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闲小鱼 作品
32.一字诗
另一边，主持人游刃有余地走到了千金台中央。
其实多年前她进千金殿的第一个活路便是千金台比武主持，三楼云阁的拍卖师才是她的副业。后来，因为人、仙、魔，三族停止纠纷、互不干扰，也因为多年无战，三界安居乐业，见不得血，也就没人再点天灯了，于是她成功退居二线，成为了一名三年一度，一度一年，兢兢业业的云阁拍卖师。
直到今天，天灯亮，定生死，她再次重操旧业，语气中难掩激动：“今日天灯亮！千金台重启！诸位与我也算是共襄盛举！”
江酒酒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共襄盛举？上台见血还算盛举？
“下面由我来为在座的各位宾客介绍今日生死场选手——”
“请二位走到场地中央。”
“老大，你一会儿用什么功法？”金三娘看着正扯着衣服线头的江酒酒发问。
“呃……随机应变。”那块线头终于被扯了下来，她手心被勒得发红。
“请地字号挑战者走入舞台中央——”女主持催促起来，声音比先前更高了些。
江酒酒深吸口气，在金三娘崇拜的目光中踏入赛场，隐约听到风声：“老大！加油!”
江酒酒：……她什么时候成了她老大的？
很快，两方选手走到主持人身边。
女主持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着两张笔墨纸迹，业务熟练地开口，“诸位，在我左边这位修士，便是云阁和字号的被挑战者——巳蛇位‘千面虎’！”
千面虎，一听就是化名。江酒酒呼了口气，幸好自己留了个心眼——
“修士可否透露自己修炼族群？境界？”
“仙族，金丹期。”
此话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毕竟，千面虎此人，很出名。
只要是鬼市的常客，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能在千金殿外的露天集市里见到他横行霸道的身影，偏偏他欺辱一番后又会扔出一堆灵石，遵守鬼市立世规矩，钱货两讫——抓不到任何把柄。
而又因此人身形高大，行为莽撞，恶名几乎传遍三族，连带着他背后那不露面的主——也就是巳蛇位的真正主人，也声名远扬。
“在我右边这位——”，主持人接着道，举起手里那张写好名字、被青衣小鬼递过去的宣纸，“正是今日地字号的点灯人——也是争夺今日拍品‘千机锦囊’的挑战者——”
“你、你、”
江酒酒有些心虚，毕竟她写的时候没人告诉她，这个“名字”要当着人、仙、魔，三族的人的面读出来，戴着面具的脸上浮出些许尴尬。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全场：……
没错，以上，唯江酒酒名字尔。
主持像是受了大刑，职业素养让她保持镇定和微笑，继续问了下去，当然，有些烫嘴，“祖、祖，这位你祖宗还是你祖宗修士，可否透露自己修炼族群？境界？”
“魔族，练气期”。
她才不会说自己是仙族呢。这个脸还是让魔族的人丢吧。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炸开了锅。重点已经不在魔族了，而是那不咸不淡的“练气期”。
“她疯了吧？练气对金丹？”
“这不是自寻死路！”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妈妈啊，半炷香不到就结束了，没劲！还以为是何方高人？没想到是个雏！”
“看这细胳膊细腿……赌赌他在千面虎手里能活过多久？！”
江酒酒倒是没在意这些话，因为她也觉得他们说的是事实。
她向后侧了侧，隔着女主持看着千面虎，咽了个口水，又摸了摸自己细细的胳膊：此人这块头，是我的三倍吧……现在退出是不是来不及了……
不自觉打了个嗝。
紧张的嗝。震天响。
在镀了金的千金台上甚至荡出了几声余音。
这一幕被看台的观众尽收眼底。随即爆发出一阵轰鸣！
“我靠！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目中无人？！”
“区区练气期，也不知道在拽什么？”
“这么狂，一会儿尸体怎么凉的都不知道……”
唯有一人站在看台近处，轻蔑地向上看了一眼，是金三娘：哼，一会就让你们这帮目光短浅的修真者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强者碾压。
想到此处，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毕竟高手下场吊打全场——这只是在话本中才会出现的经典桥段。
跟在一旁目睹全程的青衣小鬼瑟瑟发抖，只觉瘆得慌。他越来越摸不透自己这顶头管事的性子了。
“话不多说，千金殿千金台今日比武正式开启！请各位看官看得舒心！也希望决斗双方手下留情！留个全尸！”
“生死局既定，比武开始！”
女主持周身法力涌动，脚尖轻点，身形如燕，瞬息间便飞退至看台高处，很快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生死场上。
江酒酒看着千面虎，“喂——对面兄弟，我们要不要商量一下——”
轰——！
没等说完，一拳刚猛直冲她面门，窒息地揍了过来，杀意已临。
——空气中一道劲风划过。
砰！一声巨响！
江酒酒瞳孔一缩，仓促间侧身闪避，避之不及，仍被这一拳狠狠击中腹部！五脏六腑仿佛被巨锤碾过，剧痛炸裂。
她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又翻滚数圈才勉强停下。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下巴。
“咳……艹。”
“体修，果然都是没脑子的牲口——”
撑起身子的功夫，淬出一口血沫，不料，又一拳直抵左肩！
江酒酒眼前一片漆黑，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那一瞬，她的感知被无限放大，甚至看清了对方拳上突起的青筋，以及眼底翻涌的嗜血杀戮——骨骼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她的左臂已经被卸断了。
千面虎单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凌空提起，拧了起来，直抵天际，不出一刻，视野天旋地转，直直地朝地下摔来！
砰！！！——再次巨响！！
瘦小的身躯被砸到了地面，整个生死场为之一震，镀金的地面龟裂出蜘蛛网状的裂痕，江酒酒的身体在空中砸到地面又弹起数寸，滚落一旁。
场面过于血腥了。看台上传来不息的尖叫不断，有些胆子小的甚至捂住了眼。
千面虎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于他没有半分迟疑，拳锋凝聚罡气，再度朝着地上的目标轰然砸下——第三拳接踵而至——
轰！！！
地面崩裂，碎石飞溅。
然而，千面虎的拳头却未能落下。
一只染血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指甲陷进了皮肉里！一指之隔，悬停鼻尖，方寸距离！
“艹！”
拳头底下的猎物迅速翻身，逃离这致命一拳。
江酒酒接连咳了好多血，她这辈子，上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血，还是自己的血，嘴里含着铁锈味，热气翻滚上喉——“不会做人的蛇虫蝼蚁……”
赛场里，少女佝偻身躯，身下脚步漂浮不定，她艰难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稳重如山的彪形大汉。目光如刀。
身形差距甚大的二人，对峙相望。
全场寂静无声，安静无风。甚至可以听见面具下少女止不住地喘息。
“咔嚓”——一声清响笼罩全场。
——立于舞台一侧的少女将刚刚被打脱臼的左肩硬生生怼了回去。齿关轻撬，牙齿发酸，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嘴里涌出鲜血。
“就这点本事？”
染血的食指抹过嘴角，顺带划过鼻头，嘴角勾起一抹挑衅。
她在赌。
如果再来一拳，她可以随时死去。但，生死场就是会死的。
圆台中央的千面虎突然暴起！他双目赤红如血，浑身肌肉诡异地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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胀，身体竟然泛起金光——他彻底狂暴化了。
“给我死！”一阵怒喝！
千面虎燃烧全身精血，右拳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轰向江酒酒心口！拳风所过，空气撕裂，避无可避！
一声凄厉抽噎，少女瘦小的身体划过静止的空气，被狠狠打到了圆台台壁上——
意识涣散边缘，她听见了风声，夹杂着台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她的胸口好痛，眼睛看着千面虎已经重影，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逼近，脑袋像是裂了开，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可能爆炸。
“结束了。”千面虎声音如同闷雷。
她没知觉了。要死了吗？死在这？
这里还没有咸鱼宗的乱葬岗舒服……不对，镀金的冷砖怎么能和露天的阳光草甸相比。死在这多亏啊——
分明已经用尽全力了，可是练气期能做什么呢？在这个等级分明的修真世界，她保护不了任何人，哪怕是个名义上的宗主，也只能背负累累欠款，任人宰割。
她甚至给自己疼爱的妹妹拿回一个百宝袋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想当逃兵。
“下地狱吧！”男人粗鲁的咆哮响彻整个千金台，震得金砖簌簌作响。
江酒酒已经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世界在她的耳中化作一片死寂，只觉得周围的一切慢放开来，看台上观众脸上惊恐的表情正在慢慢扭曲，下一秒，体内的力量喷涌而出，正以她无法控制的速度拼命生长。
难受，压抑，窒息，伴着一股灼热的生命力从丹田炸开，冲破一切束缚，直抵胸腔。
血管在燃烧，筋脉在奔涌，每一处皮肤撕裂又愈合。
仅仅一瞬，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睛变成了黑色，瞳孔失去焦点，胸口紧憋着的那口郁气以旁人无法捕捉的能量爆发开来——蔓延了少女全身，从七窍喷涌而出。
咔——她脚下的金砖突然裂开，裂纹中渗出黑气。
也仅仅一瞬，黑气消失，尽数钻回了她体内。等她再次抬眼，瞳孔已恢复清明，但眼底却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暗芒。
——状态已经不同之前。
“你刚刚说……”她看着迎面走来的猎物，歪了歪头，嗓音混了血，十分沙哑，“下地狱？”
江酒酒轻声重复，音调诡异地扭曲着。看着眼前的体修，像是凝视一只蝼蚁。
“那我便让你看看——”
下一秒，只见她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冲到了千金虎正前，俯身一动，弓腰、沉肩、出拳——
轰！！！
镀金台面轰然崩塌，斗场中央爆出巨大深坑，烟尘中传来骨骼爆裂的闷响——有人在这宏大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真正的地狱。”
没人看清赛场上发生了什么。
千金台上的镀金……已经碎了。
烟雾四起，碎金满地。
众人听见一声惊人的嚎叫，凄厉如风，伴着一丝体修独有的气血味蔓开来。
待烟雾散去，金砖落地，生死场上两人面对面立在原地。
鬼面少女抬手，抵住千面虎的肩头，轻轻向下按去——对方双目失真，身体瘫软，一寸寸滑跪在地。
死寂笼罩全场。
如丧钟沉鸣。
千金虎，输了。
女孩瘦弱的身躯立于巨形大坑中央，残留一丝神智朝立在看台的主持人看去——
“喂，宣布结果。”
看台上，呆滞的主持人恍然开口，“啊、好——本次生死场赢家，千机锦囊归属——地字号拍客——”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真好，千机锦囊，到手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着，身上的黑气早已不见踪影。少女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栽去——
……
眼前这一切，被喝得烂醉、紧赶慢赶、堪堪赶到生死场的两个百岁老头尽收眼底。
“额……她……”
“嗯，自己破境了。”
其实多年前她进千金殿的第一个活路便是千金台比武主持，三楼云阁的拍卖师才是她的副业。后来，因为人、仙、魔，三族停止纠纷、互不干扰，也因为多年无战，三界安居乐业，见不得血，也就没人再点天灯了，于是她成功退居二线，成为了一名三年一度，一度一年，兢兢业业的云阁拍卖师。
直到今天，天灯亮，定生死，她再次重操旧业，语气中难掩激动：“今日天灯亮！千金台重启！诸位与我也算是共襄盛举！”
江酒酒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共襄盛举？上台见血还算盛举？
“下面由我来为在座的各位宾客介绍今日生死场选手——”
“请二位走到场地中央。”
“老大，你一会儿用什么功法？”金三娘看着正扯着衣服线头的江酒酒发问。
“呃……随机应变。”那块线头终于被扯了下来，她手心被勒得发红。
“请地字号挑战者走入舞台中央——”女主持催促起来，声音比先前更高了些。
江酒酒深吸口气，在金三娘崇拜的目光中踏入赛场，隐约听到风声：“老大！加油!”
江酒酒：……她什么时候成了她老大的？
很快，两方选手走到主持人身边。
女主持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着两张笔墨纸迹，业务熟练地开口，“诸位，在我左边这位修士，便是云阁和字号的被挑战者——巳蛇位‘千面虎’！”
千面虎，一听就是化名。江酒酒呼了口气，幸好自己留了个心眼——
“修士可否透露自己修炼族群？境界？”
“仙族，金丹期。”
此话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毕竟，千面虎此人，很出名。
只要是鬼市的常客，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能在千金殿外的露天集市里见到他横行霸道的身影，偏偏他欺辱一番后又会扔出一堆灵石，遵守鬼市立世规矩，钱货两讫——抓不到任何把柄。
而又因此人身形高大，行为莽撞，恶名几乎传遍三族，连带着他背后那不露面的主——也就是巳蛇位的真正主人，也声名远扬。
“在我右边这位——”，主持人接着道，举起手里那张写好名字、被青衣小鬼递过去的宣纸，“正是今日地字号的点灯人——也是争夺今日拍品‘千机锦囊’的挑战者——”
“你、你、”
江酒酒有些心虚，毕竟她写的时候没人告诉她，这个“名字”要当着人、仙、魔，三族的人的面读出来，戴着面具的脸上浮出些许尴尬。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全场：……
没错，以上，唯江酒酒名字尔。
主持像是受了大刑，职业素养让她保持镇定和微笑，继续问了下去，当然，有些烫嘴，“祖、祖，这位你祖宗还是你祖宗修士，可否透露自己修炼族群？境界？”
“魔族，练气期”。
她才不会说自己是仙族呢。这个脸还是让魔族的人丢吧。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炸开了锅。重点已经不在魔族了，而是那不咸不淡的“练气期”。
“她疯了吧？练气对金丹？”
“这不是自寻死路！”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妈妈啊，半炷香不到就结束了，没劲！还以为是何方高人？没想到是个雏！”
“看这细胳膊细腿……赌赌他在千面虎手里能活过多久？！”
江酒酒倒是没在意这些话，因为她也觉得他们说的是事实。
她向后侧了侧，隔着女主持看着千面虎，咽了个口水，又摸了摸自己细细的胳膊：此人这块头，是我的三倍吧……现在退出是不是来不及了……
不自觉打了个嗝。
紧张的嗝。震天响。
在镀了金的千金台上甚至荡出了几声余音。
这一幕被看台的观众尽收眼底。随即爆发出一阵轰鸣！
“我靠！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目中无人？！”
“区区练气期，也不知道在拽什么？”
“这么狂，一会儿尸体怎么凉的都不知道……”
唯有一人站在看台近处，轻蔑地向上看了一眼，是金三娘：哼，一会就让你们这帮目光短浅的修真者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强者碾压。
想到此处，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毕竟高手下场吊打全场——这只是在话本中才会出现的经典桥段。
跟在一旁目睹全程的青衣小鬼瑟瑟发抖，只觉瘆得慌。他越来越摸不透自己这顶头管事的性子了。
“话不多说，千金殿千金台今日比武正式开启！请各位看官看得舒心！也希望决斗双方手下留情！留个全尸！”
“生死局既定，比武开始！”
女主持周身法力涌动，脚尖轻点，身形如燕，瞬息间便飞退至看台高处，很快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生死场上。
江酒酒看着千面虎，“喂——对面兄弟，我们要不要商量一下——”
轰——！
没等说完，一拳刚猛直冲她面门，窒息地揍了过来，杀意已临。
——空气中一道劲风划过。
砰！一声巨响！
江酒酒瞳孔一缩，仓促间侧身闪避，避之不及，仍被这一拳狠狠击中腹部！五脏六腑仿佛被巨锤碾过，剧痛炸裂。
她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又翻滚数圈才勉强停下。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下巴。
“咳……艹。”
“体修，果然都是没脑子的牲口——”
撑起身子的功夫，淬出一口血沫，不料，又一拳直抵左肩！
江酒酒眼前一片漆黑，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那一瞬，她的感知被无限放大，甚至看清了对方拳上突起的青筋，以及眼底翻涌的嗜血杀戮——骨骼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她的左臂已经被卸断了。
千面虎单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凌空提起，拧了起来，直抵天际，不出一刻，视野天旋地转，直直地朝地下摔来！
砰！！！——再次巨响！！
瘦小的身躯被砸到了地面，整个生死场为之一震，镀金的地面龟裂出蜘蛛网状的裂痕，江酒酒的身体在空中砸到地面又弹起数寸，滚落一旁。
场面过于血腥了。看台上传来不息的尖叫不断，有些胆子小的甚至捂住了眼。
千面虎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于他没有半分迟疑，拳锋凝聚罡气，再度朝着地上的目标轰然砸下——第三拳接踵而至——
轰！！！
地面崩裂，碎石飞溅。
然而，千面虎的拳头却未能落下。
一只染血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指甲陷进了皮肉里！一指之隔，悬停鼻尖，方寸距离！
“艹！”
拳头底下的猎物迅速翻身，逃离这致命一拳。
江酒酒接连咳了好多血，她这辈子，上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血，还是自己的血，嘴里含着铁锈味，热气翻滚上喉——“不会做人的蛇虫蝼蚁……”
赛场里，少女佝偻身躯，身下脚步漂浮不定，她艰难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稳重如山的彪形大汉。目光如刀。
身形差距甚大的二人，对峙相望。
全场寂静无声，安静无风。甚至可以听见面具下少女止不住地喘息。
“咔嚓”——一声清响笼罩全场。
——立于舞台一侧的少女将刚刚被打脱臼的左肩硬生生怼了回去。齿关轻撬，牙齿发酸，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嘴里涌出鲜血。
“就这点本事？”
染血的食指抹过嘴角，顺带划过鼻头，嘴角勾起一抹挑衅。
她在赌。
如果再来一拳，她可以随时死去。但，生死场就是会死的。
圆台中央的千面虎突然暴起！他双目赤红如血，浑身肌肉诡异地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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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死！”一阵怒喝！
千面虎燃烧全身精血，右拳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轰向江酒酒心口！拳风所过，空气撕裂，避无可避！
一声凄厉抽噎，少女瘦小的身体划过静止的空气，被狠狠打到了圆台台壁上——
意识涣散边缘，她听见了风声，夹杂着台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她的胸口好痛，眼睛看着千面虎已经重影，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逼近，脑袋像是裂了开，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可能爆炸。
“结束了。”千面虎声音如同闷雷。
她没知觉了。要死了吗？死在这？
这里还没有咸鱼宗的乱葬岗舒服……不对，镀金的冷砖怎么能和露天的阳光草甸相比。死在这多亏啊——
分明已经用尽全力了，可是练气期能做什么呢？在这个等级分明的修真世界，她保护不了任何人，哪怕是个名义上的宗主，也只能背负累累欠款，任人宰割。
她甚至给自己疼爱的妹妹拿回一个百宝袋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想当逃兵。
“下地狱吧！”男人粗鲁的咆哮响彻整个千金台，震得金砖簌簌作响。
江酒酒已经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世界在她的耳中化作一片死寂，只觉得周围的一切慢放开来，看台上观众脸上惊恐的表情正在慢慢扭曲，下一秒，体内的力量喷涌而出，正以她无法控制的速度拼命生长。
难受，压抑，窒息，伴着一股灼热的生命力从丹田炸开，冲破一切束缚，直抵胸腔。
血管在燃烧，筋脉在奔涌，每一处皮肤撕裂又愈合。
仅仅一瞬，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睛变成了黑色，瞳孔失去焦点，胸口紧憋着的那口郁气以旁人无法捕捉的能量爆发开来——蔓延了少女全身，从七窍喷涌而出。
咔——她脚下的金砖突然裂开，裂纹中渗出黑气。
也仅仅一瞬，黑气消失，尽数钻回了她体内。等她再次抬眼，瞳孔已恢复清明，但眼底却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暗芒。
——状态已经不同之前。
“你刚刚说……”她看着迎面走来的猎物，歪了歪头，嗓音混了血，十分沙哑，“下地狱？”
江酒酒轻声重复，音调诡异地扭曲着。看着眼前的体修，像是凝视一只蝼蚁。
“那我便让你看看——”
下一秒，只见她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冲到了千金虎正前，俯身一动，弓腰、沉肩、出拳——
轰！！！
镀金台面轰然崩塌，斗场中央爆出巨大深坑，烟尘中传来骨骼爆裂的闷响——有人在这宏大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真正的地狱。”
没人看清赛场上发生了什么。
千金台上的镀金……已经碎了。
烟雾四起，碎金满地。
众人听见一声惊人的嚎叫，凄厉如风，伴着一丝体修独有的气血味蔓开来。
待烟雾散去，金砖落地，生死场上两人面对面立在原地。
鬼面少女抬手，抵住千面虎的肩头，轻轻向下按去——对方双目失真，身体瘫软，一寸寸滑跪在地。
死寂笼罩全场。
如丧钟沉鸣。
千金虎，输了。
女孩瘦弱的身躯立于巨形大坑中央，残留一丝神智朝立在看台的主持人看去——
“喂，宣布结果。”
看台上，呆滞的主持人恍然开口，“啊、好——本次生死场赢家，千机锦囊归属——地字号拍客——”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真好，千机锦囊，到手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着，身上的黑气早已不见踪影。少女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栽去——
……
眼前这一切，被喝得烂醉、紧赶慢赶、堪堪赶到生死场的两个百岁老头尽收眼底。
“额……她……”
“嗯，自己破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