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悟 作品

9. 鸢飞戾天(一)

崔协顿时耳朵微红,说话也有些磕巴了起来:“祝四姑娘误会了,正是正是因为不想毁姑娘名声,故而大庭广众寻你。”


祝昭咬牙切齿,示意他看看周围是不是瞟来的目光,低声道:“世子不知自己在女郎中名声有多好?你既不是要坏我名声,那便是让我在女郎中树敌!”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祝昭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她现在无力周旋,打算破罐子破摔,“我不就那日迷路去了国公府后院吗,世子至于这般苦苦纠缠吗?若是世子想要向我求索什么,直说便是,当真不用这般让我难堪。”


早知道她就不乱跑了。


那日在魏国公府乱跑,遇到了崔协,崔协如今是见到她就在她跟前晃悠,周围女郎看她的神情那是一日比一日疏离,虽说她也不强求旁人喜欢她,但也总不能让旁人厌恶她吧?


今日在皇宫乱跑,遇到了袁琢,差点连小命都不保了,真是太欺负人了。


崔协吃惊地嗫嚅了一番,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望着面前气鼓鼓的祝昭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我不是想向你索求什么,只是祝四姑娘性情中人又温柔体贴,崔某实在是想结交。”


温柔?体贴?


祝昭简直都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两个词能来形容她吗?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世子若想与温柔,体贴的女子结交,那当真是找错人了,我睚眦必报,我专横跋扈,我横僿不文,实在是不值得世子结交。”


崔协望着面前的女孩,面庞雪白,活似一个白玉小元宵,此刻神情确是冷冷的,周身皆是警惕之意,仿佛只要他再近一步,她便会张开浑身的爪牙。


“那崔某改变主意了。”崔协很认真地说,“崔某现在想结交睚眦必报,蛮横无理,横僿不文的女子。”


祝昭实在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弄清楚:“那若是此女六亲刑克,批命不祥呢?也要结交吗?”


说完,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干脆地扭头就走。


“呦,咱们崔世子——”旁边的一位公子见祝昭走远了,这才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调侃,“竟然被女郎拒绝了?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崔协闻言,喉头一哽,不解地询问:“本是想与她赔罪,她却避之若浼,只因虚无缥缈的谶纬吗?”


“幼和啊幼和。”那公子揶揄道,“你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是个话篓子,我估计是你讲了半天没讲到重点,人姑娘不乐意听了,而且啊,不论谶纬虚无不虚无,我们总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祝四姑娘啊,你还是少接触的好,当心她克你!”


“我话多?”崔协不可置否,挑轻弃重反问,“我这不是能言善辩吗?”


那位公子正想同他辩论几个来回,却听到皇后道:“此地风雅,少年云集,不如吟诗作对?”


此话一出,众人皆附和称好。


“昭昭,如何在这里躲懒啊?”


祝昭正趴在曲栏上发呆,却听到祝策的声音,她回过身来,靠在了曲栏上,漫不经心地回到:“吟诗作对,与我何干?”


“怎么与你无关?你又不是不会。”祝策打开折扇,以扇掩面,宽慰她,“依我看,你的文采应当与我不相上下。”


祝策平常不喜欢用折扇,祝昭今晨也没见到他腰间别了折扇,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公子那里顺过来的。


“多谢啊。”祝昭勉强地笑了笑,这皇后突然说要少年人对对子,明摆着意图不轨嘛,她对皇宫,对元安都一无所求,就不去凑这个热闹遭人厌烦了。


祝昭见众人都围在这九曲回廊依栏赏荷,吟风弄月,于是绕过人群走到了湖心亭中坐了下来,此地正好消夏。


坐下后发现祝策也跟了过来,他乐呵呵地提起衣摆坐在了祝昭旁边的石凳上,将扇子一拍放在了石桌上,一撩落在身前的发带,道:“四妹倒会寻地方,此亭荷风四面,皆可观莲,不错不错!欸!还有瓜果,甚至还有笔墨,不错不错!”


祝昭犹疑地乜着他,故意拉长声音:“长兄,你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倒是去对上一两句啊,怎么能躲清闲呢?”


祝策毫不犹豫道:“我若是能对上一两句,至于这么多年都考不上吗?”


四眼相望,唯余寂静。


祝昭噎了一噎,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是她多嘴了。


祝策与祝昭闲聊说话间突然来了个宫女与他见礼:“祝公子,圣上有请。”


祝策吓得转头一看,对上了十几步远皇帝笑意盈盈的脸,他连忙起身小跑过去。


祝昭忙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宫女:“敢问叫我长兄所为何事?”


“周公子出了上联,向圣上举荐祝公子对下联。”


祝昭颔首向她表示谢意,心里思忖,长兄莫不是招惹上了这位周公子?


“祝策是吧?”皇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赞赏道,“果真一表人才,来,周涤,你既说想要他对你的对子,那便说来与他听。”


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向前来一步,抱拳道:“勉君,请听联,浮香覆华池,一莲生众莲,万莲俱净。”


这个周涤,虽看上去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则那双眼虽然含笑但分明是如子夜寒星一般,浑身上下都透露冷峻孤傲的气息,让人没来由的就想远离。


南风轻抚着荷叶荷花,几尾红鱼悠闲游嬉。


风平浪静,众目睽睽,暗流涌动。


事情只发生在一息之间,转瞬便是这般剑拔弩张的架势,祝现甚至来不及组织说辞,他知道自己长子的学识,吓得酒都醒了一大半,忍不住皱眉叹气,与身旁的宋夫人低语:“丢脸呐!丢脸!”


祝策看起来不慌不忙,背着手装模做样地沉思,实际上他已经慌得直冒冷汗了,正想着如何在圣上面前圆过去,却突然感觉到了一把扇子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心里奇怪,顺势装模做样地甩开折扇,一瞬之间嘴角噙上了笑意,随即不急不徐地吟出:“凝光入远宇,一星引群星,繁星皆盈。”


“祝卿呐,你这位长子文辞赡逸,随你!”皇帝听完乐呵呵地抚须大笑,“这下联对得甚是妙!今日对诗,当真是繁星皆盈!对得好,朕要赏!”


祝择现闻言,连忙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诚惶诚恐地跑过去谢恩。


祝昭还站在祝策身后,一听此话,不自觉扬起了笑意,疾步隐入人群之中。


周涤瞧着这个女孩,嘴角泛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兴味地看着她隐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3167|169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祝昭面上松快的笑意一直维持到赏荷结束都不曾消散,回去的路上祝策跟在祝昭身边喋喋不休:“昭昭!你可太给长兄长脸啦!长兄现在觉得你的学识必在我之上!”


“长兄先前不还说我与你的学识不相上下吗?”祝昭有意调侃他。


“不不不!”祝策连忙纠正她,“我下!你上!”


“昭昭你都不知道那个周灵洗!他平常都是拿下巴看人的!今日让他吃瘪,我当真是痛快!”祝策还在回味今日周涤脸上的神情,越想越满足,想着想着,他忽生一计,“昭昭要不你代替我去国子监念书吧?”


祝昭原本要上马车,被这句话吓得一个趔趄,险些从脚凳上摔了下去,她语重心长地教育这位孩子气的兄长:“长兄,书要自己念,我都没机会去国子监呢,你且念且珍惜,昂!”


说完,她拍了拍祝策的肩膀,撩起车帘就钻了进去。


祝策侧目看了眼还在晃动的车帘,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年纪轻轻,怎么老气横秋的?”


言罢,又忍不住畅想自己老爹回府后会如何夸赞他。


当日夜里,一脸心虚的祝策跪在父母跟前,支支吾吾。


主屋之中,左右摆着两盏烛火莹莹的麻纸灯,立在半尺高灯台上,映得他那老爹脸上更加阴沉。


“说!”祝择现一拍桌案,“怎么招惹上人家周公子的?”


“我没......”


祝策还想小声替自己辩解上几句,又被一声陡然的桌案拍击声惊了一跳,不再敢言语。


“你说说你!在国子监!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也没考出个名堂来!丢不丢脸啊!”说到气头,祝择现瞪着他摸上了桌案上的凉茶一口饮尽,而后又重重放下,继续训斥,“人周涤什么来头?嗯?你招惹得起吗?啊?出身姜陵周氏!当朝太子伴读!已然连中两元!只待明年春闱再夺一元!便是连中三元!就前些日子,圣上还派他上徽州,众人都说那是密令!大家都不晓得他到底去做甚了!你看看,他还没当官儿呢!就与圣上如此亲厚!要是当官了呢!你说说!你怎么敢招惹!啊?”


“那又如何!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我——”


祝策梗着脖子反抗,下一瞬被迎面而来的茶盏吓得抱头鼠窜。


“主君,主君,好啦好啦。”宋夫人无奈地在一旁拉住起身要揍人的祝择现,“我们事先说好不动气的,你坐,我来问。”


祝择现没好气地瞪了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长子,一振袖袍,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阿策,抬起头来,娘且问你,你与周公子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结怨的?”宋夫人虽柔声细语却也有力道。


“母亲是知道的,圣贤书于我而言晦涩如枯木,我握笔只惘然。”祝策恨恨道,“那日太子殿下来国子监,周涤与他一道,太子许是见物伤怀,提出吟诗作对,母亲你是知道我的,最不喜这一套了,于是躲清闲去了。然后那周涤就抓住了我,非要我对他的对子,与今日无二。”


“你对不出来吧?”宋夫人问道。


“自然!”祝策愤愤地说,“我的才学母亲你是知道的,你说那周涤故意用他擅长之物刁难我,那我岂能咽下这口气?”


宋夫人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那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