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陆澈静静等着她。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嗯?”
他又问。
夏夜微风轻轻吹过,吹起马车侧帘。
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
他的唇就在她的唇边,高挺的鼻尖抵着她的鼻侧。
两个人的鼻息深深浅浅地交织在一起。
“我没有生气。”苏渺云尽可能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好像从没生过他的气。
从来没有。
只是放下。
陆澈怎么会信?
她的抗拒和疏离,那么明晃晃。
“不要躲我好吗?”
“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他像是在哄她。
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几分男人的成熟与性感,不是之前少年郎的明亮清澈,极具诱惑力。
她更难受了,粉唇微微颤抖,如同她颤栗不已的心。
我去求你的时候你不肯见,现在说这个话不觉得讽刺吗?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提醒他,“你已经娶了皇后。”
男人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又向她唇上碾过来。
苏渺云侧头躲开,他的唇蹭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鬓发上。
两人都僵在那里。
“你该去找皇后。”苏渺云用尽力气挤出一句话,“我,该回家了。”
男人没有动。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已经娶妻,我已嫁人,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她咬着唇瓣,绵软娇嗲的声音带着颤抖。
拒绝的话倒显得有几分魅惑勾撩。
让人把不住她的真实意图。
男人默了许久,修长的手指撩开车侧帘,借着月光看她。
她的眼神潋滟,眸里半是期冀半是哀伤,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放过我,可以吗?”
男人眸底翻滚着莫名的情绪,最终只剩下一片幽冷讽刺。
还是她了解他。
故意摆足这副低姿态,吃定他会心软。
他没有强迫她。就像当年在运河上,他不曾强行带她离开一样。
他松开她,声音暗哑:“送你回家?”
苏渺云坐到旁边的座位上,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和头发,轻轻嗯了一声。
陆澈轻轻敲了敲马车侧壁,不多时,脚步声靠近,马车启动。
他安静冷漠地坐在那里。
倒显得她苍白局促。
马车停在魏国公府大门的前一个街口。
苏渺云浑身无力地下去换上自己的马车,很快到家。
婆母韩秀芬居然还没睡,她黑沉着脸:“还以为你要夜不归宿,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徐家的媳妇?!”
苏渺云没有精力应付她,机灵的雁容接话道:“回夫人的话,因为皇上到访庆云侯府,耽搁了时辰,这才回来得晚。”
韩秀芬瞳孔微缩了一下,气焰顿时弱下来,“那还是快去歇着吧。”
前阵子和丈夫吵了个通宵,她才知道,当年的太皇太后周氏才是把持朝政的幕后大佬。
先帝被她老人家架空多年,熬到周氏死了才重掌权柄,只是短短一年便死了。
新帝登基后短短两年便重拳频频,实现大权在握。
周家式微,张太后的娘家倒是水涨船高,又扶持出一个深度绑定的夏皇后,算是牢牢霸占住后宫。
可如果周家又重新得了新帝的宠,苏渺云的后台还是很硬,她不能轻易得罪。
当天晚上,苏渺云就发起了烧。
她身体不太好,这两天连续劳累,又加上惊吓,一下就病倒了,烧得她满脸通红,噩梦不断。
魏国公府毕竟是一等国公府,拿上名帖去请太医倒也算便利。
几副药下去,热是退了,却退得不彻底,反反复复的低烧,让她一直病恹恹的。
韩秀芬到床前抹了几次眼泪:“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如今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是恶婆婆,你若不好起来,我这虐待儿媳的罪名可是落实了。”
“连带着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受了牵连,担上了苛待将士遗孀的罪名,被朝臣们参了好几本。”
听到这里,苏渺云表情倒是有了细微的变化,竖着耳朵听韩秀芬继续说。
不过她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不停感叹得罪皇后娘娘,以后他们日子就难过了。
苏渺云却觉得朝臣们还是尽拣软柿子捏,不敢把矛头对准陆澈。
苛待她的,不正是陆澈么?
周谨琳过来看苏渺云,同时也带来一个不妙的消息——苏可宁的赎身遭到了阻碍。
搞破坏的不是别人,是张太后娘家侄子,寿宁侯世子张宗辉。
也是夏皇后的妹夫。
张家素来和周家有旧怨,双方几乎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太皇太后周氏薨逝后仅仅一月,张家就与周家的家仆发生了激烈冲突,最后惊动先帝。
先帝拉偏架,帮衬自己老婆娘家,周家自那开始一蹶不振,日益艰难。
苏渺云微怔,蹙起眉头,“再多花钱打点,也赎不出来吗?”
周谨琳惭愧地摇头,眼泪都急出来了:“那个张宗辉跟恶狗一样,专门跟我们周家对着干。”
“他不清楚哥哥为什么要赎人,可哥哥想做的事,他就铁了心搅黄。还放了话,那个姑娘他要定了,今晚就破瓜,以后每天都让她接满十个客人,天王老子来,也别想把人赎出去!”
苏渺云气得身子发抖。
可宁才十三岁啊,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