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深入赤霞
“世子何时……”
“昨夜。”顾玮帛将锦囊系回她腰间，“陛下已密令边关守将接应，我们以商队名义前往，不会打草惊蛇。”
施宁薇攥着调兵令的手指微微发紧，犹豫着开口：“可你身为赈灾钦差，私自离营前往敌境，若被朝廷那些老顽固知晓，只怕又要掀起一场风波来了，倘若陛下扛不住那些压力，世子的前途……”
“在我心里，你比任何前程都重要。”顾玮帛适时用手指抵住了抵住了她的嘴，开口，“前世我看重仕途，已经冷落了一世，如今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他捏住施宁薇的手，道：“与薇薇相比，前程不值一提。”
这话像一块烧红的碳，惹得施宁薇心尖发颤。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前世那个将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如今竟然能舍得为她舍弃一切。
她点头：“好！”
三日后，一支商队缓缓驶离黑水关。
商队的车轮碾过赤霞城外的黄土路，扬起一片尘烟。
施宁薇掀开车帘一角，赤霞城高耸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宛如浸染了鲜血。
“姑娘，前面就是赤霞城了。”车外传来顾玮帛刻意压低的声音，他易容后的面容平凡无奇，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
施宁薇今日梳着时兴的飞仙髻，一袭鹅黄色织金襦裙，耳坠明珠随着马车晃动轻轻摇曳——活脱脱一个娇生惯养的商贾千金。
她顺着顾玮帛的视线看过去，这座建在戈壁绿洲中的城池通体赤红，远远望去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城墙高耸，箭楼林立，守城士兵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好强的戒备。”施宁薇压低声音。
顾玮帛以侍卫的姿态落后她半步，目光扫过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比前世多了三倍守军，看来是防着咱们的。”
“正是如此，咱们才更要小心谨慎。”
入城时，守军仔细盘查了他们的路引和货物。
施宁薇早已将身份文牒换成‘江南丝绸商宁氏表姑娘’的凭证，又暗中塞了一袋银子，这才顺利通过。
赤霞城内街道宽阔，商铺林立，竟比西北许多州府还要繁华，但施宁薇敏锐地注意到，几乎每条街口都有身穿赤甲的士兵驻守，百姓交谈时也总是压低声音。
“先找客栈安顿。”她故意提高声音，做出娇蛮千金的模样，“这一路颠簸，本姑娘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顾玮帛配合地躬身：“是，姑娘。”
他们在城西一家名为‘客似云来’的客栈住下，这客栈看似普通，实则是大周探子在赤霞城的秘密联络点。
夜深人静时，一个瘸腿老汉敲响了房门。
“老奴来给姑娘送洗脚水。”老汉的声音嘶哑难听。
顾玮帛开门将他让进来，反手锁上门闩时，那老汉立刻挺直了腰背，眼中精光四射，哪还有半分老态。
“属下玄七，参见世子。”他躬身，“这些东西或许会对世子，世子妃有用。”
他说着话，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封密信和一幅绘制精细的赤霞城布防图。
顾玮帛迅速展开密信，目光如炬地扫过上面的字迹，眉头渐渐拧紧：“城主萧琰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复国之意从未熄灭。”
此话一出，屋子中的气氛瞬间凝重。
施宁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深知萧琰若真的举兵复国，这必将给大周边境带来巨大的动荡。
“看来我们此行，远比想象中艰难。”她轻声叹道，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虑。
“不过，城中情况也并非一边倒，富商周氏一族，近来动向有些微妙。”玄七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他们似乎对萧琰的复国之举并不热心，反而主张投靠大周，以换取家族的安稳。”
施宁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世子，倘若周氏真是如此，倒是转机，不妨我们以贩卖药材之名，去和周家接触一番。”
顾玮帛微微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是宠溺：“万事都听夫人的。”
这话惹得施宁薇面上一红。
“瞧你这副德性！”她伸手一推，娇嗔一句，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又道，“不过，此番你我万万不能打草惊蛇，不如我自己先去探探，世子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打探情况。”
顾玮帛自是不放心的，可想想如今赤霞城已经开始警惕起来了，难免不会发现他们已经深入了赤霞城，要是迟了，只怕不好行动。
想到这里，他只得点头应下。
——
翌日清晨，施宁薇换上一袭藕荷色绣缠枝纹的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步摇，既不失商贾之家的体面，又不显招摇。
周府坐落在赤霞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尽头，朱漆大门上铜钉锃亮，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管家见来的是生面孔，正要拦人，施宁薇已递上烫金名帖：“江南宁氏，特来拜会周家老爷，想要谈谈药材生意。”
管家见她气度不凡，又瞥见名帖上盖着宁氏商行的印鉴，再想想，主家前些时日的确是谈起想要做药材生意来，态度顿时恭敬起来：“姑娘稍候，容老奴通传。”
不多时，管家匆匆出来，引着她穿过三重院落。
施宁薇暗暗心惊——这周府亭台楼阁皆按江南园林规制建造，假山曲水间点缀着名贵花木，竟比京城许多官宦府邸还要精致，也实在不像是北境出来的人。
“我们姑娘在花厅候着。”管家在月洞门前停下脚步，“我家老爷不好俗务，只爱云游四方，因此如今府上大小事务，都是大姑娘做主，姑娘别看是个女子，可我家大姑娘却是比男儿都要强的，绝对不会让姑娘失望。”
施宁薇闻言挑眉。
西北民风虽比中原开放，但能让未出阁的姑娘掌管商行事宜，倒是少见。
她正暗自思忖，忽听得珠帘轻响，一个着杏色襦裙的妇人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