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威慑
达瓦骑在战马上，眉头深深地皱着，目光掠过身前马背上的脱欢，心情有些复杂。
草原上的微风吹动达瓦的发梢，几率发丝掠过视线，又看向了更远处的草原。
他们已经离开科尔沁部的新王庭了，不，那里已经不能叫王庭，只能叫部落。
这是脱欢给他带来的命令，阿鲁台汗的命令。
在内心深处，达瓦是不愿意向阿鲁台投降的，可他部族的情况已让他没了任何反抗的余地。
之前和朵容部的厮杀已彻底断绝了他的后路，在脱欢来之前，他派去朵容部的使者回来了，只有一颗头颅。
那时他就清楚，他没了退路，整个科尔沁部，也没了退路。
唯一能让达瓦欣慰的是，他的姐妹和兄弟都安然归来，只有他的父亲巴图鲁，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联吉娜和他说，巴图鲁是自然死亡的，并不是阿鲁台部害死的，可达瓦看到自己父亲的面色之后就清楚，这些都不过是阿鲁台部的说辞罢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达瓦不止一次想和阿鲁台人拼命，想召集他麾下的所有将士冲上阿鲁台部的王庭，亲手杀了阿鲁台。
可看着姐姐和妹妹悲伤的脸，看着部族中所剩无几的族人，他们眼中的神色，都让达瓦心碎。
他真的没有选择了。
所以，在阿鲁台部的国师脱欢来了之后，他向东北方向跪倒，交出了他科尔沁汗的大纛。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科尔沁部不再是拥有可汗的王国，变成了一只归顺阿鲁台部的部族。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复仇。
他只知道，这将会是一段漫长的时光，或许等到了最后，连他也会忘记仇恨的。
毕竟在草原上，这样的事太多了，数不胜数。
四大部族扩张的时候，杀掉了多少人的父亲，又杀掉了多少人的儿子。
人人都能复仇的话，也就没有现在的四大……不，是三大部族了。
“达瓦头人，再想什么？”
脱欢此时回头，朝达瓦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达瓦不止一次的想挥刀劈了眼前这个只会笑的人，但他只能死死的忍着。
“没什么。”达瓦轻声开口：“去王庭，要走多久？”
“二十天。”脱欢笑着道：“咱们已经出来五天了，速度也不快。”
“达瓦头人，趁着这个功夫，多看看这片草原吧。”
“之后，这里会是别吉的领地。”
“海兰珠？”
达瓦闻言眉头皱起，看着脱欢问道：“可汗真打算让她继承汗位？”
“达瓦头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但有些事，我是不能说的。”
脱欢脸上依旧带着笑：“不过我听说，达瓦头人和别吉之间是有些交情的。”
“之前也是别吉率先和头人你和谈，这才保住了科尔沁的火种。”
达瓦没再言语，只是微微低头，心中一阵烦躁。“别吉心里很苦，可她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脱欢再次开口：“和头人何谈之前，别吉一直的想法都是彻底灭掉科尔沁部。”
“您应该清楚，可汗的三个儿子，都是死在科尔沁人的手上，三个台吉，都是别吉的亲哥哥。”
听到这话，达瓦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大概知道脱欢是什么意思了，只是有些事藏在心里，让他根本就想不通。
达瓦并未去想自己的未来，而是沉寂在仇恨之中，那感觉好像是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不断地灼烧着他的神经。
“别吉被派去驻守边境了。”脱欢此时又开口道：“可汗的意思，是让她挡住大周人。”
“达瓦头人，大周的汉人一直在蚕食草原，这点你是清楚的。”
“可汗能把自己唯一的子嗣放在边境，他护佑的并不是阿鲁台部的王族，而是整个南部草原。”
“也包括你们。”
达瓦的心再次抽动，他缓缓抬头看向脱欢，轻声道：“他只是……想让海兰珠多些战功罢了！”
“战功？别吉根本就不需要。”
脱欢笑了，笑容依旧很是和煦：“别吉有一个出类拔萃的诺赫尔，之前是大周的皇子。”
“部族击败你们，都是古列坚的本领，他才来草原两个多月就平息了你我部族之间十数年的战争，他的战功，都是别吉的。”
“达瓦头人，您想的还是太少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达瓦眉头皱得更深：“我已经投降了，让科尔沁成为阿鲁台部的一份子，你还想怎么样？”
脱欢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笑着看着达瓦，直至看到达瓦有些心虚，躲开了他的视线，这才开口道：“头人心中想的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就不要说这些话了。”
“我和头人说这些，只是想让头人想清楚。”
“未来，你是要一直留在部族，还是要找机会反叛，可汗和别吉都不在乎。”
“但头人你，必须要在乎。”
达瓦没再开口，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脱欢，这个国师的话，成功点燃了他心底的复仇烈焰。
“你说他们不在乎？那为什么还要我效忠？为什么还要让我去面见可汗？”
“那只是给你一个机会。”
脱欢转过头，看向了远处茫茫的草原：“达瓦头人，如果您心底一直藏着仇恨，可汗和古列坚是一定会知道的。”
“未来，你一旦有任何动作，古列坚会毫不犹豫地对你动手，杀掉科尔沁的所有人。”
“他有什么本事，达瓦头人应该比我清楚。”
此话说完，脱欢完全闭嘴了，继而闭上双眼，靠在马鞍上，悠哉游哉。
达瓦的心却已完全乱了。
他想起了那个大周皇子在战场上的样子，也是那个皇子的指挥，让科尔沁的骑兵部队像是开了天眼一样，轻易地就撕碎了他精心布置的防御。
这样的人若在战场上碰上，那将是所有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