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四月鬼事——差一个(已修)

黑沉沉的天空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衬得走廊尽头的光线越发暗淡。


灯没开。


让本就有些潮湿的厕所看上去有些阴森。


“啪。”


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就又熄灭了。


安然搓了搓指尖沾染上的水汽,并没有在意,直接走了进去。


墙上的镜子蒙了一层灰,倒映在上面的影像看上去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镜前的水龙头没拧紧,有水正一滴滴落在洗手池,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安然走近水槽,鼻尖动了动,拧上了龙头。


什么味道?


有点像植物腐烂...又有点像死水和微生物发酵后散发出的那股浑浊腐败气味。


啧。


不知道那个打扫阿姨这次又捣鼓出了什么反人类的东西,真不知道学校上哪儿找的这么个奇葩。


低头看向被积水覆盖的水池,倒影在泛黄的水面摇晃,灰扑扑的镜子上有什么一闪而逝,安然猛地回头——身后除了敞开着的隔间门,什么都没有。


错觉...么?


来不及细想,小腹又是一阵钝痛。


奇怪的痛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用力按住腹部走进了其中一个隔间,关门前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


有人进来了。


没理会外面的动静,安然扶着门板蹲下身,一手成拳用力抵住小腹,但疼痛的症状非但没能得到缓解,那股钝痛反倒更加明显。


“啪嗒——”


什么声音...


安然眉头皱紧,手指扣紧门板扶手,强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暇分心。


“啪嗒——”


“啪嗒——”


声音靠近,逐渐变得清晰。


“啪嗒——”


这是...


脚步声?


“啪嗒——”


“啪嗒——”


“......”


空气里那股奇怪的腥腐味似乎更浓了,回荡在厕所的脚步也有些奇怪,不像踩在瓷砖上,倒像是踏进了泥泞的小路,每走一步都能飞溅起浑浊的泥浆。


又下雨了?


“唔——”


肚子像是被人用力扯着,有什么迫不及待地要从里面冲出来,痛呼被她堵在了喉间,发出细微的闷哼。


“啪嗒——”


疼痛让安然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晕眩,但脚步声却如附骨之疽,清晰回荡在她的耳边。


门外的人在靠近。


“啪嗒——”


这人...想要做什么?


安然眉间紧锁,强烈的痛感混杂着粘腻的脚步声让她有些烦躁。


“啪嗒——”


“啪嗒——”


“.......”


浑浊的腥味已经浓到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安然皱眉看着从门底缝隙倒映出的阴影出声提醒:“有人。”


声音戛然而止。


阴影却并没有消失。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厕所荡出了回音。


安然被吓了一跳,有些生气,拔高了音调:“有人!”


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缝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


一股异样感瞬间萦绕安然心头,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啪嗒——”


“啪嗒——”


“......”


脚步声打断她的思考,安然垂眸,门缝下面已经空了。听动静,应该是进了旁边的隔间。


厕所重新安静了下来。


安然起身,腹部的疼痛好了一些,刚刚那一吼似乎将堵在心口郁气也一同散了出去。


瞥了眼身侧的隔板,那人进去后就没有一点动静,安静的有些过头了。


算了。


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手指在距离扶手几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淡粉的唇瓣被她抿的发白,低垂的眼眸瞥向身侧的隔板,轻轻敲了几下:“喂,同学!你没事吧?”


门那头没有一点反应。


安然撇嘴,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指尖刚触碰到扶手,手臂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被人窥视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人在看自己!


安然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难道刚刚进来的不是学校的女生,而是什么偷窥的变态?!


□□...还是非法网站?


难不成是...人贩子?!


......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滑过了很多的想法,但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先想法一步做出了反应——乳白的隔板在阴暗的光线下有些微微泛青,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错觉么?


安然皱眉。


不对。


不是错觉!


“碰!”


被推开的门板撞击到隔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然冲向隔壁,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乳白的木板上满是交叠重合的泥脚印,就像有人曾无视地心引力在隔板上自由行走一样。


怎么可能...


安然顺着隔板顶部悬着的那半枚脚印,视线缓缓上移,只见天花板上也全都是密密麻麻泥脚印——波浪形的鞋底纹理有深有浅,在头顶绘制出了一张怪异而扭曲的脸。


什么鬼?!


安然心跳加速,被惊的后退了一步。


“哗——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一回头就看见洗手池前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正在低头洗手。


女孩似乎是被外面的雨水淋湿了,她的周围渗出一圈圈深深浅浅的水痕。校服是高一的新款,有些脏,背上溅满了大大小小的泥点儿,裤脚、鞋子更是染上了数道深褐色的污泥,已经脏到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


“喂,同学,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么?”安然看向女生,手下意识指向头顶,“这上面...”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灰白的天花板上除了灰尘和角落挂着的破碎蛛网,什么都没有。


安然收回手,又将目光转向厕所隔间,乳白的木板微微泛青,几笔算不上好看的涂鸦孤零零地停留在上面。


看...看错了...?


她不信邪地伸出手,指尖触及门板,手感微凉,并没有摸到其他东西。


安然眉间染上一丝不解,看了眼木板,又抬头瞥了眼头顶的天花板,之前的那些脚印就如同幻觉般没留下半点痕迹。


看错了吧...


瞥了眼天花板,她没再继续纠结,走到女生旁边,拧开了另一个水龙头,冰凉的水流穿过指缝,隐隐带着股淡淡的水腥气。


果然又下雨了。


之前王皓说的有一点,安然是赞同的,他们学校确实很抠门。否则也不会让水管老化到一到雨天就会散发出铁锈味的地步还不更换了。


随便冲洗了一下,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将剩下的放在女孩身侧:“擦擦吧...”


女孩没有应声,只低头洗手。


安然也不介意,如果自己这么狼狈,估计也不想说话,刚要转身,就见女孩面前原本还算清澈的水流一下子变成了如墨汁一般的黑色。


“喂...”安然下意识提醒:“水脏了...”


女孩充耳不闻,像是压根看不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污水完全包裹。


污水有些粘稠,没多久通水口转眼便被堵上了,不断有污水从洗手池里溢出来,溅到女孩儿身上。


“喂!”安然赶紧将水龙头拧上:“就算身上弄脏了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吧?看不见水都变黑了么!”


哗哗的水声停止,她的声音在乍然安静下来的空间显得有些突兀。


“算了。你自己收拾收拾吧。”安然皱眉,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丁筝现在的情况多少对她有些影响,她怕女孩同样会因为她的漠不关心出点什么事。


不会的。


丁筝不会有事的。


安然绷紧的唇瓣微微泛白,转身的动作被女孩儿含混的声音阻止。


“嗯?”安然看向女生。


女生低垂的头,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只有泛着青紫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女孩儿身上透着丝丝寒意,安然感觉腹部似乎又开始隐隐抽痛,模糊的声音也随着她的靠近渐渐清晰:“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女孩儿在数数。


那声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让安然不自觉地跟着数出了声:“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四十四。”


话音落下,安然猛地清醒了过来,她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女孩儿。


催眠...?


“四十四...”


“四十四...”


“四十四...”


女孩儿像是忘了怎么继续,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呜咽中透着迫切。


“喂...”安然被这种怪异的氛围感染,下意识叫了一声。


但女孩儿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对安然的询问充耳不闻,“...四十四...四十四...一、二、三、四、五...”


在安然诧异的眼神下,女孩竟又从头开始数数。


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囫囵,毫无起伏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沉寂的空间里。


安然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很久之前自己好像也在寂静空旷的地方这样一二三四五的数过。


而且不止她一个...


还有谁?


脑海有稚嫩的笑声伴着软糯的童音:“藏好了么?”


两道孩童嬉闹的身影在记忆里一闪而过。


哥哥...


安然其实没有多少小时候的记忆,大多都是从安老头的絮叨里知道的,说的最多的就是安然小时候有多体弱,睡着的时间比她清醒时要多多少...每次都一边说一边心有余悸念叨怕她就那样长不大了...


她对自己生病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好起来的,一问安老头他就说是多亏了他的精心照顾,但安然知道,自己能顺利长大,她哥付出的绝对不比爷爷少,不然也不会拖到快11岁才上一年级。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四...”


安然回过神,发现女孩再次卡在了44上。


但她的声音不再只是急切,还夹杂着痛苦,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安然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往前走了两步,“喂!你怎么了?”


女孩儿没吭声,身体却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呼吸也更加的急促,嘴里仍旧不忘念叨:“四十四...四十四...四十四...四十四...”


“喂...”


声音戛然而止。


“嘀嗒。”


回应她是水滴掉落的声音。


安然低头。


厕所的地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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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什么时候覆上了一层积水。


“嘀嗒、嘀嗒、嘀嗒...”


女孩儿身上的衣服开始往外渗水,很快,她身上的白色衬衫就湿透了,泛着让人不舒服的黄褐色。


“...一...个”


女孩儿的声音沉闷混沌,间或还夹着一两声类似开水翻滚的咕噜声,先前一直低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那是一张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暗淡的瞳孔蒙上了一层乳黄色的纱,皱成一团的嘴唇白的近乎透明。


这张脸...


是...万胜柔?!


万秃子的女儿不是失踪了么?


“一...个...”


万胜柔干瘪褶皱的唇紧抿着,肚子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涨了起来。


“...一个...”


声音是从她涨得滚圆的肚子里传出来的,还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个…”


她的瞳孔上出现了一道褐色的裂纹,裂纹顺着眼角蔓延到了脸颊,接着一路向下...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眨眼间,她便像个被摔碎又重新粘起来的瓷娃娃,丑陋又怪异,那双破碎的眼睛倒映着安然不知所措的脸:“...差...一个...”


差一个什么?


安然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但喉咙里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动不了了。


安然被迫直视那对灰蒙蒙满是蛛网纹的瞳孔,也看到了被裂纹分割成的无数个自己。


一滴黄绿色液体从万胜柔眼睛的缝隙里渗了出来,像是一颗腐坏的眼泪,从她破碎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滴答——-”


“滴答——-”


“.......”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无数黄绿色液体从那些裂缝里渗了出来。


万胜柔的身体转眼就被那些液体包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泥土和水塘混合的腥气。


那些水在侵蚀她的身体,皮肤变得愈发的苍白肿胀。朝着安然伸手的皮肤薄到能看到里面暗青的血管,紧闭的唇缓缓张开,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来,漆黑的口腔和惨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嘴巴越张越大。


那样子似是在尖叫,又似在求救。


下一刻,无数液体争抢着从她的嘴里喷涌而出。


“还差一个!!!”


“砰!”


腥臭的液体如同倾斜而下的暴雨,全部喷撒在了安然身上。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刺鼻的气味,粘腻的液体,破碎的血肉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出现了短时间的宕机。


但很快,她就不得不从那种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有什么东西正在她身上游走。


粘腻的触感从她裸露的指尖爬向手腕,又顺着胳膊爬行至肩膀,战栗的不适从头顶直达脚底。


什么东西?!


未知的恐惧促使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哪怕她将瞳孔下移到了极致,映进余光的仍旧只有一团模糊的黑色。


安然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感觉自己身上爬满各种滑腻的软体动物,它们一路向上留下一道道粘液,那些粘液转眼又变成了万胜柔破碎的身体,腐烂的血肉混着灰白的骨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蠕动着想要将她吞并。


滑腻的触感蔓延到了脖颈,安然眼中的绝望和恐惧再也掩藏不住,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爷爷...


哥哥...


但预料中的窒息感并没有如约而至,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蓦地出现了一张漆黑的脸。纯黑的五官不同于彩色,没有明暗分布,甚至没有凹陷和凸起。


突然,那张脸嘴巴的位置向两边缓缓牵起,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


安然心中涌起了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她瞳孔猛地一缩。


那张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窜上她的心口,然后直接没了进去。


恶寒的感觉遍布全身,安然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她死死按住颤抖的双腿。


冷静...


束缚感已经消失了....


可以离开的...


没事的...


去找爷爷...


丁筝...


来的及的...


一定来的及的...


老头子会有办法的...


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强撑着想要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恐惧如镣铐般束住了她的双脚。


安然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脸颊火辣的刺痛迫使她冷静下来,让那些杂乱的思绪暂时不再去纠缠刚刚发生的一切。


离开...


得赶紧离开这里...


念头一起,刺骨的寒意便从心脏的位置蔓延至了全身,安然瑟瑟发抖蜷缩成了一团,牙关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呼吸急促,就连汗毛都泛上了一层细碎的冰渣。


要死了么...


心脏被什么狠狠攥紧又猛地放开,血液也从炙热的红色变成了冰冷的蓝调。


不想死...


安然阖上的双眸不甘地掀开一道微弱的缝隙。


她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呼救,想要去找爷爷,想要活下去...但她太累了,连勾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爷...爷...”


安然的呢喃被风吹散,眸中仅存的那点模糊的光也随着垂下的眼帘一点点消散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