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霜 作品
14.14
西海龙宫。
看着受自己邀请过来聚会的敖广面带沉郁，闷闷不乐的一味饮酒，西海龙王敖明不禁关怀道：“兄长这是怎的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是何人惹了兄长不高兴？”
听到自家兄弟的这句关心，敖广几乎是要泪洒当场。
对于哪吒杀了他的儿子这件事，敖广回去以后当真是忍一时之气后越忍越气，但偏偏哪吒背景深厚，背靠圣人元始天尊的阐教，他任是如何气恼，也只能够将自己的愤恨死死的压在心中，不得见天日。
有了敖明这个开头，敖顺和敖吉也同样纷纷开口，对敖广道：“兄长有事千万不要压在心中，说出来兄弟们才能去为你出气啊。”
“三位弟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还是莫要牵扯你们进来为妙。”敖广老泪纵横的和三个兄弟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三太子被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太乙真人之徒给打杀剥皮抽筋了一事。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不能自已，毕竟哪吒身后的靠山，他是真的得罪不起。
把其他三个龙王听的皆是震怒，
“岂有此理？竟还有如此之事？”
“就算是玉虚门人，这哪吒也未免太过猖狂了些！”
在另外两位兄弟的愤怒之声中，安静了片刻的敖明才迟疑着缓缓开口：“若当真是十二金仙的徒弟，此事……兴许倒是真的好办了。”
郁闷着灌酒的敖广动作登即一顿，看向首位的敖明：“贤弟可是有何良策助为兄出这口郁气？”
敖明点头，道：“兄长可曾听说过，十二金仙犯下杀戒一事？”
在敖广以及敖顺敖吉的困惑目光下，敖明给他们解释，在几百年前，阐教的十二金仙皆犯下红尘杀戒，而这也是这些年来曾经风头如此之盛的十二金仙却不再有什么消息的原因。
甚至后来玉虚宫都封闭，元始天尊不再为徒弟们讲道。
——这些消息都是他的一位关系很不错的截教的朋友告诉他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真正重要的是，他那位截教的朋友还告诉他。
身犯红尘杀戒之后，相较于本尊直面这一劫难，硬生生的硬挨过去，有一个比较取巧的渡劫方式是，收一个徒弟为自己挡劫……也就是所谓的，找一个替死鬼。
而在此之前，阐教十二金仙的确是没有任何一人收过徒，所以……
敖明道：“听兄长所言，那哪吒性子狂妄霸道，由此，我便更加觉得此人是太乙真人专门收在门下用来为自己挡劫的。”
若那哪吒真是他真正心疼爱护的徒儿，太乙真人又怎么会把他教养得如此嚣张性格？
说这话的敖明一点都没有想过，他那被哪吒打杀的侄子才是真正的仗势欺人依靠身份耍威风的东西。
随着敖明话音的落下，敖广的眼睛一点点亮起， “此事当真？”
敖明笑道：“自是当真。所以兄长大可去找那哪吒报仇雪恨，除之，以解心头之恨啊。”
敖广被他说的几乎是当即就想回到陈塘关为自己苦命的儿讨要这笔血债。
但无论他再如何心动，终归还是没忘记他打不过哪吒这件事，不禁苦恼道：“但那哪吒虽性情霸道，但天赋确实超群，小小年纪实力不俗……”
他之前在陈塘关的时候不得不打消去天庭奏请玉帝请来缉拿李靖一家的法旨这个想法就是被哪吒给打的不得已。
听兄长自己说打不过哪吒这回事，敖明不由得陷入沉思，这倒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见两位兄弟都陷入苦恼，一旁的南海龙王敖顺开口道：“这有何难？不过是那小子一人实力强横，大哥不妨先去天庭请玉帝法旨，先拿了那李靖夫妇，再用他二人来胁迫那哪吒，他难道还能不管自己父母死活不成？”
敖广想了想，“那哪吒与李靖的关系似乎确实不好……”
敖顺冷笑道：“那就再加上整个陈塘关的百姓，他哪吒纵是敢不顾自己父母死活，难道整个陈塘关的百姓都因为他而死也无所谓？”
“若他真敢如此，恐怕到时都不需我们动手，太乙真人就要自己清理门户。一个挡劫的玩意儿罢了，太乙真人怎么可能容忍他惹出如此麻烦？”
一关百姓之命，他就不信太乙真人愿意给他这便宜徒弟背！
敖广立刻敲定，“好！为兄这就去天庭禀明玉帝，为我儿报仇！”
听此，敖明敖顺敖吉三人道：“我也与大哥同去！为大哥压阵！”
……
娲皇宫。
杨婵回到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娲皇宫后，便直奔自家老师的所在之处。
看到门口忽然间冒出来一个熟悉的脑袋，在那里探头探脑，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女娲投过视线，声音中带着笑意：“一回来就打什么坏主意呀？”
“诶嘿。”杨婵蹦蹦跳跳地走进门，走过来亲昵的抱住女娲手臂，把被哪吒看上的那个精致花环戴到自家老师头上，“我就知道一定好看！”
女娲温柔的看着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的小徒弟，“在外面玩的很开心？”都有心思带这种手工小东西回来了。
杨婵点头，“哪吒还挺好玩的。”
端庄华贵的圣人倏地微愣了一顺，而后笑了起来，“很喜欢他？”
“嗯！”少女语气肯定道：“我喜欢他！”
杨婵道：“我和他稍微说了一点……不太好的想法，但他都没被我吓到，不怕我呢。”
不过说到通天，都回了家，就在家长面前，杨婵立刻开始和女娲告状，“通天教主欺我小无力，我被他打了一下，打的还是脑袋，可疼了！”
小姑娘摇着女娲的手臂，可怜巴巴的撒娇，“老师~您给要我出气呀~”
“别晃了别晃了，你呀。”女娲语调充满无奈，不过就算不去算事情经过也心知肚明自家徒儿定然睁眼说瞎话，委屈的成分十中有九是装的，她还是愿意宠着，“别看他现在欺负你，等他回头见到他的徒弟……有他头疼的。”
杨婵抬起头，好奇道：“他的徒弟们怎么了？”
女娲道：“与其说是通天的徒弟，其实应当说是妖族。”
女娲声音平静，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当初受我召唤的轩辕坟三妖自入朝歌起，天道便钦定妖族未来的气数便与她们所作所为息息相关，如今轩辕坟三妖这几年来恶事做尽，害人无数，妖族气运已是将熄星火。”
而通天的碧游门徒们，大多数都是妖族。
当年巫妖大劫以后，通天收留巫妖战场上残存的妖族，立截教成圣，她倒是想看看，这一次通天会如何选择。
杨婵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那这个妖族气运应该对您没什么影响吧？”
看着明显紧张的自家徒儿，女娲笑道：“自然与我无关。”
招妖幡炼成的那一日起，她便与妖族彻底的切割开来了。
如今的洪荒之中，大多数人都觉得女娲娘娘手中的招妖幡是象征着她是实际意义上的妖皇，但只有和她一起亲历过巫妖战场的一些老人才知道，招妖幡真正代表的，是女娲和妖族之间的仇怨。
听女娲这么说，杨婵立刻就安心了，“那就好。”
然后才问道：“话说老师怎么忽然传信让我回来了？”
女娲道：“碧霞童儿担心你。给你带上一点东西再出去玩。”
杨婵歪头，“哎？”
……
出于家里还有李靖那个糟心爹在，李靖看不顺眼他他也不怎么想见李靖，哪吒在路上磨磨蹭蹭了好几天，想法子把杨婵做给自己的那个花环保存下来不枯萎才慢悠悠地顶着一头红色小花回到陈塘关。
不过甫一步入陈塘关地界，哪吒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地面上多出许多水洼，空气也尤为的潮湿，普普通通的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受到浓烈的水分，整个都是一种阴冷的感觉，和他出发去穿云关之前的炎热相比可以说是完全改头换面了。
更加不对劲的地方是，街上竟然全然没有哪怕一个百姓在。
感到不对的哪吒加速了些回家的脚步，祭出回家这一路一次都没用过的风火轮。
然后才刚一踏入家门，就又被李靖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这孽障，还知道回来！”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道剑光迎面劈来。
李靖这是直接对他动手了！
哪吒自然不可能站在那里就让李靖打，看在一旁担忧看着自己的母亲的份上，少年给一向都很离谱的亲爹留了点面子，没直接用乾坤圈去挡，而是后退两步躲开李靖的剑。
但莫名其妙的来这么一遭，哪吒还是感到很无语，路上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个精光。
容貌漂亮的少年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的生身父亲，“我又惹了什么祸了，搞的您直接就要杀我啊？”
李靖最看不得哪吒这种态度，当即指着他怒骂，“你打死受玉帝敕封的东海龙王三太子，如今龙王已去天庭上报，请到了玉帝法旨，允许龙王缉拿我们一家！”
“但你这个惹下祸事的罪魁祸首不见人影，龙王找不到你，便要拿整个陈塘关来开刀，三天前连同其他三海龙王在陈塘关降下暴雨。”
“昨日龙王已上门下了最后的通牒，若三日之内你不出面任由龙王处置，届时不单单要杀我与你母亲，还要水淹陈塘关，让整个陈塘关百姓都为他的三太子陪葬！而今百姓人人自危，不敢出门，都是你惹得祸端！”
李靖恨道：“给父母与一关百姓带来如此大的劫难，逆子，你还不知错？！”
哪吒：？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听到李靖说好几天前的在他这早翻篇的龙王那破事又被敖广那老泥鳅拎出来翻旧账，哪吒是真的气笑了。
好好好，老泥鳅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是吧？
他还没和杨婵去东海龙宫找事呢，龙王那个废物倒是先来劲儿了。
还放言让陈塘关的百姓都为他那畜生儿子陪葬？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能耐？
哪吒望了眼目光关切的母亲，又看回怒气都对着自己发的李靖，仙姿玉貌的少年轻扯嘴角，“不过是一条张口玉帝闭口还是玉帝老泥鳅而已，爹，您没必要这么担惊受怕。”
哪吒轻描淡写的说着，“我把他杀了不就没事了？”
说完这句，哪吒直接踏上风火轮，朝着东海方向奔去。
一听到哪吒那句，李靖就顿感不妙，但哪吒速度太快，他来不及拦，哪吒就已经跑的不见人影。
这可吓坏了怕龙王怕的要死的李靖，当即就拉着殷夫人一起去追——他心知只有自己去的话定然劝不住那个逆子，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他母亲的哪吒能听上一点，追的同时也不忘记同殷夫人抱怨这个儿子是天生的惹祸精讨债鬼。
一味抱怨的李靖没注意到沉默着的殷素知看他的目光越发的失望，到最后彻底的心灰意冷。
而跑到东海海口的哪吒此刻已经从海里把敖广给拎出来了，重重的对着他的七寸砸下去，“老东西，我饶你不死，你还敢兴风作浪？我这就送你去陪你那作恶多端的儿子。”
就是可惜，杨婵还没回来，虽然心中知晓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娲皇宫相较于凡间就是很遥远，但他忍不住想道，大小姐速度真是慢啊。
他只能先自己去单挑东海龙宫了。
等大小姐回来了，大概会说他不讲武德？
杨婵脾气比他还差，肯定不好哄，麻烦死了。
少年一边操控着乾坤圈，一边想着杨婵，不然今天他就只处理敖广这个老泥鳅，东海的其他东西等杨婵回来再说，这样总能堵上她的嘴了吧？
势不可挡的少年带着一身的凶戾之气对敖广下手狠厉，招招奔着要命，把其他三海的龙王急得团团转。
少年锋锐的眸光扫了眼一旁没见过的三条龙，不屑嗤笑一声，“还找了帮手。一个废物找了另外三个废物，我就打不过来了？”
嫌弃间，少年直接把手里的敖广扔到一边，取出火尖枪，随机找了个自己最看不惯颜色的龙速度极快地刺了过去，把不知道是哪个海的龙王给变成一条独眼龙。
正面交锋的这瞬间，四海龙王几乎都被哪吒给杀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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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少年下手又快又狠，更可怕的是他实力强横，就算是四打一他们依然招架不住。
最后还是敖明反应快，想起来之前和几位兄弟商议好的威逼哪吒束手就擒的方法，趁着哪吒在打其他的几位兄弟的间隙变回巨大的龙身，飞至哪吒无法顷刻间触及到高度的上空，张开巨大的龙嘴，厉声道：“李哪吒！你再敢动手，我立即水淹陈塘关，让你们陈塘关的百姓都因你而死！”
随着敖明这句话音落下，整个陈塘关上方瞬息便乌云蔽日，倾盆大雨而下。
哪吒才懒得搭理这神经龙，水淹陈塘关？那也得他有命淹！
只要他在水漫开之前解决这四个废物老龙，陈塘关的百姓谁都不会有事！
眼见哪吒不仅丝毫不受威胁，还下手更加狠辣，被刮掉半身的龙鳞、两根龙角也都被打断、此刻正让混天绫勒成一节一节的膨胀龙条的敖顺急中生智，对着天上的敖明大喊道：“老四！你这就就近抓几个陈塘关百姓杀给他看！”
明白了他意思的敖明立刻随机掀开不远处几乎人家的房顶，几只尖锐而巨大的龙爪同时笼住数个百姓飞在半空之中，登时空气中传来男女老少的尖叫之声，“李哪吒！还不束手就擒？！”
“除非你有本事顷刻间把我们都杀光，不然陈塘关百姓我们杀一个是一个！”
这个时候，从总兵府出来的李靖也拖着跌跌撞撞的殷夫人姗姗来迟，一来到东海海口，李靖便又是指着哪吒一通骂，“孽子！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究竟要惹祸到什么时候，到底害死多少人你才甘心！”
哪吒不在乎李靖又在那叫什么东西，但他在意母亲殷素知。殷夫人正在那里眼中带泪的望着他。
生父的怒斥，天空之上龙王的叫嚣，还有那些无辜被抓的百姓的哀嚎……所有的声音汇聚到一起，争先恐后的闯入哪吒的二中，嘈杂万分的宣告着他有罪。
哪吒忽然就感觉有点累。
昳丽的少年丢掉手里面不知道来自哪个海的长长一根龙条，淡淡瞥向一旁血流不止的敖广，他知道这条老泥鳅才是这场事端的真正话事人，平静道：“你待如何？”
满身血迹、狼狈万分的敖广愤恨道：“我要和你和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丫头都给我的儿子偿命！”
贪心不足蛇吞象。
哪吒的眼神冷了下来，冷淡道：“她非陈塘关人士。已经回三十三重天之上了，你想找她，就去娲皇宫向女娲娘娘要人吧。”
“……”敖广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势瞬间萎靡下去。涉及到那位他是真的不敢有哪怕一丁点的别的心思了，龙族当年春秋鼎盛的时候把女娲娘娘得罪的透透的，现在早就变成小卡拉米的龙族自然不能主动去女娲娘娘眼前乱晃。
就这么说吧，龙族宁可去厌恶披鳞带甲湿生卵化之辈的元始天尊的玉虚宫赌活下来的概率，也不敢去女娲娘娘附近冒个头。
敖广瞬间改口道：“我要你给我的儿子的偿命。”
哪吒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的反问，“只要我死了，你就不再生其余的事端？”
他这么说就是愿意去抵命了。
杀死他儿的最可恨的人有了着落，敖广也不敢把哪吒逼得太死，以免他真的不管不顾就要杀他们兄弟几个，于是承诺道：“只要你死，我绝不再找你父母与陈塘关百姓麻烦。我可以对天道起誓。”
“嗤。”哪吒是真觉得可笑，对天发誓都做得出来，就为了逼死他，老东西可真是够“努力”的。
“可以。我同意了。”
随着少年这一声，蔓延着火焰光华的混天绫被抛掷到上空。
飘逸的红绫纷飞的瞬间，同时响起一道清脆的“哐当”声响，乾坤圈同样被丢在地上。
哪吒看向李靖和殷素知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近他们，在一片静寂无息中，少年拔出生身父亲腰间的佩剑。
一瞬间一旁伤的伤残的残的四海龙王立刻面露紧张之色，生怕这煞星忽然又变了主意。毕竟他们对上哪吒真的是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明明是要被人逼死，但少年的神情充满了不屑的睥睨。
随后哪吒看了眼母亲，而后静静地望着李靖，“爹，以后您再也不需要一遍遍的强调我是个生来找你讨债的孽畜了。”
少年提着生父的剑，重重的在自己臂膀上一划，一臂与这句话音一同落下。
哪吒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我哪吒在此，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偿清父母恩情。”
“从今以往，恩怨尽消。”
长剑穿过少年的身体，剖腹，剜肠，淋漓的血很快便将哪吒染成一个血人。
但哪吒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沉默着将自己千刀万剐凌迟，随之散去魂魄。
最后一丝意识消弭在天地间之前，看到血肉模糊几乎只剩一副骨架子的尸体上那顶同样被血染成艳红色的花环之际，他有些没忍住的又想起了杨婵。
其实他这潦草的一生也并非没有遗憾，至少……他还没来得及和杨婵说过自己喜欢她呢。
虽然他们才只认识很短的时间，但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本就不是能以时间长短相论的。
他就是喜欢那个一张嘴噎死个人的糟心大小姐。
不过没来得及也挺好的，要不然他忽然间就死了这又算什么事呢？
命运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想死的时候死不掉，好不容易想活了之后就要死了。
但好在今日之事杨婵不在，这一切都不干她事。被几条没用的泥鳅胁迫着自裁的，有他一个就够了。
毕竟杨婵的心虽然比他狠，可同样的她的心也比他软。
他们之所以能相遇，就是因为她心软。
就是和杨婵的那个约定他是真的要彻底失约了。
不过看在他死都死了的份上，大小姐应该能少说他两句吧？
但想一想，杨婵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积口德的。
算了，死都死了，还是让她骂吧。
反正……不论她说什么，他也都听不到了。
看着受自己邀请过来聚会的敖广面带沉郁，闷闷不乐的一味饮酒，西海龙王敖明不禁关怀道：“兄长这是怎的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是何人惹了兄长不高兴？”
听到自家兄弟的这句关心，敖广几乎是要泪洒当场。
对于哪吒杀了他的儿子这件事，敖广回去以后当真是忍一时之气后越忍越气，但偏偏哪吒背景深厚，背靠圣人元始天尊的阐教，他任是如何气恼，也只能够将自己的愤恨死死的压在心中，不得见天日。
有了敖明这个开头，敖顺和敖吉也同样纷纷开口，对敖广道：“兄长有事千万不要压在心中，说出来兄弟们才能去为你出气啊。”
“三位弟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还是莫要牵扯你们进来为妙。”敖广老泪纵横的和三个兄弟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三太子被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太乙真人之徒给打杀剥皮抽筋了一事。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不能自已，毕竟哪吒身后的靠山，他是真的得罪不起。
把其他三个龙王听的皆是震怒，
“岂有此理？竟还有如此之事？”
“就算是玉虚门人，这哪吒也未免太过猖狂了些！”
在另外两位兄弟的愤怒之声中，安静了片刻的敖明才迟疑着缓缓开口：“若当真是十二金仙的徒弟，此事……兴许倒是真的好办了。”
郁闷着灌酒的敖广动作登即一顿，看向首位的敖明：“贤弟可是有何良策助为兄出这口郁气？”
敖明点头，道：“兄长可曾听说过，十二金仙犯下杀戒一事？”
在敖广以及敖顺敖吉的困惑目光下，敖明给他们解释，在几百年前，阐教的十二金仙皆犯下红尘杀戒，而这也是这些年来曾经风头如此之盛的十二金仙却不再有什么消息的原因。
甚至后来玉虚宫都封闭，元始天尊不再为徒弟们讲道。
——这些消息都是他的一位关系很不错的截教的朋友告诉他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真正重要的是，他那位截教的朋友还告诉他。
身犯红尘杀戒之后，相较于本尊直面这一劫难，硬生生的硬挨过去，有一个比较取巧的渡劫方式是，收一个徒弟为自己挡劫……也就是所谓的，找一个替死鬼。
而在此之前，阐教十二金仙的确是没有任何一人收过徒，所以……
敖明道：“听兄长所言，那哪吒性子狂妄霸道，由此，我便更加觉得此人是太乙真人专门收在门下用来为自己挡劫的。”
若那哪吒真是他真正心疼爱护的徒儿，太乙真人又怎么会把他教养得如此嚣张性格？
说这话的敖明一点都没有想过，他那被哪吒打杀的侄子才是真正的仗势欺人依靠身份耍威风的东西。
随着敖明话音的落下，敖广的眼睛一点点亮起， “此事当真？”
敖明笑道：“自是当真。所以兄长大可去找那哪吒报仇雪恨，除之，以解心头之恨啊。”
敖广被他说的几乎是当即就想回到陈塘关为自己苦命的儿讨要这笔血债。
但无论他再如何心动，终归还是没忘记他打不过哪吒这件事，不禁苦恼道：“但那哪吒虽性情霸道，但天赋确实超群，小小年纪实力不俗……”
他之前在陈塘关的时候不得不打消去天庭奏请玉帝请来缉拿李靖一家的法旨这个想法就是被哪吒给打的不得已。
听兄长自己说打不过哪吒这回事，敖明不由得陷入沉思，这倒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见两位兄弟都陷入苦恼，一旁的南海龙王敖顺开口道：“这有何难？不过是那小子一人实力强横，大哥不妨先去天庭请玉帝法旨，先拿了那李靖夫妇，再用他二人来胁迫那哪吒，他难道还能不管自己父母死活不成？”
敖广想了想，“那哪吒与李靖的关系似乎确实不好……”
敖顺冷笑道：“那就再加上整个陈塘关的百姓，他哪吒纵是敢不顾自己父母死活，难道整个陈塘关的百姓都因为他而死也无所谓？”
“若他真敢如此，恐怕到时都不需我们动手，太乙真人就要自己清理门户。一个挡劫的玩意儿罢了，太乙真人怎么可能容忍他惹出如此麻烦？”
一关百姓之命，他就不信太乙真人愿意给他这便宜徒弟背！
敖广立刻敲定，“好！为兄这就去天庭禀明玉帝，为我儿报仇！”
听此，敖明敖顺敖吉三人道：“我也与大哥同去！为大哥压阵！”
……
娲皇宫。
杨婵回到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娲皇宫后，便直奔自家老师的所在之处。
看到门口忽然间冒出来一个熟悉的脑袋，在那里探头探脑，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女娲投过视线，声音中带着笑意：“一回来就打什么坏主意呀？”
“诶嘿。”杨婵蹦蹦跳跳地走进门，走过来亲昵的抱住女娲手臂，把被哪吒看上的那个精致花环戴到自家老师头上，“我就知道一定好看！”
女娲温柔的看着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的小徒弟，“在外面玩的很开心？”都有心思带这种手工小东西回来了。
杨婵点头，“哪吒还挺好玩的。”
端庄华贵的圣人倏地微愣了一顺，而后笑了起来，“很喜欢他？”
“嗯！”少女语气肯定道：“我喜欢他！”
杨婵道：“我和他稍微说了一点……不太好的想法，但他都没被我吓到，不怕我呢。”
不过说到通天，都回了家，就在家长面前，杨婵立刻开始和女娲告状，“通天教主欺我小无力，我被他打了一下，打的还是脑袋，可疼了！”
小姑娘摇着女娲的手臂，可怜巴巴的撒娇，“老师~您给要我出气呀~”
“别晃了别晃了，你呀。”女娲语调充满无奈，不过就算不去算事情经过也心知肚明自家徒儿定然睁眼说瞎话，委屈的成分十中有九是装的，她还是愿意宠着，“别看他现在欺负你，等他回头见到他的徒弟……有他头疼的。”
杨婵抬起头，好奇道：“他的徒弟们怎么了？”
女娲道：“与其说是通天的徒弟，其实应当说是妖族。”
女娲声音平静，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当初受我召唤的轩辕坟三妖自入朝歌起，天道便钦定妖族未来的气数便与她们所作所为息息相关，如今轩辕坟三妖这几年来恶事做尽，害人无数，妖族气运已是将熄星火。”
而通天的碧游门徒们，大多数都是妖族。
当年巫妖大劫以后，通天收留巫妖战场上残存的妖族，立截教成圣，她倒是想看看，这一次通天会如何选择。
杨婵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那这个妖族气运应该对您没什么影响吧？”
看着明显紧张的自家徒儿，女娲笑道：“自然与我无关。”
招妖幡炼成的那一日起，她便与妖族彻底的切割开来了。
如今的洪荒之中，大多数人都觉得女娲娘娘手中的招妖幡是象征着她是实际意义上的妖皇，但只有和她一起亲历过巫妖战场的一些老人才知道，招妖幡真正代表的，是女娲和妖族之间的仇怨。
听女娲这么说，杨婵立刻就安心了，“那就好。”
然后才问道：“话说老师怎么忽然传信让我回来了？”
女娲道：“碧霞童儿担心你。给你带上一点东西再出去玩。”
杨婵歪头，“哎？”
……
出于家里还有李靖那个糟心爹在，李靖看不顺眼他他也不怎么想见李靖，哪吒在路上磨磨蹭蹭了好几天，想法子把杨婵做给自己的那个花环保存下来不枯萎才慢悠悠地顶着一头红色小花回到陈塘关。
不过甫一步入陈塘关地界，哪吒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地面上多出许多水洼，空气也尤为的潮湿，普普通通的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受到浓烈的水分，整个都是一种阴冷的感觉，和他出发去穿云关之前的炎热相比可以说是完全改头换面了。
更加不对劲的地方是，街上竟然全然没有哪怕一个百姓在。
感到不对的哪吒加速了些回家的脚步，祭出回家这一路一次都没用过的风火轮。
然后才刚一踏入家门，就又被李靖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这孽障，还知道回来！”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道剑光迎面劈来。
李靖这是直接对他动手了！
哪吒自然不可能站在那里就让李靖打，看在一旁担忧看着自己的母亲的份上，少年给一向都很离谱的亲爹留了点面子，没直接用乾坤圈去挡，而是后退两步躲开李靖的剑。
但莫名其妙的来这么一遭，哪吒还是感到很无语，路上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个精光。
容貌漂亮的少年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的生身父亲，“我又惹了什么祸了，搞的您直接就要杀我啊？”
李靖最看不得哪吒这种态度，当即指着他怒骂，“你打死受玉帝敕封的东海龙王三太子，如今龙王已去天庭上报，请到了玉帝法旨，允许龙王缉拿我们一家！”
“但你这个惹下祸事的罪魁祸首不见人影，龙王找不到你，便要拿整个陈塘关来开刀，三天前连同其他三海龙王在陈塘关降下暴雨。”
“昨日龙王已上门下了最后的通牒，若三日之内你不出面任由龙王处置，届时不单单要杀我与你母亲，还要水淹陈塘关，让整个陈塘关百姓都为他的三太子陪葬！而今百姓人人自危，不敢出门，都是你惹得祸端！”
李靖恨道：“给父母与一关百姓带来如此大的劫难，逆子，你还不知错？！”
哪吒：？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听到李靖说好几天前的在他这早翻篇的龙王那破事又被敖广那老泥鳅拎出来翻旧账，哪吒是真的气笑了。
好好好，老泥鳅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是吧？
他还没和杨婵去东海龙宫找事呢，龙王那个废物倒是先来劲儿了。
还放言让陈塘关的百姓都为他那畜生儿子陪葬？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能耐？
哪吒望了眼目光关切的母亲，又看回怒气都对着自己发的李靖，仙姿玉貌的少年轻扯嘴角，“不过是一条张口玉帝闭口还是玉帝老泥鳅而已，爹，您没必要这么担惊受怕。”
哪吒轻描淡写的说着，“我把他杀了不就没事了？”
说完这句，哪吒直接踏上风火轮，朝着东海方向奔去。
一听到哪吒那句，李靖就顿感不妙，但哪吒速度太快，他来不及拦，哪吒就已经跑的不见人影。
这可吓坏了怕龙王怕的要死的李靖，当即就拉着殷夫人一起去追——他心知只有自己去的话定然劝不住那个逆子，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他母亲的哪吒能听上一点，追的同时也不忘记同殷夫人抱怨这个儿子是天生的惹祸精讨债鬼。
一味抱怨的李靖没注意到沉默着的殷素知看他的目光越发的失望，到最后彻底的心灰意冷。
而跑到东海海口的哪吒此刻已经从海里把敖广给拎出来了，重重的对着他的七寸砸下去，“老东西，我饶你不死，你还敢兴风作浪？我这就送你去陪你那作恶多端的儿子。”
就是可惜，杨婵还没回来，虽然心中知晓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娲皇宫相较于凡间就是很遥远，但他忍不住想道，大小姐速度真是慢啊。
他只能先自己去单挑东海龙宫了。
等大小姐回来了，大概会说他不讲武德？
杨婵脾气比他还差，肯定不好哄，麻烦死了。
少年一边操控着乾坤圈，一边想着杨婵，不然今天他就只处理敖广这个老泥鳅，东海的其他东西等杨婵回来再说，这样总能堵上她的嘴了吧？
势不可挡的少年带着一身的凶戾之气对敖广下手狠厉，招招奔着要命，把其他三海的龙王急得团团转。
少年锋锐的眸光扫了眼一旁没见过的三条龙，不屑嗤笑一声，“还找了帮手。一个废物找了另外三个废物，我就打不过来了？”
嫌弃间，少年直接把手里的敖广扔到一边，取出火尖枪，随机找了个自己最看不惯颜色的龙速度极快地刺了过去，把不知道是哪个海的龙王给变成一条独眼龙。
正面交锋的这瞬间，四海龙王几乎都被哪吒给杀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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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少年下手又快又狠，更可怕的是他实力强横，就算是四打一他们依然招架不住。
最后还是敖明反应快，想起来之前和几位兄弟商议好的威逼哪吒束手就擒的方法，趁着哪吒在打其他的几位兄弟的间隙变回巨大的龙身，飞至哪吒无法顷刻间触及到高度的上空，张开巨大的龙嘴，厉声道：“李哪吒！你再敢动手，我立即水淹陈塘关，让你们陈塘关的百姓都因你而死！”
随着敖明这句话音落下，整个陈塘关上方瞬息便乌云蔽日，倾盆大雨而下。
哪吒才懒得搭理这神经龙，水淹陈塘关？那也得他有命淹！
只要他在水漫开之前解决这四个废物老龙，陈塘关的百姓谁都不会有事！
眼见哪吒不仅丝毫不受威胁，还下手更加狠辣，被刮掉半身的龙鳞、两根龙角也都被打断、此刻正让混天绫勒成一节一节的膨胀龙条的敖顺急中生智，对着天上的敖明大喊道：“老四！你这就就近抓几个陈塘关百姓杀给他看！”
明白了他意思的敖明立刻随机掀开不远处几乎人家的房顶，几只尖锐而巨大的龙爪同时笼住数个百姓飞在半空之中，登时空气中传来男女老少的尖叫之声，“李哪吒！还不束手就擒？！”
“除非你有本事顷刻间把我们都杀光，不然陈塘关百姓我们杀一个是一个！”
这个时候，从总兵府出来的李靖也拖着跌跌撞撞的殷夫人姗姗来迟，一来到东海海口，李靖便又是指着哪吒一通骂，“孽子！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究竟要惹祸到什么时候，到底害死多少人你才甘心！”
哪吒不在乎李靖又在那叫什么东西，但他在意母亲殷素知。殷夫人正在那里眼中带泪的望着他。
生父的怒斥，天空之上龙王的叫嚣，还有那些无辜被抓的百姓的哀嚎……所有的声音汇聚到一起，争先恐后的闯入哪吒的二中，嘈杂万分的宣告着他有罪。
哪吒忽然就感觉有点累。
昳丽的少年丢掉手里面不知道来自哪个海的长长一根龙条，淡淡瞥向一旁血流不止的敖广，他知道这条老泥鳅才是这场事端的真正话事人，平静道：“你待如何？”
满身血迹、狼狈万分的敖广愤恨道：“我要和你和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丫头都给我的儿子偿命！”
贪心不足蛇吞象。
哪吒的眼神冷了下来，冷淡道：“她非陈塘关人士。已经回三十三重天之上了，你想找她，就去娲皇宫向女娲娘娘要人吧。”
“……”敖广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势瞬间萎靡下去。涉及到那位他是真的不敢有哪怕一丁点的别的心思了，龙族当年春秋鼎盛的时候把女娲娘娘得罪的透透的，现在早就变成小卡拉米的龙族自然不能主动去女娲娘娘眼前乱晃。
就这么说吧，龙族宁可去厌恶披鳞带甲湿生卵化之辈的元始天尊的玉虚宫赌活下来的概率，也不敢去女娲娘娘附近冒个头。
敖广瞬间改口道：“我要你给我的儿子的偿命。”
哪吒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的反问，“只要我死了，你就不再生其余的事端？”
他这么说就是愿意去抵命了。
杀死他儿的最可恨的人有了着落，敖广也不敢把哪吒逼得太死，以免他真的不管不顾就要杀他们兄弟几个，于是承诺道：“只要你死，我绝不再找你父母与陈塘关百姓麻烦。我可以对天道起誓。”
“嗤。”哪吒是真觉得可笑，对天发誓都做得出来，就为了逼死他，老东西可真是够“努力”的。
“可以。我同意了。”
随着少年这一声，蔓延着火焰光华的混天绫被抛掷到上空。
飘逸的红绫纷飞的瞬间，同时响起一道清脆的“哐当”声响，乾坤圈同样被丢在地上。
哪吒看向李靖和殷素知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近他们，在一片静寂无息中，少年拔出生身父亲腰间的佩剑。
一瞬间一旁伤的伤残的残的四海龙王立刻面露紧张之色，生怕这煞星忽然又变了主意。毕竟他们对上哪吒真的是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明明是要被人逼死，但少年的神情充满了不屑的睥睨。
随后哪吒看了眼母亲，而后静静地望着李靖，“爹，以后您再也不需要一遍遍的强调我是个生来找你讨债的孽畜了。”
少年提着生父的剑，重重的在自己臂膀上一划，一臂与这句话音一同落下。
哪吒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我哪吒在此，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偿清父母恩情。”
“从今以往，恩怨尽消。”
长剑穿过少年的身体，剖腹，剜肠，淋漓的血很快便将哪吒染成一个血人。
但哪吒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沉默着将自己千刀万剐凌迟，随之散去魂魄。
最后一丝意识消弭在天地间之前，看到血肉模糊几乎只剩一副骨架子的尸体上那顶同样被血染成艳红色的花环之际，他有些没忍住的又想起了杨婵。
其实他这潦草的一生也并非没有遗憾，至少……他还没来得及和杨婵说过自己喜欢她呢。
虽然他们才只认识很短的时间，但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本就不是能以时间长短相论的。
他就是喜欢那个一张嘴噎死个人的糟心大小姐。
不过没来得及也挺好的，要不然他忽然间就死了这又算什么事呢？
命运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想死的时候死不掉，好不容易想活了之后就要死了。
但好在今日之事杨婵不在，这一切都不干她事。被几条没用的泥鳅胁迫着自裁的，有他一个就够了。
毕竟杨婵的心虽然比他狠，可同样的她的心也比他软。
他们之所以能相遇，就是因为她心软。
就是和杨婵的那个约定他是真的要彻底失约了。
不过看在他死都死了的份上，大小姐应该能少说他两句吧？
但想一想，杨婵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积口德的。
算了，死都死了，还是让她骂吧。
反正……不论她说什么，他也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