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羌春尽 作品
28. 破塔
他放在一旁的学院手机亮起，是慕容烨发来的，屏幕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教授，塔快塌了，但我们出不来】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余问水只觉天崩地裂。
鱼照晚瞥到了手机上的那句话，也捕捉到了旁边教授骤变的脸色，她明白了事件的严重性，却根本帮不上忙也无力插手。
下一秒，余问水便从原地消失了。
天地间瞬息变色，阴风狂啸，夜空化作倒悬的冥河，呈液体状开始往下滴落，青绿色的磷火浮空成路，然后又被撕开，露出枯骨般的肢体。
雪白的三尺高帽刺破水面，同时金属锁链联袂碰撞的声音荡起，那些被撕开的虚空里落下黑色的铁链，游蛇般迅速朝黑塔而来，自下而上瞬息缠满了整座黑塔，生生滞住了它下降的趋势。
亥时尾，子时头，无常踢翻孟婆粥。
黑白无常执链勾于黑塔上方，像是操纵着不肯认罪的傀儡。
黑塔因为被锁链绑住的缘故塔身剧震，它拼命往地底陷去，锁链也逐渐被巨大的吸力坤直，双方呈对峙之势。
同时，锁链发力开始往塔身内部绞去，像是要将塔尖给绞断，制造逃生的出口。
但塔身却开始呈现诡异的流体状，它随着锁链绞杀的形态开始变化，竟像水一样从锁链内逐渐漏下。
它打算带着腹中的战利品，逃回最深的地狱。
慕容烨和纪听禾还没出来，九婴的咆哮声也逐渐消失。
在黑白无常的震慑和高塔变成流体的画面冲击下，本已收到余问水命令的其余学生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当然知道这次进入黑塔的是谁，学院占据带教榜首的双s级竟然连逃出寄生建筑都做不到，眼下的情况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平日所学课程的认知范畴。
实践和理论，往往不能做到完美契合。
这个时候，萨满祭司的增强能力也失去了作用，因为黑塔过分怪异的塔身材质，九婴口吐水火或是黑白无常的铰链在它身上都是无用功，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往地底越陷越深。
鱼照晚慌慌张张，她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至少当前能确认的是之前弄死暮行云他们和让天女魃失控都是自己的灵魂图腾所为。
余问水的手机却在此时再次亮起，上面密密麻麻开始传输起图片，但因为信号缘故，传得很慢。
画面模糊灰败，基本无法辩别
她刚想抓起手机，却被魏绫抢先一步。
于此同时，她清晰的看见，魏绫亮起的手机屏上也同样在被传输进大量图片。
十秒后，魏绫似是明白过来，她一边从两部学院手机上同时按下几个按键，一边拿起对讲机。
“是壁画！破译组迅速破译壁画密码！”
现场的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壁画以急速流入其中，它们被迅速分类排序，无数公式同时开始运转，敲击键盘的声音密集如骤雨。
黑塔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去。
所有人在暗夜中被屏幕上的光映亮的脸皆是紧绷着，另一边单独空出的某个显示屏上开始浮现出文字，那是被破译的密码，但看进度，根本来不及赶上黑塔彻底沉进大地的速度。
鱼照晚只觉得她的胳膊忽然被拽住，然后便被按在流水般涌入壁画的显示屏前坐下。
“针对图画类密码，数字和公式往往会失去它们原本的效率，传统的破译方式太慢了，你是除慕容烨之外唯一一个在这之前见过黑塔全貌的人，我会强制让你的灵魂图腾附身，无论如何，希望能试一试。”
魏绫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结尾却飘飘忽忽，和阿芙洛狄忒落在风中的白裙一模一样。
山林夏夜湿润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胸腔，如同呼入了一大口温热的海风，某一刻，她听见了潮汐在月下的呼吸。
它自深海而来，却在即将泼向干涸礁石之时断裂。
鱼照晚浑身一震，体内汹涌的力量瞬间消失，接着她便对上了魏绫有些震惊的眸子。
阿芙洛狄忒拒绝了她的召唤。
这是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神体图腾在学院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出现过，不过，都是东南亚一带的邪神，萨满祭司可与万鬼相通，也能求得邪神庇佑。
连邪神都愿意在某种时候和她做成一笔交易，爱神却拒绝了她的请求。
她从在新生赛时无法链接到阿芙洛狄忒的灵体表现，无法对其使用萨满祭司的增强能力开始就意识到了，尤其是比赛中被生生掐断的一分钟，技术部到现在都无法还原。
还有A级灵魂图腾天女魃失控的问题，学院当然不会傻傻认为是陈睨操控不当，有些东西，只是秘而不宣。
黑塔还在下沉，它正坠向地狱的裂缝。
漫长的暗夜间，除了解码机屏幕的微光闪烁，仅剩的光明抵无可抵。
寄生建筑内的环境和外部世界有壁，就像现在，纵使内围禁制解除，黑塔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但他们看不见进入黑塔的门。
无常锁链绷紧到了极限，和魏绫此时的脸色一模一样。
短暂的沉默后，她举起对讲机“各部注意，准备祭请邪神。”
“教授，再…再试一次吧。”
鱼照晚结结巴巴，魏绫刚刚的沉默已经说明了问题，在场没有灵魂图腾是邪神的学生或是教师，那么，她是打算利用萨满祭司的能力凭空祭请邪神。
但这就和养小鬼一样，是要付出代价的，而邪神同一般的小鬼岂可相提并论。
“不必了，没有时间了。”魏绫转身离开。
鱼照晚有些颓然地坐倒，她忽然意识到，到目前为止，阿芙洛狄忒似乎只有在杀戮之时才会现身，这一想法让她背后发寒。
但她无暇多思，耳边有铜锁咔哒响起的声音，沉重的黑箱一只只落地，箱盖一开，便飘出腐朽的血腥味。
骨铃轻响，咒文浮动，祭阵围绕整座黑塔。
壁画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破译仍在进行中，期间鱼照晚往显示屏上一瞥，却悚然发现，那些原本剥脱斑驳，有些看不清的泛黄壁画，此时清晰流动如一条五彩的河。
她看见巨浪崩裂如山峦，桅杆寸断间水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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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伏于甲板，他们双手握着胸前的十字，在海上泼天的风暴间喃喃念诵，祈祷着奇迹的诞生...
画幅一过，海水正在变色，蒸腾的泡沫化作猩红的雾霭，血沫中浮出巨大的金色骸骨，海平线上，有漆黑的脊线缓缓隆起。
她看不出有什么密码，只觉那是一场盛大的末世降临。
魏绫从黑箱中取出一本厚重的书，暗黄色的羊皮书封布满细密的皱褶，边缘处蜷缩着焦黑的灼痕，书封中央有一道凸起的纹路，像是尚未愈合的淡红伤口，又像是一只闭合的肉眼。
她左手捧书，右手执一银质匕首，便准备朝那肉眼划去。
“教授！教授！他们发来了最新消息！壁画传送完毕！请求配合，准备出塔！”
破译器旁有女生惊喜的声音传来，显示屏上壁画滚动也趋于停止，似是已经全部传输完毕。
而此时，黑塔已经陷进去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体积。
惊喜的意味在魏绫眸底一闪而过，她往上看去，锁链密密麻麻绕在黑塔之上，黑白无常垂目间神色冷淡。
魏绫唇角微动，似是在跟灵魂图腾已经完全附身的余问水沟通。
但锁链未松，仍旧牢牢缚在塔上，上面的金色咒文忽明忽暗，对方似是在犹豫。
如果没有无常链，黑塔的沉降速度会骤增，以目前的高度，几十秒内就会彻底沉入地底消失不见。
魏绫此时也不敢妄下决议，塔里是他们的学生，一念之间，任何错误的决议都有可能致使最严重的后果。
可他们是最优秀的s级，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最凶险的环境，现在她只能相信他们的判断。
无常锁链骤然松懈，黑塔重新变回硬质状态，它带着山崩一般的巨响迅速往地底沉去。
转眼间，地上仅剩十米塔尖。
所有人的心都跌到了谷底，但就在此时，塔内忽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锣声和铃声，怪异嘶哑，和萨满祭司清脆的骨铃完全不同。
魏绫皱起眉头“赶尸人？”
须臾她便明白过来，这是慕容烨的灵魂图腾效果，他在利用赶尸人的灵体表现寻找出口。
而一旦利用塔内的怪物找到出口….
魏绫面色一沉，可她话尚未出口，已经沉到眼前的塔顶便传来了地动山摇的响动，黑色的塔尖炸开，血泉喷涌而出。
但那些不是血泉，都是没有皮的怪物。
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出，像是看见了新鲜的血食。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它们在逃命。
汹涌的火光顷刻间将它们吞没，黑塔外围本已经蓄势待发的学生们不得不迅速转防抵御这极其狂暴的烈火。
怪物在九婴的烈火中化为焦炭，落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被烧焦的动物。
纪听禾从九婴背上跳下，顺手抚了把九头凶兽柔顺的毛发“乖狗狗～”
她刻意压制了九婴的状态，此时对方更像是只毛茸茸的九头大狗，低头咕噜两声后便消失不见。
现在，不仅那个没有皮的东西逃跑了，那座黑塔也彻底沉入地底，它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教授，塔快塌了，但我们出不来】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余问水只觉天崩地裂。
鱼照晚瞥到了手机上的那句话，也捕捉到了旁边教授骤变的脸色，她明白了事件的严重性，却根本帮不上忙也无力插手。
下一秒，余问水便从原地消失了。
天地间瞬息变色，阴风狂啸，夜空化作倒悬的冥河，呈液体状开始往下滴落，青绿色的磷火浮空成路，然后又被撕开，露出枯骨般的肢体。
雪白的三尺高帽刺破水面，同时金属锁链联袂碰撞的声音荡起，那些被撕开的虚空里落下黑色的铁链，游蛇般迅速朝黑塔而来，自下而上瞬息缠满了整座黑塔，生生滞住了它下降的趋势。
亥时尾，子时头，无常踢翻孟婆粥。
黑白无常执链勾于黑塔上方，像是操纵着不肯认罪的傀儡。
黑塔因为被锁链绑住的缘故塔身剧震，它拼命往地底陷去，锁链也逐渐被巨大的吸力坤直，双方呈对峙之势。
同时，锁链发力开始往塔身内部绞去，像是要将塔尖给绞断，制造逃生的出口。
但塔身却开始呈现诡异的流体状，它随着锁链绞杀的形态开始变化，竟像水一样从锁链内逐渐漏下。
它打算带着腹中的战利品，逃回最深的地狱。
慕容烨和纪听禾还没出来，九婴的咆哮声也逐渐消失。
在黑白无常的震慑和高塔变成流体的画面冲击下，本已收到余问水命令的其余学生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当然知道这次进入黑塔的是谁，学院占据带教榜首的双s级竟然连逃出寄生建筑都做不到，眼下的情况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平日所学课程的认知范畴。
实践和理论，往往不能做到完美契合。
这个时候，萨满祭司的增强能力也失去了作用，因为黑塔过分怪异的塔身材质，九婴口吐水火或是黑白无常的铰链在它身上都是无用功，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往地底越陷越深。
鱼照晚慌慌张张，她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至少当前能确认的是之前弄死暮行云他们和让天女魃失控都是自己的灵魂图腾所为。
余问水的手机却在此时再次亮起，上面密密麻麻开始传输起图片，但因为信号缘故，传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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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想抓起手机，却被魏绫抢先一步。
于此同时，她清晰的看见，魏绫亮起的手机屏上也同样在被传输进大量图片。
十秒后，魏绫似是明白过来，她一边从两部学院手机上同时按下几个按键，一边拿起对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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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的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壁画以急速流入其中，它们被迅速分类排序，无数公式同时开始运转，敲击键盘的声音密集如骤雨。
黑塔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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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照晚只觉得她的胳膊忽然被拽住，然后便被按在流水般涌入壁画的显示屏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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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绫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结尾却飘飘忽忽，和阿芙洛狄忒落在风中的白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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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照晚浑身一震，体内汹涌的力量瞬间消失，接着她便对上了魏绫有些震惊的眸子。
阿芙洛狄忒拒绝了她的召唤。
这是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神体图腾在学院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出现过，不过，都是东南亚一带的邪神，萨满祭司可与万鬼相通，也能求得邪神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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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在新生赛时无法链接到阿芙洛狄忒的灵体表现，无法对其使用萨满祭司的增强能力开始就意识到了，尤其是比赛中被生生掐断的一分钟，技术部到现在都无法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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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塔还在下沉，它正坠向地狱的裂缝。
漫长的暗夜间，除了解码机屏幕的微光闪烁，仅剩的光明抵无可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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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锁链绷紧到了极限，和魏绫此时的脸色一模一样。
短暂的沉默后，她举起对讲机“各部注意，准备祭请邪神。”
“教授，再…再试一次吧。”
鱼照晚结结巴巴，魏绫刚刚的沉默已经说明了问题，在场没有灵魂图腾是邪神的学生或是教师，那么，她是打算利用萨满祭司的能力凭空祭请邪神。
但这就和养小鬼一样，是要付出代价的，而邪神同一般的小鬼岂可相提并论。
“不必了，没有时间了。”魏绫转身离开。
鱼照晚有些颓然地坐倒，她忽然意识到，到目前为止，阿芙洛狄忒似乎只有在杀戮之时才会现身，这一想法让她背后发寒。
但她无暇多思，耳边有铜锁咔哒响起的声音，沉重的黑箱一只只落地，箱盖一开，便飘出腐朽的血腥味。
骨铃轻响，咒文浮动，祭阵围绕整座黑塔。
壁画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破译仍在进行中，期间鱼照晚往显示屏上一瞥，却悚然发现，那些原本剥脱斑驳，有些看不清的泛黄壁画，此时清晰流动如一条五彩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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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出有什么密码，只觉那是一场盛大的末世降临。
魏绫从黑箱中取出一本厚重的书，暗黄色的羊皮书封布满细密的皱褶，边缘处蜷缩着焦黑的灼痕，书封中央有一道凸起的纹路，像是尚未愈合的淡红伤口，又像是一只闭合的肉眼。
她左手捧书，右手执一银质匕首，便准备朝那肉眼划去。
“教授！教授！他们发来了最新消息！壁画传送完毕！请求配合，准备出塔！”
破译器旁有女生惊喜的声音传来，显示屏上壁画滚动也趋于停止，似是已经全部传输完毕。
而此时，黑塔已经陷进去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体积。
惊喜的意味在魏绫眸底一闪而过，她往上看去，锁链密密麻麻绕在黑塔之上，黑白无常垂目间神色冷淡。
魏绫唇角微动，似是在跟灵魂图腾已经完全附身的余问水沟通。
但锁链未松，仍旧牢牢缚在塔上，上面的金色咒文忽明忽暗，对方似是在犹豫。
如果没有无常链，黑塔的沉降速度会骤增，以目前的高度，几十秒内就会彻底沉入地底消失不见。
魏绫此时也不敢妄下决议，塔里是他们的学生，一念之间，任何错误的决议都有可能致使最严重的后果。
可他们是最优秀的s级，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最凶险的环境，现在她只能相信他们的判断。
无常锁链骤然松懈，黑塔重新变回硬质状态，它带着山崩一般的巨响迅速往地底沉去。
转眼间，地上仅剩十米塔尖。
所有人的心都跌到了谷底，但就在此时，塔内忽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锣声和铃声，怪异嘶哑，和萨满祭司清脆的骨铃完全不同。
魏绫皱起眉头“赶尸人？”
须臾她便明白过来，这是慕容烨的灵魂图腾效果，他在利用赶尸人的灵体表现寻找出口。
而一旦利用塔内的怪物找到出口….
魏绫面色一沉，可她话尚未出口，已经沉到眼前的塔顶便传来了地动山摇的响动，黑色的塔尖炸开，血泉喷涌而出。
但那些不是血泉，都是没有皮的怪物。
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出，像是看见了新鲜的血食。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它们在逃命。
汹涌的火光顷刻间将它们吞没，黑塔外围本已经蓄势待发的学生们不得不迅速转防抵御这极其狂暴的烈火。
怪物在九婴的烈火中化为焦炭，落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被烧焦的动物。
纪听禾从九婴背上跳下，顺手抚了把九头凶兽柔顺的毛发“乖狗狗～”
她刻意压制了九婴的状态，此时对方更像是只毛茸茸的九头大狗，低头咕噜两声后便消失不见。
现在，不仅那个没有皮的东西逃跑了，那座黑塔也彻底沉入地底，它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