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今天只能抱抱余医生了。”
记忆里,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简单直接的开心。
心随意动,她凝视着他明利英挺的侧颜轮廓,问道:“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周居凛转额看她一眼,眉峰上扬,散漫开口:“怎么看出我心情很好。”
余皎回头看着前方铺展在天空的火红残云,被他带得弯唇,“感觉,你今天笑了很多次。”
而且是真正的笑,整个人都是松弛甚至带着一点懒怠的。
寂静的车内空间里,余皎的话音落下,几秒后,周居凛的声音才随着窗外渐次亮起的路灯一并出现。
“大概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都还不错。”
刚谈成一笔生意,获利丰厚,之后恰巧看到她,无意间剥开她平淡温和的外表,发觉她嗔恼的一面,很有意趣。
当初答应她的要求,事后想起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理智。
但是这个关系到目前为止带给他的,除了极为舒服的体验,还有逐渐深入了解余皎的每一面带来的新奇和兴味。
他并不亏。
只是,这姑娘有种顾头不顾尾的不负责任。
开始之后,每一次都是他主动。
“余皎。”他点着方向盘,嗓音不紧不慢,“最近很忙?”
她诚实回答:“嗯,医院在年底都会很忙,三十和初一的话会比较少一些,但是过后人流量又会激增。”
周居凛打趣的心思放下大半,问:“从峯城回来没休息过?”
“嗯,今天是第一次休息。”
尾音落下,车子也停在饭店停车场,外面的天已然全黑。
男人的五官隐匿在昏昧之中,余皎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裹着气音的轻笑,“第一次休息就被我骗来上|床啊。”
“余医生,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东西。”
车门解锁,他下车,“那今晚只能算了,先吃饭吧,余医生。”
“吃完把你送回去休息。”
余皎下车的时候还有些懵。
这次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
饭店很高档,他选的地方基本都是这样。
院内静湖游廊,青石板路,花草夹道,即便是冬天,院内山水仍养护得很好。
两人静静地走在青石路上。
倏然,一道急促的喊声划破院内的静寂——
“有人晕倒了!这里有医生么?”
周居凛还没来得及看她的反应,人就已经小跑着朝着声源方向赶过去。
游廊转角的一处供客人休息的宽敞的亭内,人群围拢,议论纷纷。
“我是医生,麻烦让一下。”
清晰的声音透过惊慌的声浪,娇小身影拨开人群走进去,里面一名中年男子正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把人群驱散一下,保持空气流通。”她定神指挥。
服务员立刻动作,人群散开,不再那么密集。
余皎跪坐在地,检查脉搏之后扒开眼皮观察他的瞳孔反应,静美的眉眼镇定专注。
几秒后,她朝着最近的服务员喊,“他是急性低血糖,拿点糖或者巧克力过来。”边说边解开他的衣领保持气道畅通。
周居凛不知何时已经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挺拔的身躯像屹立的山峰定在她的身后。
收到指令的服务员赶忙去准备,不到几分钟,又飞快地跑回来,转弯时,压根没注意对面端着热汤的服务员一无所觉地走过来。
“砰”的一声,两个人猛然相撞。
托盘内汤盅顷刻飞掷向上,滚烫的汤汁几乎瞬间朝着亭内正跪坐检查的女生身上溅过来。
周居凛神情一凝,反应迅速握住她的胳膊向内一扯,力道悍然。
余皎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站在他半拢的怀抱内。
汤汁飞溅落地,地上的男人本来只是低血糖,现在脚腕处烫伤,直接将他烫得坐起,抱着自己的脚腕嘶哈。
场面霎时一片混乱,这边的服务员还倒在地上,汤盅的碎瓷片四散在地,更别说里面刚出炉的滚热汤水,大面积洒进了亭内。
救护车的声音随之传来,中年男子还没吃上那口巧克力,就已经被医生连人放在担架上抬走。
一时间,场面竟有些啼笑皆非。余皎看向周居凛,触到他半敛的沉沉目色。眉间皮肉紧绷,拽着她的力道十分强悍。
她下意识看过去,周居凛穿着黑色西装,但是头顶的灯光足够让她看见袖口处的深色洇痕。
“你被烫到了吗?”她忙问。
不等他回答,她直接拉开他的袖子,解开里面白衬衫的扣子向外一翻。
看清里面的情况后,眉心紧蹙。
本是冷白的肤色此刻通红一片,看这个样子过会儿就要起水泡。
她拉着他朝外走,“饭不吃了,先去医院。”
态度强硬,面容严肃,之前当班长都没有的劲头。
周居凛任由她摆布,回去的路上,她甚至觉得这点烫伤让他开不了车,要不是他坚持,她大概会选择打车带他去医院。
——
医院包扎室。
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带上医用手套,检查周居凛手腕处的情况。
果然起了水泡。
线条流利的腕骨连同向上延伸的一小块皮肉都被烫伤。
当时汤那么热,他挡下了不少。
想到这,她心底微沉,凝眉道:“你当时先自己躲开呀。”
周居凛长腿随意敞着坐在椅子上,明明伤势不轻,却还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好像根本不会痛似的。
“我要是躲开,余医生整个后背大概都是我手腕这个情况。”他道。
余皎心疼地拿起生理盐水沾湿纱布,轻轻敷在他的伤处,声音放到最柔和,“忍着点,我得先给你降温。”
她离他极近,浅透的眸子全然关注着他的手腕。
睫毛一眨一眨,但足以想象底下那漂亮的眸子里的愧疚。
唇轻鼓,缓缓地吹气,掀起一阵凉意,消散不少刺痛感。
她挑开水泡,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边缘,动作细致认真。
周居凛就着这柔和的灯光垂眸看她,此刻外套被放在一边,白衬衫挽至手肘,清利的腕骨搭在女孩柔软的掌心,任她摆弄。
鼻息柔软地喷洒手背,有丝缕热意沿着青色筋脉攀升。
消毒到一半,她抬眸问他,“这个力道疼吗?”
潮湿干净的琥珀眸,又是这样全然专注地盛放自己,他甚至在她澄澈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算不上清白的眼神。
他轻笑,“我没你那么娇气,一点劲儿就喊疼。”
“现在只觉得痒。”
余皎后知后觉出来这人的不正经,抿唇重按了一下伤处边缘,“现在还觉得痒吗?”
仍旧很痒。
她完全不敢用力,只是色厉内荏,带着层一戳就破的严肃表皮。
但他不打算惹她生气,于是配合道:“嗯,疼了。”
余皎便又恢复到之前的力度,消完毒开始涂烫伤膏,柔声叮嘱:“这伤口别用力碰到水,记得换药。”
“怎么换,我没干过。”他心安理得地撒谎。
余皎轻吸一口气,“那你方便的话,可以来找我。”
他看着她,空气沉默几秒,他突然道:“余医生,你对每个病人都这样?”
余皎不解:“什么样?”
“耐心,细致。”他停顿半秒,继续道,“纵容。”
余皎手上动作稍缓,眼角微扬,含笑调侃:“我的病人都是小孩子,周总跟小孩子也要比吗?”
说完,她放下药膏,给他贴上纱布,褪去无菌手套,转身去收拾托盘上的药品。
白炽灯将女孩姣美的影子投落在一旁纯白的墙壁上。
不一会儿,一道高大颀长的影子站起,原本隔着一步之遥的两道影子逐渐拉近,拉近,直到彻底贴附。
冷杉香代替消毒水的味道,将她全然笼罩,腰间横亘的大手压在白大褂上,脖颈处传来麻痒感,扭头,他高挺的鼻梁正抵在薄嫩的颈侧轻蹭。
而后,一声略显遗憾的喟叹从耳侧响起,“今天只能抱抱余医生了。”
“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