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这细银镯子,就算是她席秋娘赔给她的歉礼!
她拿着,心安理得!
春花想到这儿,下巴抬得更高,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她故意又晃了晃手腕,让那银镯子叮当作响。
“我胡说?”
“席秋娘,我看你是伤糊涂了。”
她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尖刻。
“这贺府上下,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除了我,还有谁肯受你的气?”
“拿着你的赏,伺候你这破落户,我还嫌晦气呢!”
席秋娘趴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她指着春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眼前阵阵发黑。
屈辱、愤怒、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这刁奴!这强盗!
席秋娘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撑着地,一点点抬起头,目光怨毒。
“你……等着!”
声音嘶哑,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我席秋娘,总有爬起来的那一天!”
“届时,我定要你……”
她一字一顿,眼中是疯狂的恨意。
“跪、着、伺、候、我!”
春花闻言,反笑了。
她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席秋娘。
“行啊,我等着。”
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都这样了,还做什么东山再起的白日梦?
也别说什么爬起来了。
自席秋娘进了贺府,少爷压根就没瞧过她一眼。
爬起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
街角喧闹。
“我不去!”少年人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今天我要是踏进这门,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我走了,我还要回桃花渡酿酒。”
“哎呀,潘俊,我的潘小郎君!”先同伴一把拉住他。
脸上堆着笑,眼底却闪着精光。
“就是看个热闹罢了!”
“保证不下注!”
“走吧!”另一位也赶紧帮腔,“走吧走吧!”
潘俊明显犹豫了:“真的?”
“真的!”两人异口同声。
暗地里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潘俊,将他拖进了那扇乌漆嘛黑的赌坊大门。
赌坊对面,二楼。
窗户悄悄推开半条缝。
缝隙里,一双眸子静静看着街角那一幕。
白冰瑶嘴角噙着笑。
一个中年男人躬身侍立在她身后几步远,神色恭谨。
“大小姐,这样……能行吗?”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
白冰瑶收回目光,哼笑一声:“怎么不能行?”
“这赌,一旦沾上了,想逃?可就由不得他了。”
她施施然走到梨花木圆桌旁坐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
“我走之前,华家酒坊的生意还好好的……”
“这才离开了多久……华杉,你最好给我个交代。”
华杉脸上堆笑,透着几分谄媚,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大小姐息怒。”
“本想着,将那姓陈的哄过来,桃花渡的酒方也到手。”
“起初卖得,确实红火了一阵。”
他话锋一转,带上几分委屈:“谁承想,姓陶那俩丫头片子!不知打哪儿也摸到了方子!”
“似乎……似乎还改得更好了!”
他摊开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这您说,也不能全怪我们办事不力啊!”
白冰瑶眼风扫过:“不能怪你们?”
“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从指头缝里溜走了!”
她声音陡然拔高,又骤然压低,带着逼人的寒意。
“你说,不怪你们?”
“我娘当年心善,认你做了个义弟……”
“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白家人了吧?”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华杉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慌忙摆手,腰弯得更低,几乎要折下去。
“不敢!小的万万不敢!”
“大小姐明鉴!小的绝无此意!”
白冰瑶收回目光:“按我说的办。”
“让那潘俊,先赢几把尝尝甜头,等他陷进去了……”
她微微一顿:“桃花渡的酒方要多少有多少。”
后面的话,她没说。可华杉是市井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这点弯弯绕绕,他心里门儿清。
他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还是大小姐高明!”
……
靖远王府
秦老夫人坐在廊下,目光紧锁院中。
两个仆人,一人一边,架着秦五爷胳膊。
秦五爷满头大汗,牙关紧咬。
一步,一步,挪得艰难。
每一步,都像抽干了他所有力气。
旁边摇椅上,刘神医却悠哉悠哉。
咔嚓,咬一口脆果,手里蒲扇轻摇。
嘴里还不住地指挥:“别停!继续走,绕着这小院,走一圈。”
秦老夫人瞧着,眼底全是心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旁边大夫人却忍不住了,面露不忍:“刘神医,您瞧瞧……”
“五爷他……实在撑不住了。”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刘神医眼一瞪,胡子抖了抖:“不成!”
“这伤,还想不想好了?”
“不听话的病家,老夫可不伺候。”
大夫人顿时语塞。
却听秦五爷喘着粗气:“大嫂,我没事。”
他汗水淌下,眼神却亮得惊人。
“能站起来,能走路……”
“这点苦,算什么!”
大夫人瞧着秦五爷那股狠劲,心头最后一点不忍也悄然散去。
是啊。
能站起来,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正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走来。
“老夫人,大夫人,”
小丫鬟屈膝行礼:“沈侍郎在外求见。”
大夫人倒是愣了下,随即奇怪。
“沈侍郎?他这会儿来做什么?”
“难道是……寻刘神医有事?”
不想,那丫鬟立刻摇头:“回大夫人,沈侍郎说是专程来拜见老夫人的。”
专程?
拜见老夫人?
秦老夫人的眼皮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