬间凝成白雾,甲士们押着姬瑶与众儒生们往郊外山野里走去。突然,不知何故,队伍毫无征兆地停滞,两侧的甲士们瞬间警觉起来,纷纷拔刀以待。


霎时,破空之声骤然而至——


“嗖!嗖!”


数支弩箭穿透雾气,精准地将最前排的甲士穿倒在地。还未等号令响起,一道道黑影已从四面八方扑来。墨家死士手中的短剑泛着青光,精准地刺入甲士铠甲的缝隙之中,鲜血瞬间喷溅在霜地上。


“上——”一名墨家死士纵身跃起,手中短剑寒光一闪,秦军校尉的咽喉顿时血如泉涌,他的嘶吼声戛然而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混乱不堪的打斗中,低头蜷缩在甲士身后的御史大夫,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边死死攥着甲士的铠甲边缘,一边喊叫不跌,“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眼见来解救儒生的人有些多,他眼中凶光乍现,随即厉声嘶吼:“把这帮人都杀了,一个不留。”反正横竖都是死,杀完再坑也是坑。


甲士们听到命令后,无论是对来救人的墨家、游士,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们,都成了他们痛下杀手的对象。一时间,战局骤然惨烈。


其中,还有许多杂家游士与结成战阵的甲士们拼命厮杀,长戟交错间,逼得甲士们连连后退,墨家死士及儒家激进派侧身翻滚,反手掷出匕首,精准地钉入甲士身躯。


多数儒生见状,也顾不得许多,扯下口中麻布,拾起染血的兵刃,怒吼着加入战斗。


混乱中,一道蒙面的白影纵马破雾而来。剑势如游龙般灵动,瞬间挑飞两名甲士的面甲。他却在扫视众人时骤然僵住,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后面惊恐的姬瑶。


“铛!”


一柄长戟突然横劈而来,扶苏格挡的瞬间,与姬瑶惊恐的目光骤然相接,他大吼:“姬瑶,低头!”


几乎同时,一支弩箭已擦着她的发髻掠过,姬瑶惊魂未定,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忽见黑影压顶——一把大刀狠狠劈来!


“锵!”


比布的双刀稳稳地抵住劈落的大刀,刀锋顺着对方的刀刃迅速而上,削向甲士手腕。甲士闷哼后退,比布趁机将刀锋贯胸而过,甲士轰然倒地。


突然,地面震颤起来。薄雾中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倏然,向他们这边奔来并形成合围之势。


“是秦兵...”有儒生绝望地嘶喊。


霎时间,墨家死士与杂家游士迅速结阵,将惊恐的儒生们护在中央。他们背靠背而立,短剑出鞘,弩箭上弦,所有兵刃都指向逐渐逼近的秦兵。


兵刃的寒光在雾中明灭不定,双方在血雾弥漫中对峙,每一张脸上都凝着浓浓的杀意,有着誓死相拼的气势。扶苏见状,连忙和比布一起,将姬瑶护在中间。


这时,一名白发儒生突然夺过身旁短剑,仰天发出悲愤至极的嘶吼:“暴秦无道,宁死不辱!”言罢,剑锋陡然一转,寒光闪过,血溅三尺。


墨家死士也嘶吼道:“嬴政暴虐,视万民如草芥!今日纵是战死,也要让天下人知道,墨者,绝不向暴政屈服!”


还有的青衫学子,泪流满面却挺直脊背,“夫子教我‘士可杀不可辱’,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暴秦当灭,暴秦当灭!”说着,竟颤抖着要将手中的箭矢抵向自己的胸膛,似要以死明志。


还有的儒生义愤填膺,涨红了脸吼道:“对,今日若遭暴秦凌辱,他日有何颜面见孔孟于九泉?!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宁死不受此辱!”


“大义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看着这一个个要纷纷自尽的儒生们,姬瑶心急如焚,她的声音划破悲愤,高声道:“住手!血溅当场容易,可唯有活着,才能将圣贤之道流传下去。不然,你们这一剑剑下去,明日咸阳告示只会写‘儒生畏罪自尽’,那你们的死又有何意义?”


有儒生大喊:“活着?如何活着?嬴政焚《诗》《书》,坑杀学士,断我六国文脉!暴秦,禽兽之行!”说罢,他猛地剥开额前碎发,露出被烙铁烫出的‘囚’字,嘶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暴君筑长城而骸骨百万,视黔首如刍狗,此等无道之君,人人得而诛之!”


他旁侧的人不耐道:“别和她废话。”他指着比布,对姬瑶说,“你被他救下,你分明与秦贼为伍,有何资格在此说教?说不定你本就是秦贼派来的说客,想哄骗我们放弃抵抗!”


“如此,在咸阳狱中和你们隔墙而住的是谁?方才与诸位同赴刑场的又是谁?”姬瑶的问话,让儒生们一时语塞。


她继续道:“还未到坑杀之地,诸位就要以死明志,这是否太早了些?焚书可恨,坑杀更甚,但唯有活着,才会有改变,你们如何知道,夫子和诸位心中的理想有朝一日不会实现?”


有一中年儒生冷笑,反驳道:“礼崩乐坏至此,何谈天下大同?嬴政屠灭六国,徭役百姓,我等只见到长城之下的森森白骨,还有郡县制下的民不聊生,此非治国,实乃虐民!这天下,早已没了仁义道德,只剩暴政横行!”


御史大夫这时不再是胆小如鼠的模样,他挺直了身子,指着中年儒生道:“你这腐儒,你敢咒骂秦政?”他指挥一旁的秦军,“先杀了他。”


“不可——”扶苏立即大喊道,他看向御史大夫,“陛下既然派秦军前来,许是有口谕传达。就算没有,陛下原令坑杀,而不是让御史大夫随意处决。”


御史大夫认出了扶苏,但也不惧,“陛下若是听到了,恐怕会亲自拔出定秦剑,杀之。”


中年儒生怒道:“要杀便杀!如今,暴政独行,祸患天下,这早已不是周公分封而治的太平天下了。”


御史大夫气极,“你——”


姬瑶却对中年儒生道:“长城下的尸骨、驰道边的哭声,不是假的。我亲眼见过甲士们压着十二岁的孩童和年逾六十的长者去筑城,我在酒肆中听过六国民众的哀歌,在狱中见过刑徒可怖的伤口,若说这些不是暴政,那是昧良心。”


她吸口气,继续道:“但诸位可曾想过,若没有长城,此刻匈奴的弯刀早已架上关中孩童的脖颈;若不行郡县,六国贵族仍在各自封地生杀予夺,百姓又岂能安生?韩王安献南阳地时,又可曾问过新郑城外饿殍遍野的庶民?”


扶苏微微侧首,看向姬瑶的目光中有些许惊讶、不解与迷惘。


“荒谬!”一位老儒生怒斥道,“秦法严苛,动辄连坐,使父子相疑、邻里相告,此非暴政何为?如今秦弃礼义,专任刑罚,纵有边功,内失民心,岂能长久?这天下,迟早会因暴政而分崩离析!”


姬瑶迎上他的目光,“他是暴君,峻法严刑过甚,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若说他是七国最暴虐者,我当要为他一辩。楚国的“族诛盗璧令”,齐国贵族的‘履贱踊贵’,还有赵国的‘长平之坑’,四十万降卒啊,秦军确实有罪,但最先对伤兵举起屠刀的,正是赵人自己!暴君可怕,更可怕的是,我们只记得秦政之暴,却忘了六国之暴。如果你们生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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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楚地、齐地、赵地,是会歌颂本国仁政,还是像今天骂秦政一样骂自己的故国?”


儒生们骚动起来,一位中年文士厉声道:“此言差矣,六国旧弊岂能为秦暴开脱?秦灭六国后,以吏为师,断绝圣贤之道。楚齐赵之暴不过一隅,而秦暴遍行天下。秦律令百姓举手投足间皆恐触法,此非亘古未有之暴政?暴君治国,天下危矣!我等读圣贤书,岂能坐视不理?”


姬瑶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他是暴君,会因别人违逆他的政令而发疯,但他一统天下,改革政令,结束了五百余年的分裂局面,这是万世之功。他也是一位在了解民生多艰后,及时修改政令的君王。那个疯子每日批阅成斤奏简,会调整筑城役龄,会选拔贤能治理郡县,会通过自己的方式了解官员的疏忽并重新颁发政令。他虽有暴虐之处,但也有可取之处,我们不能一概而论。”


这时,马蹄声传来,一名甲士收紧缰绳后,说:“传陛下令,将所有儒生,压回咸阳狱。”


姬瑶惊讶下微微张嘴,她回首和扶苏对视一眼,两人的肩膀可见地松懈下来。


儒生却不屑道:“哼!孟子有云‘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吾辈读圣贤书,当为天下表率,今日伏诛,正可彰暴君之恶,让天下人看清这暴政的真面目。”


姬瑶转首道:“‘以身殉道’固然壮烈,但今日诸位血溅刑场,明日史册只会记载‘儒生抗法伏诛’。但若活着,万一没有被坑杀,你们可以继续圣贤之道,将这仁义道德传承下去,也让你们的后世子孙看看,是否终有天下大同的一日!仁政需缓行,请各位珍重自己,切不要以一时激愤而忘却本学需传。”


雾气中,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她无法告诉众人,在遥远的未来,他们今日誓死捍卫的圣贤之道,会成为后世学子书桌上的圭臬,会在书声琅琅的课堂上代代诵读,会有无数学者,每日废寝忘食、倾尽心血地钻研儒学仁政。


她今日,带着跨越千年的记忆,站在这里与儒生前辈们论当下的暴君暴政,心中既敬且愧。可她更不愿眼睁睁看着他们赴死,倘若嬴政当真不会赶尽杀绝,那是否意味着,在这个时空,会有更多的典籍和思想得以存续?


很多儒生们在这声声话语中,渐渐松动。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犹豫,最终,武器缓缓垂落,发出细微却沉重的声响。甲士们见状,再次上前,粗暴地将他们押向那阴暗潮湿的咸阳狱。


在人快清场时,四周恢复了死亡一般的寂静。扶苏目光中带着一丝敬佩与感激,对姬瑶说道:“公主言辞有理有据,今日多谢公主解围,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儒生失去性命。”


姬瑶淡然一笑,“公子不是在闭府自省吗?就这么偷跑出来了?”


扶苏回之一笑,“还要偷偷跑回去!”说着,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旁的比布,眉头突然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担忧,看向姬瑶问道,“你...为何也会在这坑杀的队伍之中?”


姬瑶抿唇,“说来话长,过后你就知道了。你先回吧,不然一会儿天亮了,就不好偷跑回去了。”


扶苏深深看她一眼,郑重道:“好,若有危险,随时传信于我。”说罢,翻身上马,身影很快隐入朦胧的晨雾中。


姬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身随比布前行。没走多远,她的目光突然被树林中的一个人影吸引,那身影高大而挺拔,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