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是真不懂。
安抚女子,该用何种方式。
沈晏脑中一片纷乱。
年少时,父亲沈瀚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是埋首浩瀚图纸,就是奔波在江河湖海的路上。
呆在沈府中的时日,屈指可数。
偶尔,秦氏与父亲在一处时,也会说些家常。
母亲絮絮地说,父亲……多半是有听没听地应着。
没有争吵,没有红过脸。
后来,他入宫为太子伴读。
得以窥见天家威仪。
圣上与皇后,相互敬重。
却少了些,烟火气。
再思及镇国公府,谢柏永常年征战在外,傅盈秀一人撑起偌大门楣。
坚韧、果决。
可那其中艰辛,他又岂会不知。
他曾想过。
娶妻当如皇后,稳重端方。
或如傅盈秀,独当一面。
再不济,也应临危不乱。
可偏偏却遇上了她。
怀中这个人儿。
娇小,柔软,暗中还带着刺儿。
对着外人会张牙舞爪。
受了委屈,便来寻他依靠。
他见过的所有夫妻相处之道,在凌曦身上,全然失效。
似乎,没有一种能用上。
沈晏低头,怀里人还在无声的落着泪。
鼻息间,是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甜,且让人心乱。
沉默不是办法。
困住她,也不是目的。
他只是不知如何做。
以往那些规矩、道理,在此刻都成了废纸。
他只能问。
“凌曦,你想要我如何做……”
他继续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说,他可以学。
这算什么?凌曦脑子有点懵。
竟然还要向她请教?
她抬眸,将眼中的泪珠眨掉。
他眼底的认真,不像作假。
那份坦诚,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怀抱的温度,似乎也灼烫起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不接便亏了!
凌曦心念电转。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翻涌的情绪。
顶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水光潋滟,映着他清俊的容颜。
“我要你护着我。”
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有点哑,有点娇。
“宠着我。”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站在我这边。”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些孤勇。
说完,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有些太蛮横。
赶紧找补:“当然,也不会让你为难。”
“我绝不会做有损沈府颜面之事。”少女泪意涟涟,眸光却是亮晶晶的。
望向他的眼中有点委屈,又有些倔强,还含着些许期待。
唇瓣微微嘟起,水润艳迤,像雨后沾了露的桃花。
脆弱,又诱人采撷。
沈晏看着她。
看着她眼底的希冀。
看着她强装镇定下的不安。
心头某处,彻底软了下去。
唇边漾开一抹极浅的笑意,如冰雪初融。
抬头,轻抚过她的发丝。
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愉悦。
“好。”
啊?
凌曦懵了一瞬。
他就这么答应了?
这么快?
她后头还憋着一串层层递进的说辞。
狠话软话都备齐了,结果一个“好”字,给她全堵了回去。
瞬间全没了用武之地。
也好。
她的眸子亮了起来。
堵回去就堵回去吧。
反正她的目的已达成。
看在他这么识相的份上——
她心念一动,忽地踮起脚尖。
凑上前,在男子线条分明的唇角落下一吻。
飞快地,带着一点奖励的意味。
沈晏身形微僵,眸色骤深,如晕开的浓墨。
下一秒,俯身压了下来。
沈晏的吻,跟他的人一样。
初时带着一丝清冷克制。
如同上好的凉玉。
可随即,那份凉意便被更深沉的热取代。
辗转,描摹,细细品尝。
侵入,吮吸,狠狠掠夺。
风掀起纱帐,吹皱地上宣纸。
大手箍住腰肢。
掌下纤韧,柳条儿似的,不堪一握。
下一瞬,天旋地转。
她被拦腰抱起。
放在了那张黄花梨木桌上。
琼雪玉枝,娇惑媚极。
“音破碎。
眸光涣散,洇着一汪清泪。
“乖……”男子嗓音低哑,却又带着致命的蛊惑。
“这阵仗,你总得习惯。”
他轻声哄劝。
容置疑。
女子被欺负得紧,细细的啜泣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像脆弱的蝶翼,被雨打湿,无力扑扇。
青丝散乱,几缕粘在汗湿的脸颊。
珠钗斜坠,流苏被撞得叮当作响。
毫无章法,凌乱不堪。
身下的桌案承受不住这般动静。
吱呀乱叫。
不堪重负。绣鞋不知何时滑落。
不留一丝余地。
最
男子眸色暗沉如渊。
眼中是沉溺的欲,是失控的火。
只想将她彻底吞噬,揉入骨血。
不够……
远远不够……
……
夜幕低垂。
风从半开的窗溜进来。
凌曦披了件外袍,软骨头似的半倚在床头。
面前支着个小巧的塌桌,放着一碗粥,二碟点心。
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了花,入口糯软鲜甜。
她捏着勺子,小口喝着,时不时停下,眉心微蹙。
那张黄花梨木桌,硬邦邦。
硌得她浑身疼。
她当时
偏生他跟中了邪似的,
狗男人!
凌曦心里狠狠骂了句。
牙根气得痒痒。
上回是窗边,这回是桌上。
下回指不定又要发什么疯……
她眼神飘忽了一瞬,看向身边。
晚照安静地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他人呢?”凌曦的声音有点哑。
晚照会意:“爷去书房了。”
又是书房?
不愧是未来帝王的左膀右臂,够敬业!
她懒懒地掀了眼皮,挖一勺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表小姐如何了?”
她记得离开秋芜阁时,那场面叫一个鸡飞狗跳。
席秋娘不是哭天抢地,叫嚣着要撞柱明志么?
后来她被沈晏困在内室,确实也没有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
想来席秋娘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早有就人十万火急来报。
只是不知,眼下如何?
晚照回道:“府医瞧过了,表小姐无大碍。”
这倒是在凌曦的意料之中。
席秋娘那种人,看着女子规诫至上,实则惜命得很。
晚照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微妙:“府医说,表小姐刚没了孩子,身子本就虚,撞那一下,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与其说是撞晕的,不如说是气血两虚撑不住,自己晕的。”
“老夫人发了话,让表小姐在秋芜院好生养着。”
“待身子缓过来,便让贺家那边派顶小轿,直接抬过去便是。”
凌曦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也是,既是个妾,礼数上自然不必那般周全。
“至于纳妾礼……”晚照的声音压得低了些。
“老夫人的意思是,既是为妾,贺家先前送来的那些定亲礼已足够。”
“届时一并抬去贺府便是。”
凌曦微微点头。
老夫人这般处置,倒也利落。
席秋娘没得选。
她总不能青灯古佛,清苦一生吧?
另一头秋芜院内,狼藉一片。
药碗碎裂在地,褐色的药汁混着碎瓷,污了一只绣鞋。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