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沐恩 作品

22. “带我走”

灯光昏暗的筒子楼,谢寻脚步凌乱,有些不似寻常的急促。


刚踏上第三层的楼梯,就迎面撞上一个人,谢寻的肩膀被撞得一歪。


“哎呦,谁啊!走路不看路的啊?!”


老太太尖刺的声音响起,看清撞了自己的人是谢寻,眼珠一转,突然又换上一副笑脸,“是小寻啊!又是刚打工完回来啊,太辛苦了啊!”


放在平常,谢寻再不想应和,笑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在今晚,难言的焦躁裹挟着他,使谢寻维持不住平静,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快步上楼离开。


见无人回答自己,盯着谢寻的背影,老太太呸了一声,尖声道:“没礼貌的东西!”


一口气不停地上到顶层的六楼,直到现在自家门前,谢寻才像突然回过神来一般,伸手往书包里掏钥匙。


触到一层塑料薄膜,火燎似的,谢寻骤然收回了手,连带着刚拿出来的钥匙也掉到地上。


浑浑噩噩地开门,换鞋,坐在沙发上,谢寻垂着头,神色不清,分辨不出他此刻在思考什么。


房内摆设简陋,家具不多,除了一张餐桌椅子和一个沙发,再没什么其他的家具。


也没有人迎接谢寻归家,他已经一个人独居很久了。


慢慢地,谢寻似乎下定了决心,掏出书包里那袋塑料包装的粉末,透过灯光,仔细瞧着。


淡粉色,细末状。


谢寻回想起十几分钟前,在巷子口发生的事情。


尤微还是仰着脸,露出那副与祝棉相似的笑容,他轻声蛊惑道:“你不是想要祝棉吗?”


伸出他身后一直背着的手,拿出一样东西,密封袋几乎贴上谢寻的脸。


尤微说:“把这个加进他的水里,只需要一点点,只要让他碰到。”


“我保证,他会乖乖听你的话。”


谢寻想,自己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听尤微的话,他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把这来路不明的东西让祝棉吃下去,万一生病了怎么办?而且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他是喜欢祝棉,但也永远不会用这种肮脏不堪的手段。


谢寻嗤笑一声,刚想转身离开,抬眼间对上尤微那双眼睛。


尤微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谢寻却几乎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而另一个高远缥缈的声音直接从他的头顶灌入——


“这袋东西,在本周五第一节晚自习,不管使用哪种方式,都必须让祝棉吃进去。记住了吗?”


这声音没什么情绪,平直空灵,却又充满震慑力。


谢寻僵直着,点头。


接过尤微手上那个小密封袋,他转身离开,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


此刻,谢寻坐在沙发上,已经记不清自己最初的想法,也忘记了在巷子口曾遇上过尤微。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需要往祝棉的水杯里放这个东西。


为什么要放呢……?


谢寻刚刚出现这个念头,脑中就猛然针扎似的剧烈疼痛,逼得他瞬间闷哼出声。


他扶着额头,神情恍惚。


下一秒,谢寻昏倒在地。


而屋内一片冷清,除了已经失去意识的谢寻,再无第二个人。





尤微回到学校宿舍,打开灯,心情大好地往沙发上一躺,在脑内哼笑一声,拉长声音道:“你怎么突然有能量了?”


黑光团平静道:“谢寻的能量不够高,意志不够坚定,很容易被控制。”


祂停顿一刹,又补充道:“不过我的能量确实不如以前充沛,估计只能控制他到这个周五。”


尤微:“……”怎么总是掉链子。


他没好气地瞪祂一眼,满不在乎地回应:“没关系,只要祝棉吃进去,我就能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黑光团黑漆漆的身体开始浮动,祂有些奇怪,试探着问:“你知道我们不可以直接除去气运之子的对吧?”


尤微不屑一顾。


他讨厌这个东西总提祝棉是“气运之子”、是“世界主角”。


那想代替他、甚至成为他的自己算什么,洋相百出的小丑吗?!


黑光团吓得连忙从他脑子里钻出来,催命一般在他耳边不停念着“不能违规”、“不能违规”、“不能违规”……


尤微不堪其扰,用力挥开往他脸上扑的世界意识,咬牙切齿道:“不会杀了你的宝贝,可以了吧!”


仿佛能从那一团黑漆漆的光看见世界意识怀疑的表情,尤微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个月,就先被气死了。


“那只是一点助.兴的药,无论是吃下去还是喝下去,只需要一点点,就会让人丑态百出。”


尤微笑个不停,断断续续地告诉世界意识那袋药粉的真相。


黑光团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你确定,不会直接导致安全问题对吗?”


尤微没说话,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点点头。


世界意识相信了他。


祂穿过玻璃窗,向外飞去,告诉尤微:“我需要回主空间补充能量,这段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尤微目视着那团光远去。


良久,他嗤笑一声。


确实不会导致安全问题啊,只是一点小小的成瘾性,对于高贵的祝家小少爷来说,又会是多大的问题呢?


尤微吃吃笑着,哼着原先世界的小调,自顾自地闭上双眼。





远在南城,被许多人心心念念惦记着的祝棉,此刻却睡得正香。


第二天一早,祝棉神清气爽地醒来,伸手按揉了一下还有这酸痛的小腿,朝下床洗漱。


抹去脸上的水珠,祝棉凑近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


面色红润,气血充足,唇色饱满。


嗯,自己还是这么帅!


祝棉满意地弯了弯眼睛,还湿着的手在镜子上轻轻画出一个笑脸。


换了身舒适轻薄的衣服,祝棉揉捏着肩膀走出卧室,就见盛颂桉三个人已经端正地坐在餐桌旁,见他出来,三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看什么呢?


祝棉疑惑地回望。


他顶着极其有存在感的六条视线坐下来,瞧见丰盛的餐食铺了一大桌子。


哦,原来是在等自己吃饭。


祝棉失笑,眼睛弯起来,一声令下:“吃吧。”


三人瞬间握紧刀叉齐齐开动!


祝棉慢吞吞吃着早饭,只觉得越看越熟悉,有点幻视妈妈工作室里那三条大狗了……


这么乖的三条,不是,三个人,谁养大的呢?


原来是我呀——


祝棉自己把自己哄开心了,眯着眼睛笑,浑身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被监督着喝下一碗养胃的山药南瓜糊,祝棉蹙着眉,讨厌山药的口感。


沈蕴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看他不想喝了,自然地接过来放在桌上,温声道:“不爱喝这个吗,要不要换一碗别的?”


盛颂桉接过话茬:“红枣桂圆?”


祝棉摇摇头,他本来早饭就吃得不多,刚刚吃了小半碗粥和虾饺,已经很饱了。


陆景阳伸长胳膊揉揉他的头发,“怎么就是不爱吃早饭呢,都说了对胃不好。”


祝棉心想,要不是今天开始又要重新喝药了,我连今天的早饭都不吃!


“没关系,饿了随时让酒店做了送上来吧,正好今天一天都不出去。”


沈蕴一锤定音。


用过的餐具一会儿会有清洁人员来整理,四个人起身回到大客厅,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随意一躺。


见投影仪还开着,沈蕴随口问道:“昨晚谁看完电影没关?”


祝棉:“……”


陆景阳:“……”


盛颂桉:“……”


又来了,像昨晚三足鼎立一样诡异的气氛。


沈蕴莫名其妙地看着同时低着头的三人。


沈蕴:?


难道他们仨又建小群了吗???


盛颂桉小声阴阳怪气道:“不知道啊,我睡醒出来就看见他们两个在沙发上,还怪我打扰气氛。”


祝棉揉着眉心,简直要被气笑。


陆景阳也呲出虎牙,不甘示弱地阴阳怪气回去:“我~来~加~入~你~们~~~”


能屈能伸的盛颂桉:“……”


完全插不上话的祝棉:“……”


不明所以但现在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沈蕴:“……”


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加入群聊,祝棉一个翻身直接骑上沈蕴大腿。


三个人:“!!!”


沈蕴难得地大脑一片空白,温热香气贴近,有感觉的地方到处柔软。


祝棉俯身,盯着沈蕴的眼睛,一手撑在沙发靠背,另一只手把他的眼镜向上推去,撩起他的额发,将沈蕴整个人围在这小小的甜蜜牢笼中。


他声音清亮,神色坦然:“昨晚就这样啊!知道了吧!有什么可问的!”


眼镜被推到头顶,沈蕴眼前模糊一片,辨不清祝棉的神色,只感受得到他的体温和独特香气。


下一秒,祝棉从他身上下来,整个人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重新按下播放键。


男女主对话婉转,酸气四溢。


三个男生各有心事,没出声。


盛颂桉此刻只恨自己嘴贱,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好了,给公主提生气了,都坐别的男人的大腿上了!


他感觉自己不仅没守得云开见月明,反而又多添了几层大气污染。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是祝棉的。


一个陌生号码,祝棉接起,对面的人先开口:“棉棉,我是李均。”


“哦哦!李均哥哥好!”祝棉眼睛亮起来。


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他现在正在大堂,祝棉起身应着:“好的,那我现在就下去。”


挂断电话,祝棉对另外三个人说:“我哥让人给我来送药,我下去拿一下。”


“嗯嗯嗯嗯!!!”


在一连串的点头目送中,祝棉转过身离开。


门刚关上,陆景阳立刻跳起大叫:“盛颂桉你刚才有病啊!惹棉棉不高兴了吧!!”


盛颂桉强撑着反驳:“我怎么了?!你昨晚敢下嘴亲还怕我说了?!你个没担当的傻狗!”


陆景阳:“你!!!”


盛颂桉:“我什么我!”


被迫接受超大信息量的沈蕴:“???”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盛颂桉立刻转而攻击他:“你居然还敢问!你刚才不提起话题的话,我会嘴贱吗?!”


陆景阳也立马占领道德高地:“就是啊怎么那么有好奇心?什么都想知道。白得一个坐大腿美死你了吧!”


沈蕴:“……”最后一句话确实无法反驳,真快美死了。


三个人:“……”


盛颂桉很是心累:“谁能为兄弟的爱情保驾护航呢?愿意的请举手!”


一根手指都没有人竖起来。


“……”


陆景阳哼笑一声:“我们的爱情应该完全是不兼容的关系吧?”


又是沉默。


沉默,是三个男高中生的康桥。


心照不宣的答案早就表明,诡异的平衡,也始终没人主动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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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祝棉刚下到大堂,沙发上身姿挺拔地坐着一个身穿纯色连帽卫衣,刘海随意垂下,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


和记忆中哥哥的同学相符合,祝棉扬起一个笑,快步朝男人走去。


“李均哥哥!”


李均抬头,少年身形清瘦,长大了更显出众的精致面庞辨认度很高,他立刻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


双手交握,李均率先松开手,递给祝棉一个小的保温箱,温声交待他:“里面是一天半的剂量。听你哥哥说,你明天回海城,我就只带了四袋过来,今天三餐饭后半小时后喝下,提前用温水泡好,剩下的一袋明天早上再喝。”


祝棉笑了笑,他对李均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前几年,看着他和哥哥一起回家拿资料时不苟言笑的脸,没想到和哥哥一样细心。


他听话地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全都记住了。


李均唇角微弯,抬起手,大手顺着祝棉头顶捋到发尾。


祝棉觉得这个手法有点熟悉,猜测李均家里是不是养了猫咪。


他挥手与李均告别,男人目光柔和,缓下神色看着他,也同样生疏地挥挥手。


“海城见,棉棉。”





飞机起落平安。


再次坐在高二八班的座位上时,祝棉简直觉得恍如隔世。


后座的陆景阳看着堆积如山的英语试卷,也觉得恍如隔世,简直想再冲出去玩一个月。


他们回来的时间也很巧,正好是周五,上完今天的课,又迎来双休。


“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钱,我需要很多很多个周六……”


上完一节自习的陆景阳魂都快从嘴里吐出来了,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


此等言论被路过的同学听见,无语地“啧”了一声,敲敲陆景阳的桌子,调侃道:“陆少不要的那些钱,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捡啊!”


陆景阳笑着轻怼他一拳。


祝棉一扔笔,总是扬着笑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些咬牙切齿的神色。


“为什么只有三天不见,我又不会做解析几何了?!”


好命苦的高中生。


陆景阳心疼地抱住了壮壮的自己。


盛颂桉去了卫生间,祝棉看看水杯,直接跨出座位走向教室后面的直饮机。


正接着水,祝棉听到后门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


“祝棉同学?”


祝棉抬眼看去,发现是谢寻。


他还是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谢寻的名字,第一眼只记得是那个和沈蕴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生。


祝棉冲他笑一下,按停了出水键:“是你啊。”


谢寻笑着冲他招手,示意他到外面来一下。


祝棉想了想,直接端着水杯出去了,一会儿还能喝一口。


倚在走廊栏杆上,祝棉校服领结端正,他随意地抬手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喉咙,问道:“什么事,谢寻?”


谢寻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好意思,“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祝棉这下是真笑出声了,露出点小白牙,很可爱。


他说:“好歹也是高中生呢,我的记忆力还没有那么差吧?”


谢寻也笑起来,不过下一秒,祝棉看他突然面色微变,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谢寻猛地向外一拉!


祝棉转过头,发现是刚刚倚靠的栏杆居然有些松动!


栏杆怎么可能会松呢?这可是焊上的啊!


祝棉有些疑惑,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着。


“祝棉,你的水洒出来了,我帮你去重新接一点吧?”


祝棉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被谢寻拉的那一下,手没握稳,大半杯水都洒在地上了。


祝棉没太在意,决定一会儿自己给拖干净。


不过看着谢寻有些可怜兮兮的目光,又戳中祝棉心底的某一块软肉,他把水杯递出去,让谢寻直接在八班里接就行。


祝棉蹲在地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得起身,捞过拖把先把走廊的地拖干净了。


接过谢寻重新递过来的水杯,祝棉弯弯眼睛,直接喝了一口,道了声谢。


谢寻只垂着眼,没说话。


上课铃打响,祝棉刚想踏进教室,又被骤然一拉,这次他提前护好了水杯,一滴都没有泼出去。


他疑惑地看向谢寻,却发现谢寻额头居然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神色带着些痛苦。


谢寻拉着祝棉的手,用力到让他疼痛的程度,他艰难道:“别,别喝——”


听清他说什么的瞬间,祝棉立刻意识到不对。


但是他刚才已经抿了一口,虽然只是一小口,但看谢寻的反应,水里一定是有东西!


祝棉顿感不妙,身体某处突然腾升起一股热意,他强撑着,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进了八班。


只是还没等进去,几个呼吸间,他已经浑身无力,扶着门框无法出声。


坐在最后一排的季行最先注意到祝棉的情况,一声大喊:“祝棉你怎么了?!”


坐在他旁边的尤微眼皮轻抬,看着他预期中的事态上演,悄无声息地勾起唇角,又迅速消失。


整个八班的男生顿时躁动不安起来。


盛颂桉立刻起身奔向后门,下一秒,他就见到一个面颊泛粉,眼含水光的祝棉。


“带我走……”


灼热的吐息打在耳根,盛颂桉却无法胡想些其他,他直接打横抱起祝棉就往四楼的空教室奔去——


沈蕴摁下陆景阳揪着谢寻衣领的手,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神色痛苦的男生,银边眼镜折射出冰冷的光。


“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