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荔 作品

40. 欢迎光临

张庆红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曲迎,你藏得可够深的,可算让我们找到你了!”集中全身力气,奋力捶打在曲迎的身体上,“你跑,你还想跑!我看你能跑哪去!”


“他左手受伤了!你看不见吗?”江琳焦灼道,“你放开他!”


曲宏亮紧跟着冲过来,“要么拿钱!要么你跟我们回去!你自己选!”


“没事,你别管了。你先走,行吗,你先走,你走了我都好办。”曲迎尽可能平静地对江琳说,“我自己解决就行,你快走啊!”


张庆红一个箭步堵在狭小的出口处,“走什么走!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


“他们到底是谁?”


“你还问我们是谁,看来这小子没跟你说啊!小姑娘,我劝你想清楚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曲宏亮恶狠狠盯着曲迎,眼球即将飞出眼眶,尖锐的眼神足已称得上是恨之入骨,


“他就是个灾星,当年他父母把他抛弃,要不是我们收养他,他早就死在垃圾桶里了!”


“现在你还学会不认我们了!”曲宏亮将矛头锐利地刺向曲迎,“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你不得好死!”


“你住嘴!”江琳驳道,“说话不知道积点口德吗?岁数都白长了?”


曲迎将江琳拽到身后,用身体护住她,痛苦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张庆红回答,“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要么拿钱,要么你跟我们回去!”


“我拿回去的钱还算少吗?”曲迎深吸一口气。


“那点钱你就想打发我们了?难道你忘了,你亏欠我们的,不止是养育之恩!还有你弟弟的一条命!”


“你害死了他,你个扫把星,你克死了你弟弟!”


曲宏亮怒吼道,“曲欢晚他是被你害死的!你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个人!”


“曲欢晚”三个字倏然唤起了曲迎深远的痛苦记忆,他痛不堪忍地揪住头发,反驳道,“不是我!是他自己要跳下去的,我只是没能抓住他……”


“我已经竭力在拉他了……”


“你不要跟我们狡辩,没用!你亏欠我们的,一辈子都还不干净,你自己心里有数!”张庆红的目光带着尖刀,“要么拿钱,要么偿命,你自己选!”


曲宏亮继续说,“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赚到钱了!你的一切都瞒不住我们的。你以为你搬出学校,自己租房,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


“还不是一样被我们找到了!”


“你还能读大学,曲欢晚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坟墓里!”曲宏亮凌厉道,“我就说应该把你录取通知书撕了!没想到不给你拿钱,你自己打工还是把这个书给读下来了!”


“我成年之后一直在给你们拿钱,我已经尽力了。”曲迎筋疲力竭的,每一个毛孔都写着疲惫,“你们合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是有的,我真的做不到……”


张庆红尖声道,“你欠我们一条命!一辈子也还不清!”


“管你要多少,都是应该的!”


“能给的我都已经给了!”曲迎低吼道。


曲宏亮冷笑一声,“那就把你不能给的也全部交出来!”


“我现在已经入不敷出了!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我还能怎么办啊!”


说出这句话时,他整个人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衰败了下来,颓然地在雨中硬撑着。


曲迎不想让江琳知道这些,可在这样的长达数年的精神控制里,他没有控制住自己,脱口而出。


他承认,是他冲动了。


他的声音里有痛苦,有后悔,有悲叹。复杂的情绪交织成层层叠叠的网,无形地圈住了他。


但一切里,唯独没有懦弱。


他依然挺拔地站着,像是在支撑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江琳说,“你们想逼死他,是吗?想让他下去跟你们儿子团聚呢?”


她说得很轻盈,但组合而成的这句话,却是带着无比强烈的攻击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同一秒钟,他们夫妻二人眼里燃起的,是拼命的决心。


曲迎死死地护住江琳,不留出任何一个缝隙,哪怕他已经快要摇摇欲坠。


“你们别想碰她!别想!”


每一拳都落在了曲迎身上,他没有躲,沉默地承受着。


怕没护好江琳,伤到她,曲迎甚至往右侧转了些方向,竭力给江琳留出一小片空间。


可他微小的动作仍逃不出他们的视线。


“你还想跑是吧,我让你跑!我看你怎么跑!”


怒火烧的更旺了,拳头比雨点落得更密。伤口泡在雨水里,痛感被放大无数倍,曲迎咬牙承受着,一声不吭。


伴随着咚的一声倒地,耳畔的声音复杂地重叠起来。


女人的尖叫声,救护车的长鸣声,大雨的冲刷声,医护人员的询问声……


脑中闪回无数个片段,不断重叠,重复,□□地盘旋着。


轻阖上眼,那场景便如梦魇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站在一层的缴费处,曲迎握着刚取出来的一小叠现金。


崭新的纸币,边缘似乎锋利得能割伤手心。


他自嘲地一笑,说,“就剩这些钱了。给他们垫医药费,也不知道多久能好。”


江琳不关心这些,她只盯着曲迎的伤口,道,“药我帮你装在包里了,一会儿我帮你再涂点,能好得快一些。”


他嗯了一声,“其实也什么事。”


“你还要上去看看吗?”


“不去了……有交钱的地方,我再过来吧。”


曲迎望着医院推拉门外的车水马龙,说,“先走吧。”


“是不是想当傻子了?还是已经被打傻了?”她声音里是极度控制下,仍藏不住的颤抖,“那样被打也不知道躲开?”


“没事……习惯了。”


江琳不说话,眼眶红红地盯着他。


“真的,不骗你,早就……习惯了。”


在江琳面前这样,自尊完完全全被粉碎。曾经担忧至极的场面,终究还是发生了。


曲迎反倒是……


觉得坦然。


他的面色发白,甚至比医院的白炽灯还略显惨白。


“我不怕你知道,只是没想过以这种方式说。仅此而已。”他重复了一遍,“江琳,我没什么事是不敢让你知道的。”


麻木地盯着推拉门上的那道线,盯久了眼眶发酸,他收回视线,扭过头,说,“陪我去个地方吧,江琳。”


高速公路两侧是茂密的树木,高大茂盛,中间的栅栏也种满了灌木丛,满是深绿色。车窗隔绝着噪音,他们望着草木无声地摇晃。


车辆越开越偏僻,江琳心里有所预期,但在真的抵达时,她的确有些惊讶。


她盯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尾。


“害怕了?”曲迎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害怕了就追上去,就是你上车了,别吓得呕吐,吐车上赔款二百。”


“别乱说。”江琳轻推了下他,“你小点声,这里需要肃静。”


呛人的尾烟,在排气管处缓缓升腾,然后消失不见。


江琳想,和他们的人生也别无一二,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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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用,却带着灰暗的底色,令人生厌。


傍晚的墓园黑漆漆的,如同被一团黑幕笼罩住。刚下过暴雨,台阶上还有一滩滩积水,形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我好像知道你要来看谁了。”她道。


江琳跟在曲迎身后,凝望着他的背影,在丝丝细雨中摇摇欲坠。


沿着台阶往上走三级,左转,数十七个位置,就是曲欢晚长眠的地点。


墓园空旷,说起话来似乎还有回声,像是带回了故人的回音。


江琳尽量压低声音,“小时候,你已经知道他们是收养你了吗?”


“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傻。”曲迎盯着石碑,“家里有人说,也经常会有闲言碎语。”


“啊……”


江琳不想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她挪开视线,都说那一排排冰凉的石碑,是外人避之不及的恐惧,可同样也是亲人苦苦哀求的思念。


“曲欢晚……”盯着石碑上篆刻的名字,她轻声读着,“是说他来得太晚?你们的名字,有关系吗?”


“有点吧。”


曲迎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外人的故事,“我小时候没有名字。出生在12号,小名就叫十二。”


“后来,等到曲欢晚出生,我才有了大名。迎这个字,就是在曲欢晚选剩下的名字里随便挑的。”


曲迎挑眉一笑,“毕竟是‘欢迎’两个字么。”


“欢迎?怎么不说欢迎光临呢。”她撇撇嘴。


“欢迎光琳,说的不是我们吗,你忘了?”曲迎轻轻靠近她,“嗯?”


“走、走开啊。”江琳冷不丁一躲,险些弄成了平地摔。空间极小,她其实也无处闪躲。


她语无伦次着,“其其实,名字不就是、是个代号,无所谓的。我的名字,也不是我爸妈用心起的。”


曲迎饶有兴趣的,“那你为什么会叫江琳?”


“我哥叫江森,三个木的那个森,因为他五行缺木。而我呢,琳字,两个木,我爸妈就觉得,我起这个名字,会对他的发展好。”


“你听,这个理由,是不是很好笑?”


“不好笑。”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江琳的意料,她以为曲迎会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


她不解,“为、为什么啊?”


“琳是美玉的意思,指的是美好珍贵的东西,你弄错了。”他说得一本正经。


江琳的唇角缓缓弯起。


“你怎么知道的?”浮现的笑容不断加深,她心下了然,“原来你偷偷查过字典啊。”


“不是。”


曲迎否认,“我只是博学多才。”


“嘁。”


她没有硬生生地拆穿他,“那曲迎的‘迎’,就是迎接你,迎接你来到这个世界,知道吗?”


没有听到曲迎的回答。


“听没听到啊?”她说。


曲迎站在她的左侧,微微低头,出神地望着她的侧颜,温柔一笑,“听到了。对,迎接你。”


迎接江琳的到来。


“不是迎接我,是你,是你自己。”她纠正道。


“嗯,迎接你。”他淡淡地说着,“就是这个意思,我没说错啊。”


她无奈,“笨蛋。跟你说不通。”


“笨蛋才说不明白就着急。”


“我怎么说不明白了?是你听不懂好不好,呆瓜。”


两人打嘴仗般地争论着,直到曲迎做了个“嘘”的手势,眺望着不远处的影子,低声道——


“你看,那是秦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