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宫女
更渗人的是，不仅词全部唱错了，那声音更像是直接从院子里传过来的。
叶城刚才明明确认过，在他走过的这片院子中，除了那几个偷懒的太监，根本没有别人。
那究竟会是谁？
叶城运起内力，一个箭步冲到窗边，猛地推开了窗户。
院中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远处依旧传来戏腔的尾音。
声音细微，好像是东北角那边塌了半边的偏殿里传来的。
该不会是那几个小太监在恶作剧吧？
叶城翻窗而出，落地时故意踩碎了一片瓦片。
瓦片裂开的脆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如果真的有埋伏，这一下就应该出来了。
他等了几息的时间，四周依旧一片死寂。
只能弯着腰，慢慢走到偏殿的墙根。
偏殿比起主殿更加破败，糊窗户的纸全部被人撕成了长条，在夜风中抖动。
透过缝隙看去，屋内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起伏着。
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叶城终于看清，在墙角处正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瘦得几乎脱了相，单薄的衣衫下能看到凸起的骨头。
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破烂得快要遮不住身子。
双手捧着个冒着热气的碗，里面全是黑乎乎的液体。
那小宫女端起碗来，用嘴抿了一下，被烫得一哆嗦，随即再一次将碗放回了胸前，继续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看她摇头晃脑，嘴角控制不住地流下口水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傻子。
“难道是哪个被贬入冷宫中的妃子带进来的宫女？”
叶城皱了皱眉。
冷宫之中，疯疯癫癫的人并不在少数。
不管是贵妃还是宫女，从原先的万人瞩目到现在的无人问津，衣食难安，心中承受不住反而是正常的。
但他好奇的是对方手里的那碗药。
这里可是冷宫，每日的吃食全都是由宫外直接送进来的。
就算是生病，那也得花钱托人才能请到人来看看。
她一个小宫女，手里的药却热气腾腾的，难不成是那些太监帮她搞到手的？
这帮家伙恨不得一整天都在外边歇着，哪里会有这种闲心？
叶城思索片刻，突然有了一点想法。
对着小宫女手里的药碗，发动了以物问心。
随着眼中的光芒闪过，叶城闷哼了一声。
果然如他所料，那碗汤药显现出的是纯粹的恶意，仅仅一眼扫过，就让他感觉脑袋发疼。
虽然不知药效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他打量着小宫女身上的衣襟，上面撒了不少黑色的药渍，其中有很多都已经干涸，并不像是今天这碗药留下的。
难道她平时经常喝这种药？
那这种药的作用究竟是什么？给她一个小宫女服下，又有什么目的？
叶城屏住呼吸，仔细打量着那个小宫女，突然发现了另一点异常。她脚边堆着一大堆食盒，足有十好几个，每一个都吃得干干净净。
但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胃口会这么好的样子。
叶城心中疑惑，看到四下无人，干脆直接走进了屋里，柔声询问道：“小妹妹，你喝的这药究竟是治什么病的？”
“呀！”
小宫女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声吓得一哆嗦，药碗泼出几滴洒在身上。
她抬头看向叶城，瞳孔涣散得像蒙了层雾：“公公……你也要喝药吗？”
叶城一愣，心道果然。
这小宫女看上去就像是没有什么神智的样子。
“那群妖怪说……不喝这个药，身子会很难受的。”
小姑娘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双手捧着药碗递到叶城面前：“难受的感觉和挨打一样，浑身都疼，很不舒服的……公公也喝一些吧。”
她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叶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你得给我剩半碗，我也怕疼。”
小宫女本身年纪就不大，因为神智的问题，更像一个几岁的稚童。
叶城叹了口气，不过还是伸手将对方手中的药碗接了过来。
他当然不是准备喝，只是想探查一下这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仔细嗅了嗅，只觉得药中传来一股恶臭，但其中夹杂着一丝丝甜腥味。
“该不会这也是那种幻境药物？”
叶城心中猛然一顿，有了种猜测。
这小宫女旁边那些食盒，显然不是她自己吃完的，那多半是要替其他人送饭清理。
而那些人，很可能就是在冷宫之中，布下迷幻药阵法的幕后黑手。
若是有神志之人来做此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不保险。
所以故意用药将这小宫女变成一个傻子，这样才能方便计划。
到底是谁，才不惜在这冷宫之中用如此狠毒的手段，也要掩盖自己的行踪？
叶城越想越迷糊，下意识地就想要离开。
这种危险的事儿，还是叫上官婉儿亲自过来吧。
只是他刚后退了几步，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把药碗还给小宫女。
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个猜测。
如果不喝这碗会致人痴傻的药，那会出现什么反应呢？
念至此处，他脚步一顿，施展轻功，整个人瞬间便腾上了屋顶的梁柱。
小宫女一回头，见到已经没人，却也没有觉得疑惑，依旧在原地咿咿呀呀地哼着曲子。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出现了异常。
唱戏的声音越来越小，头突然抬了起来，涣散的瞳孔开始渐渐聚焦，身子不停地抽搐。
只用了几息的时间，她的神态便不像是最开始的怡然自得，反而多了一点点恐慌，就像是恢复了神智。
唱戏的声音低了下去，直至消失。
小宫女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在肉里，口中开始不停地呢喃一些词语：“不去……不去……不是要去干活……是要去报信……是要逃命……”
那一声声低哑的声音，听得叶城汗毛倒竖。
他正要下去看看，小宫女突然尖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得简直不像是人类：“娘娘在屋里！在镜子里！被他们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