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证据
施宁薇的箭却已离弦，正中桅杆上的黑影。
刺客栽下来时，她看清对方腰间柳府的鎏金令牌——竟是柳旭的贴身侍卫。
“世子！”秀山浑身是血地奔来，“下游发现运沙石的官船！”
顾玮帛抹了把脸上的血，剑尖指向东南：“抄近路截住他们。”
施宁薇却拉住他：“且慢。”
她拾起刺客掉落的竹筒，倒出张纸条——巳时三刻，野渡口验货。
字迹娟秀如女子，右下角却印着工部崔尚书的私章。
“好个一石二鸟。”顾玮帛眯起眼，“柳旭这是要借刀杀人，让工部背黑锅。”
施宁薇将纸条凑近火把，火光映亮她眼底的锋芒：“不如将计就计？”
晨雾散尽时，野渡口停着五艘吃水极深的官船。
施宁薇站在船头，晨风拂过她束起的发丝，露出耳后一抹朱砂——那是乔装成船夫时点上的痦子。
顾玮帛的玄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他抬手示意船队减速，自己则带着秀山和几名赤乌骑悄然下水。
“世子妃，都准备好了。”月娘递上一把轻弩，弩箭尖端闪着幽蓝的光。
施宁薇接过轻弩，指尖在箭簇上轻轻一抹——这是用知府留下的毒药淬炼的，见血封喉。
官船甲板上，工部小吏正清点沙袋，突然听见水花声。
“什么人？”他刚探头，就被水下伸出的手拖入河中。
施宁薇的弩箭随即离弦，正中舱门处欲敲锣的守卫。
顾玮帛湿淋淋地跃上官船，剑光如练，三个工部差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倒地。
“换旗。”他低声命令。
赤乌骑迅速将柳字旗插上桅杆，又把尸体抛入河中——只留下那个工部小吏，用铁链锁在船头。
“巳时三刻已到。”施宁薇望向渡口小路，“该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柳旭的心腹带着十余骑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勒马停在水边，狐疑地打量着船队：“怎么提前到了？”
“回大人。”施宁薇压低声线，模仿漕帮口音，“昨夜水急，抄了近道。”
那人眯眼看向船头被锁链捆住的小吏，突然脸色大变：“这不是工部——”
话音未落，顾玮帛的箭已穿透他咽喉。
埋伏在芦苇丛中的赤乌骑同时杀出，柳府侍卫还没拔出刀就纷纷落马。
“留活口！”施宁薇急喊。
最后一个侍卫咬破毒囊时，顾玮帛已捏住他下巴，可惜晚了一步。
“死士嘴里都藏毒。”秀山懊恼地踢了脚尸体。
施宁薇却蹲下身，从领头心腹怀中摸出封信——柳旭亲笔，命他将沙石运至七个标记地点，落款盖着户部大印。
“足够了。”顾玮帛抖开舆图，七个地点与知府暗格中的标记完全重合。
他转向那瑟瑟发抖的工部小吏：“你可愿作证？”
小吏疯狂点头，突然指着远处惊叫：“火！起火啦！”东北方浓烟滚滚，正是清风峡方向。
施宁薇心头一紧——前世顾玮帛就是在那里遇伏。
“是第二批粮队！”秀山惊呼。
顾玮帛已跃上马背：“赤乌骑随我先行，薇薇你押船走水路——”
“一起。”施宁薇抓住他伸来的手，借力翻上马背，“我知道近道。”
马匹在芦苇荡中疾驰，施宁薇紧搂着顾玮帛的腰，耳边风声呼啸。
前世记忆如走马灯闪回——清风峡的悬崖、着火的粮车、顾玮帛被乱箭射穿的铠甲……
“左转！”她突然大喊，“前面溪水刚退，能抄到峡谷西侧！”
顾玮帛勒马转向，马匹跃过浅溪，溅起的水花打湿施宁薇的裙摆。
峡谷上方已见火光，他们弃马攀岩而上，崖顶传来厮杀声。
“是赤乌骑的哨箭！”秀山指着空中炸开的绿色烟雾。
顾玮帛拔剑出鞘：“上！”
崖顶乱石后，二十名赤乌骑正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厮杀。
天光渐渐升起，施宁薇眯起眼，看清那些黑衣人袖口都绣着柳叶暗纹——是柳府的死士。
“放箭！”她厉喝一声，身后赤乌骑的弩箭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顾玮帛的剑光如游龙般在敌阵中穿梭，所过之处血花四溅，施宁薇则带着月娘绕到侧翼，袖箭连发，精准命中几个正要放火箭的死士。
“世子妃！”一名赤乌骑浑身是血地奔来，“粮车已烧毁三成，剩下的……”
顾玮帛劈翻两个敌人：“先保人！”
施宁薇突然瞥见悬崖边有个熟悉的身影——江容卿，此刻正冷笑着举起火把，要投向最后一辆粮车。
“江容卿！”施宁薇怒喝一声，手中袖箭破空而出。
火把应声而落，江容卿惊愕回头，正对上施宁薇含恨的目光。他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
“拦住他！”顾玮帛纵身跃起，剑锋直指江容卿后心。
江容卿仓皇间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向顾玮帛——竟是颗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待烟雾散去，崖边已不见人影，只余一节被剑锋削断的衣袖。
“追！”秀山带人就要往山下追。
“不必。”顾玮帛捡起那截断袖，抖落出一块玉佩，“有这证物足矣。”
施宁薇走过来，看到玉佩上刻着的“柳”字，冷笑：“柳旭竟连贴身信物都给了江容卿，真是狗急跳墙。”
“世子！”赤乌骑们清点完战场来报，“共歼灭死士四十八人，我方轻伤七人，粮草保住七成。”
顾玮帛点点头，转向施宁薇：“多亏你识破他们的计划。”
施宁薇望向远处渐亮的天色，轻声道：“还没结束，柳旭在朝中根基深厚，单凭这些证据……”
“足够了。”顾玮帛握住她的手，“有工部人证、柳旭亲笔信，再加上这块玉佩，陛下不会再纵容他。”
“报——”一名赤乌骑飞奔而来，“京城又来圣旨，命世子即刻押解要犯回京！”
施宁薇与顾玮帛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轻松。
“看来陛下也已经等不及了。”施宁薇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