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闲安 作品

10. 第 10 章

“卖了?”宿惊年下朝回府,扶奕向他禀报卫醒时的动向,不由得有些讶异。


“是,”扶奕在他耳畔低语,“姑娘卖了那两间铺子后,又去西街人牙子处买了一间位于长北街处的新铺面。”


“她动作倒是快,”宿惊年解下大氅,搁在一旁梨花木架子上,“没做别的什么了?”


“没。”


宿惊年揉揉眉心:“叫影卫查的另一件事可有眉目了?”


扶奕递给他一封信:“消息是我们的人从百晓生买来的,不知可不可信。”


百晓生前些日子说要闭门几月,不做生意,近日又听一贵族公子说百晓生开了,扶奕便差人去打听。


他顺手接过,如玉指节撕开封条,薄薄信纸寥寥几字,他看得蹙起眉头。


“顺着江南杨家,查。”


——


将惜月留在新买的铺面中装作她还在里头的模样,卫醒时偷偷从后门溜出来,拐角进了听春楼。


和芳打开暗门,长而曲折的木梯直通五楼,卫醒时轻车熟路地左拐右拐,倒是让和芳暗暗心惊。


幸莳姑娘竟对此处如此熟悉么……


她压下心中疑惑,提着裙子跟在后头上了五楼。


推开雕花木门,绕过屏风,扶音坐在桌案前,华发半挽,拂袖斟茶。


和芳规矩地守在门外,卫醒时在扶音桌案对面坐下。


紫砂茶壶酝酿出阵阵茶香,扶音倒茶的姿态优美:“徽州进贡的霍山黄芽,前些天镇西侯世子送来的,我记得你从前喝茶只喝这个,尝尝今日我泡的如何?”


待茶温适宜,卫醒时端起茶盏,指尖微凉,瓷盏温热,她就着茶香轻抿一小口,顿时唇齿生香,甘醇柔和,她赞叹道:“不愧是阿音泡的。”


卫醒时爱酒,极少饮茶,霍山黄芽专贡皇室,回味甘甜,她偶尔会附庸风雅品上几口。


扶音进入正题:“前几日飞鸢在江南杨家探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和当初刺杀你的那批刺客有关。”


江南杨家……


卫醒时陷入沉思,她并不记得她和江南首富有过节,并且属地江南的雍南亲王还是她一母所出的亲弟弟。


“虽说如此,”扶音轻点手中茶盏,“消息来源也不尽可靠,我倒是又发现了另一桩有趣的事儿。”


“何事?”


“除你之外,还有两拨人,来向我买过刺杀你的人的消息,并且都是陌生面孔。”


“两波人?”


卫醒时若有所思:“没想到还有人很关心我嘛。”


扶音撇去茶沫:“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呢?反正在世人眼里,你已经死了,不是么?”


卫醒时勾唇一笑:“我们的下一步棋,阿音认为该如何下?”


扶音掩唇轻咳,思虑重重:“江南杨家,现在还动不了。且不说杨家背后有人,就单是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摇摇头:“难。”


卫醒时不置可否:“我们有突破点。”


“你是说……”扶音对上她笃定的目光,“杨家嫡次子,杨词远?”


卫醒时大致布置了一下新买的店面,打算开一个书斋。


回府时天色渐晚,雪不知何时停了,路上行人三两,行色匆匆归家。


雪化的时候极冷,卫醒时屋子都不迈出一步,地龙得时时刻刻燃着,宿惊年倒也惯着她,没有再叫她出来过。


致远书斋就这么开起来了,卫醒时目的并不是为了盈利,只求质精品佳,收录不少大师佳作,以及往年优秀学子的科考考卷,价格平价,倒是吸引了不少学子争相购买。


她将致远书斋的繁杂琐事交给和芳,自己只负责决策,闲的当个甩手掌柜,偶尔和芳会传达扶音的消息,事情做得隐蔽,宿惊年并未察觉不妥。


春水初融,檐角冰棱不知何时化尽,廊下小厮扫走碎冰,思危阁院中,白玉兰枯枝抽出新绿,只待花期到来。


浅池冰面消融,月鲤三两成群游荡,泛起阵阵涟漪。


留芳斋里,卫醒时换上早已裁制好的春裙,嫩粉色软烟罗制成上衫,搭配青绿香云纱衬裙,只需稍稍妆点便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宿惊年放了春假,却也不闲着,每日不是批公文就是把她叫去习字。


卫醒时装蠢都装倦了,终于在某日突飞猛进“学会”了飞白书,倒叫宿惊年对她高看几分。


“你只是不愿学,并不是没有天分。”他下定论言。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卫醒时悄咪咪翻了个白眼。


“从明日开始,我教你抚琴。”宿惊年又命人从阁楼抱下来一把焦尾琴。


卫醒时突然生出一股恐慌,难道最初他说的教她规矩,便是教这些?


可……她自幼便被精心栽培,琴棋书画虽称不上精通,却也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字迹还能勉强用左手遮掩过去,若是弹琴,那她的琴风定会被宿惊年听出来的。


卫醒时婉拒道:“琴乃高雅之物,妾身从未触碰过,现在开始学怕是晚了。不若大人教妾身一些别的?”


“后面我自会都教你。”他道。


卫醒时在心底唾骂他几句,无力地接受这个现实。


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学会飞白书了,再装一阵子也是好的……


焦尾琴被搬到思危阁院中白玉兰树下,对面就是那一池春水。


卫醒时在檀木凳上如坐针毡,手都不知往哪儿摆好。


宿惊年只当她第一次弹琴,什么都不懂,站在她身前十分耐心地教她弹琴的指法。


拢、捻、挑……


卫醒时本不欲认真学的,可他耐性十足,一遍又一遍纠正她故意出错的指法,无半分发脾气的征兆,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上一个悉心教导她弹琴的人,是早已逝去的母后。


自母后亡故起,每年只有她忌辰那日,她会焚香静室,弹奏一曲《思亲操》,聊表哀思。


当初在公主府,她闲来无事也会叫宿惊年弹琴供她玩乐,那时他琴技生涩,弹奏得满含屈辱,卫醒时偶尔会指点他两句,后来宿惊年弹奏出的琴风也隐隐有她的影子。


成了他的外室后,她了解的他便和从前的模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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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径庭。


昔日冷漠皎皎如明月的郎君从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他入朝堂后二人之间更是剑拔弩张,做了他的外室,她只知他独断专行,少言寡情,日常待她却是极好,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无一不上品。


却鲜少有今日温柔耐心的时候,他偶尔看向她的眼底,又是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这里,要这样挑……”宿惊年声音平淡,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教过不下三次的弹法。


卫醒时缩了缩手,宿惊年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怎么了?”


“妾身还未听过大人弹琴,可否有幸听上一曲?”她装作倾慕的模样,心里却阴暗地希望他生气,故而再也不教她弹琴了。


离开公主府后,宿惊年再未弹奏过一曲。


原因无他,在他记忆中关于弹琴的怕都不是什么值得追忆的事。


果不其然,宿惊年沉默了。


“很想听?”他轻声问。


“嗯嗯嗯!”卫醒时点点头,祈祷他快生气。


“起来。”


卫醒时一愣,从檀木凳上起来,惶然地走到旁边去。


他难道还真要弹不成?


她心中惴惴不安,觉得好似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玉兰树下,郎君撩袍端坐,玉簪半挽墨发,眉眼俊朗,如高不可攀的一轮明月。


他手指轻挑,指尖流淌出一曲缠绵悱恻的乐声。


卫醒时神色复杂,她之前百般刁难也要他弹的《凤求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了。


曲调流畅,热烈而不轻浮,缠绵而不哀怨,比她所奏还要好上三分。


暗眸微敛,琴音不知不觉间被弹奏人心尖的悲恸缠绕,卫醒时背后出了层薄汗。


她忽觉好似从前一切皆是镜花水月,此刻也不为真。


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宿惊年。


一曲毕,宿惊年看向她,眼底缱绻的温柔悲伤还未散尽,他垂眸,将情绪快速地掩盖住,嗓音喑哑:“今日就教到这里吧。”


他下了逐客令,卫醒时此时却不如方才那般急迫地想走。


“大人……”她声音颤抖,强颜欢笑道,“妾身忽然想起来,那日在宫中,陛下曾说我同柔嘉长公主长得极为相似,大人是否是……”


宿惊年眉头紧锁,厉声打断她:“不许提她!”


那一刻,卫醒时竟从他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恨意。


她后退半步,不知怎的莫名舒了口气,心绪七上八下地很是杂乱无章。


卫醒时镇定道:“那妾身先告退了。”


她小跑着出了思危阁,脑海中思绪杂乱怎么也理不清。


她决定午后出府一趟,先将正事处理好再说。


算算日子,马上便是春闱,杨词远很快就会到京城赶考,当务之急是从他身上入手。


开在长北街处的致远书斋很是受学子们的欢迎,毕竟卫醒时作为少东家背靠百晓生,书籍资源丰厚不已。


杨词远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慕名而来买书,今日是他抢不到《归海集注》的第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