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故纵
他此时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阿鲁台的面色，生怕自己露出一丝的异样，会让阿鲁台多想。
去海兰珠那，是达瓦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好的。
只是之前的想法，却和现在的想法不大相同了。
在见到阿鲁台之后，达瓦深切地明白，就算再给他五十年，他也不是眼前这个老人的对手。
哪怕那时候这个老人已经魂归长生天，但科尔沁人也一样不会有机会的。
这个老人的考虑和谋划远非常人可比，他的胸襟让达瓦心底震颤，已生了完全臣服的心了。
但即便如此，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一样是在冒险。
海兰珠，就是阿鲁台部的禁忌，除了阿鲁台本人之外，谁碰谁死。
达瓦不过是一个投降的头人，在阿鲁台的眼中，他和其他那些归降过来的族群头人没有任何分别。
即便科尔沁部之前是草原四大霸主之一，对于阿鲁台而言也是一样的。
达瓦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厉害了，紧张的情绪几乎压制不住。
就当他感觉自己要紧张地昏厥的时候，阿鲁台终于开口了。
“海兰珠的部族才成立不久，她的事，我也不会太多干涉的。”
“达瓦，你想加入她的部族，要她点头。”
“我……我愿意即刻前往别吉的部族，向别吉效忠。”
达瓦立刻跪在地上，语气急促地道：“还请……大汗首肯。”
“你自然是可以去的。”
阿鲁台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声音亦是平淡：“只是你自己去的话，怕是会被我的古列坚直接杀掉。”
“脱欢，你陪他走一趟吧。”
“如您所愿。”
脱欢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微微躬身。
“还有，带额木奇一起去，海兰珠那边没有巫医，让他帮我照看一二。”
这话一出，脱欢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但却很快消失。
他再次躬身，轻声道：“如您所愿。”
“那就这么定下。”阿鲁台轻轻点头：“达瓦，你长途跋涉，今天就不要走了，留在王庭休息一日。”
“明天，脱欢会带你去找海兰珠。”
“能不能留在她那边，看你自己。”
“多谢大汗，多谢大汗！”
瓦达闻言心中狂喜，立刻起身鞠躬，之后才被脱欢带了下去。
两人离开之后，阿鲁台眼中散出一阵精芒，随即低声开口道：“叫额木奇来。”
额木奇很快就出现在了金帐之内，他微微佝偻着身子，态度很是谦卑。
“见过大汗。”
阿鲁台抬头，见额木奇还穿着那身有些破败的皮衣，不由的微微皱眉，低声问道：“部族不是生产了新的皮革吗？我已让人给你做了新衣，你怎么不穿？”
额木奇闻言抿嘴笑了笑，轻声道：“回大汗的话，新衣有些硬，穿着不舒服。”
“你这人。”阿鲁台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道：“明天出一趟门，去海兰珠那边一次。”
“是。”
“科尔沁的新头人达瓦来了，你看到了吧？”
额木奇有些不大明白阿鲁台在问什么，顿了一下，不解地抬头。
“明天，你和脱欢一起陪他去。”阿鲁台轻声道：“他说他要带着族人家族海兰珠的部族，这件事，你帮我盯着。”
听到这话，额木奇心底一颤，立刻低头道：“是。”
“要怎么做，你自行判断，我不会插手的。”
阿鲁台又道：“出了任何事，你也不必担心，古列坚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会护着你。”
“额木奇，以后你就是海兰珠的人了，帮我护好她。”
额木奇心中发颤，此时直接跪在地上，轻轻叩首道：“如您所愿。”
“好了，下去吧。”
阿鲁台笑着摆摆手：“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就去问脱欢，他会和你解释。”
额木奇闻言缓缓起身，慢慢地退出了金帐。
出去之后，额木奇心底还是有些紧张。
他知道阿鲁台是什么意思，只是想到自己可能要做的事，心中还是有些乱。
额木奇独自一人往自己的毡房处行走，脑中一直在想阿鲁台的话，在想后面该怎么做。
到了毡房附近，一抬头，正看到脱欢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
“国师。”
额木奇不敢托大，立刻朝脱欢行礼。
脱欢在部族的位置是很高的，但却没有什么实权。
不过所有族人都知道他是大汗身边最受信任的人，也是大汗的智囊，故此对他都十分尊敬。
至于这个国师的称号，更像是一个虚名。
“听到大汗的命令了？”
脱欢笑盈盈地开口，额木奇立刻点头：“刚刚回来。”
“开门吧，我和你说说话。”脱欢让开了毡房门口，又笑道：“咱俩也很久没聊过天了。”
额木奇又点头，这才上前，打开了才缠在毡房门栓上的麻绳。
草原部族的毡房一般是没有锁的，平日族人们也大多不会栓门。
但额木奇的毡房中有不少罕见的草药，故此多少需要关上点。
毡房的门打开，立刻便有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传来，那味道有些刺鼻，让脱欢不由皱眉。
“你这还是老样子，这股味我永远都习惯不了。”
“我却和您不同，早已经习惯了。”
额木奇朝脱欢笑了笑：“请进吧。”
额木奇的毡房并不大，但里面却摆了四五个柜子。
草原人的家具也是很少的，能拥有四五个装东西的柜子，就已经算是重要之人了。
毡房的一侧是额木奇的床，很小，只够他一人躺下。
另一边是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两张低矮的凳子放在另一边，其中一张被磨得发亮，另一张上却有些尘土。
脱欢没说什么，而是上前两步，打扫了一下凳子上的尘土，缓缓坐下。
“大汗让你去别吉那边，是长期驻扎，还是……”
“大汗说了，我是别吉的人了。”
额木奇坐在脱欢身前，抬头轻声道：“以后，可能不会再回王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