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浮鱼 作品

38. 第38章

声音将昏厥的女子惊醒。她下意识睁开眼后,旋即便紧忙将双眼紧闭并将脑袋低垂下去。


“这是哪里?”


她缓缓摸寻着坐起,鼻尖微动,像是在轻嗅空气中的气味。


“此处隐蔽,菱枝姑娘,你先放心在此修养即是。”李汝萤倒了一杯热水端喂给她。


“菱枝?”


女子黛眉微蹙,双手摸着便要站起身,“你们要找的人大抵并非是我。”


她又叹了口气,自嘲地低声自语一声,“如我这般卑贱的妓子,又怎会有人在意……”


说话的虽是青杏,却叫李汝萤似乎听到了那日含象殿外,齐王对她所说的那句类似的话。


她扶住青杏,拉她坐回原处,轻声说:


“没有谁该不该救,天意叫我们救下了你,你这条命便是连老天也觉得最珍贵的。青杏姑娘,你好好在此将养便是。”


她说完,又看了申鹤余一眼,却见他已是点了点头,也道:“青杏姑娘,你在此安心住下便是。”


青杏眼中的泪水忽然决堤而出,声音有些颤栗。


“我以为他挖去我的眼睛后,我便会被他一辈子囚禁在那漆黑、逼仄的屋中。”


“我日夜期盼着死,却更加期盼着想要见他死……我从没想过我还能逃出……菩萨……菩萨竟真的显灵了……”


李汝萤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显灵的并非是菩萨,而是你自己。若非你拼命刺向他,我们兴许都难以从中逃脱。所以青杏,我该多谢宝贵而又坚强的你。”


青杏靠在李汝萤肩头,血泪濡湿了李汝萤的肩侧。


灯影霭霭,为她们两人身侧笼上了一层盈盈的雾,申鹤余站在一侧,忽觉着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公主,青杏姑娘痊愈前,我定会好生将她看顾。方才我们从齐王府中侥幸逃脱,可想必齐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公主还是早些回宫亦或前去绥国长公主府中才是。”


虽说公主出宫并不似后妃一般受到严格的限制,可若四处找寻不见,未免会惹怒御前。


怕便怕齐王反咬一口,率先以诱拐府中媵妾为由,向李汝萤发难。


青杏却吸了吸鼻子,道:“我原本是教坊舞姬,那日齐王来教坊观赏歌舞,将我带回了府中,强迫我服侍于他。


“我虽不知那位菱枝姑娘身在何处,但我想,若公主带我去圣人面前,或可拆穿齐王的伪善面目。


“届时公主或可凭圣人旨意,光明正大地将齐王府中掘地三尺,定能寻到那位姑娘的踪迹。”


原本李汝萤想要找到菱枝,便是想借此拆穿齐王栽赃嫁祸的把戏。可如今,虽没有找到菱枝,却找到了与菱枝一般遭遇的青杏。


如同青杏所言,若青杏前去将齐王的所作所为尽数揭穿,那便更有可能寻到菱枝,拆穿齐王这些年的伪善。


李汝萤思忖片刻,道:“那待你伤好,我便带你入宫。”


夏日的暑气将朔安城烘炙得令人发闷,热气倾轧下来,压得各坊街巷都静得几近诡异。


已经十日了,期间李汝萤照常寻着各种由头前去申府看望青杏,畅通无阻却又令人忍不住思量齐王究竟在打怎样的算盘。


好在,今日便是要带青杏入宫面圣的日子了。


李汝萤候等在绥国长公主府后院,臂弯的披帛被她捻得有些发皱,手中的团扇亦被摇动得飞快。


忽地,小门被人从外轻轻叩响。


三短两长,这是她与申鹤余提前约好的暗号。


她忙疾步将门轻轻推开,门外已停了马车,青杏头戴幂篱从马车走下。


李汝萤握住她的手,带她去向房中换好了宫婢的衣裳。


从绥国长公主府再到皇宫的途中,青杏牢牢跟在雾月身后,牵着雾月手中的一根细得难以辨识的丝线,兼之又一路低垂着头,便无人察觉她眼部的异常。


转瞬之间,李汝萤终于带着青杏来到了含象殿外。


元善已经进去通传。


随着元善的一声恭请,李汝萤带着青杏与雾月进入殿中。


殿中凉风阵阵,令人的心神霎时间清凉下来。


皇帝正食着一碗酥山,他手中的羹匙仍在搅舀,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夏日炎热,便不必日日来给朕请安了。”


这几日,李汝萤日日前来问安,每回请过便走,为的便是想要混淆齐王,以免他每回都能及时赶来诡辩。


前几次,李汝萤前脚刚来,齐王后脚变道,很难说他在皇帝身边没有什么眼线。


但许是她来的次数实在太多,每次也属实只是请安,是以后面几次齐王也都不来了。


然而这回,李汝萤却并没有按照先前一般起身告退,而是忽以头抢地拜倒了下去。


“儿请阿耶做主。”


皇帝手中的羹匙一滞:“何事?你且说来。”


李汝萤从怀中取出提前备好的折子,由元善递上去。


“二皇兄为人暴虐,掳掠女子至府并将她们残忍虐待,还请阿耶为这些女子主持公道。”


皇帝粗粗瞥了她折子上的条陈几眼后,微微蹙眉,手中的玉碗已然被搁在案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荆山,污蔑皇兄,你可知是怎样的罪过?”


李汝萤侧首看向身侧的青杏。


“此女子便是儿从皇兄府中救脱出来,烦劳阿耶听她一言。”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如鹰隼般锁在青杏身上。


青杏行过礼,缓缓抬起头,却是闭着眼睛。


一侧的元善忙呵斥:“大胆奴婢,你何敢蔑视君威?”


青杏将眼睁开,眼中的血洞却霎时令御座之上的皇帝骇然一惊。


青杏赶忙垂首拜道:“奴婢青杏,承蒙齐王殿下青睐,欲将奴婢收入府中。


青杏一顿,“然齐王却与公主素有纷争,彼此多有不睦。是以……”


青杏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话飞快吐出。


“公主为阻挠齐王殿下得合心意,便暗中派人将奴婢掳掠至私宅之中,联合崔府公子对奴婢与菱枝等人再三凌虐。直至那日……”


李汝萤忍不住惊呼出声:“青杏,你在说些什么?”


皇帝道:“荆山住口,听她说完。”


青杏继续道:“直至那日菱枝被他们虐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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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碰巧被金吾将军所察觉,公主这才不得已将崔府公子扭送府衙替公主顶嘴。


“而如今,公主眼看事情即将败露,便将奴婢从府中放出,威胁奴婢,说若奴婢不肯,便不止如往日般挖去奴婢双目,亦要将奴婢做成人彘永困瓮缸之中。


“奴婢不忍见齐王殿下无端被泼上这般脏水,奴婢今日冒死,将真相和盘托出,只求圣人查明真相,为奴婢与菱枝等人主持公道!”


皇帝道:“你是说,荆山曾屡次掳掠齐王媵妾,与那崔家的十九将尔等在府中凌虐?”


青杏深深伏地:“正是。”


“简直一派胡言!”


皇帝的呵斥声与玉碗碎地声一并砸落在李汝萤耳畔。


李汝萤难以置信地看向青杏,恍惚以为这是在截然相反的梦中。


青杏言之凿凿。


“若圣人不信,尽可传齐王殿下前来问询。齐王殿下仁义,那日本已在崔十九郎的私宅之中搜寻到了奴婢,却被及时赶来的公主所阻止。


“殿下碍于兄妹情谊,不忍在圣人面前揭穿公主的伪善面目,便将此事暂且压下,否则此案本该在五日之前便能告破。


“陛下不妨问问公主,为何近来频繁出宫?公主又究竟去往何地,有何人为证?”


青杏站起身来,从发髻上取下簪子骤然向自己的胸中刺去。鲜血霎时喷溅而出,“奴婢愿以死证实奴婢所言,万望陛下为我等薄命之人做主!”


李汝萤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青杏,脑中浮现着这几日青杏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青杏承蒙公主搭救,这辈子定必不辜负公主……”


——“青杏曾有一小妹,若她尚还活着,想必也同公主的笑声一般纯诚可爱……”


——“若公主不嫌弃,有朝一日齐王伏法,青杏愿一辈子伺候公主身侧……”


——“从没有人对青杏这般好……”


耳边,皇帝的一声“荆山”将李汝萤从虚幻之中拉扯回来。


“这便是你给朕请的安么!”


皇帝看向李汝萤的眼中满是复杂之意。


旋即,他扬声呼喊,“来人,将荆山公主送去掖庭狱中,朕倒要看看,这皇城之中究竟是谁人在无法无天!”


李汝萤不知该说些什么,像被抽去了神魂一般恹恹下去。


“儿谨遵阿耶圣谕。”


顷刻之间,李汝萤发髻上的珠钗变为了粗布桔梗,身上的绫罗锦绣亦变为了褐布囚衣。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思索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公主,您振作起来,若就此便向齐王服输,日后是否放任全天下都向齐王服输么?”


雾月与她隔着一层牢杆,紧紧抓着铁杆向她呼唤。


是,这便是李栩的手段,这便是他这十日来平静得异常,想要等着瞧的画面。


可她不该就此被他牵着鼻子走,否则日后,阿兄曾竭力想要庇护的河山便要尽数毁于他的手中。


余下的哪位皇子都可以坐稳江山,唯独李栩不可以!


李汝萤站起来,隔着粗粝的铁杆紧紧抓握住了雾月的手。


“阿月,一会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