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if线-帝后篇)
番外三(if线-帝后篇)
人界皇宫,婴儿的啼哭声清脆响亮,鲛螭脸色苍白,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眸光慈爱:“便唤他圣恩吧。”
“好。”巫匀影抱着小圣恩,赞不绝口,“真可爱的孩子,粉嘟嘟的。”
掌事宫女阿悦道:“是啊,好漂亮的小孩,不愧是鲛螭将军的血脉。”
巫匀影点头:“孩子他爹呢?去寻来。”
鲛螭的婢女小芋道:“已经唤过啦,姑爷正在学堂授课呢,现下应当快马加鞭赶来了。”
她口中的姑爷便是鲛螭在城中强取豪夺的男人,名唤扶殇,他原本忍辱负重在烟花之地日日吹箫,是鲛螭在看上他的俊美容貌后,助他为他们家沉冤昭雪,也成功抱得美男归。
鲛螭从烟花之地赎回扶殇,如今扶殇在民间学堂当夫子,文采斐然,广受赞誉。
鲛螭的将军府在皇宫外,此番在皇宫忽然生产是意外,也是鲛螭事业心重,一刻不闲着,曾夸下海口道,就算在战场上产子也无甚影响。
这嘴巴倒是灵验了,此番将皇宫搞得“兵荒马乱”的,巫匀影也为她揪心紧张,好在母子平安无虞。
扶殇很快赶来了,他一身谦谦公子的宽袖雪袍,无瑕无垢,一张俊俏的脸蛋果然生得很招人。
“夫人!”扶殇直奔鲛螭而去,确认她安好才松了口气,“让你受苦了,谢谢你,为我受这等苦痛。”
“这点苦算什么,”鲛螭看到他心里便暖融融的,这是被毫无保留爱着的感觉,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其中,“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吧,他很可爱,眉眼长得很像你。”
扶殇从奶娘手中抱过圣恩,点头道:“嗯,鼻子嘴巴像你,粉粉的,好乖。”
巫匀影没有打扰他们一家三口,默默离开了,回去时刚好撞上圣驾。
旻焰刚刚下朝,仍着冕旒衮服,垂旒珠玉琳琅,如同晶莹的露珠,其下一双庄严肃穆的黑眸,显然正在与人议事。
异域来的使节穿着奇装异服,眉毛粗得像两把刷子,络腮胡子像黑猪鬃毛,显然说了什么不敬的话。
旻焰身边的小荣子都皱了眉,旻焰却神情不变,甚至浅笑了一下,只说了三言两语,使节的脸色便变了,拱手致歉,再不敢口出恶言。
巫匀影扒在一棵杏树下偷看,将这些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旻焰似有所察觉,忽然往这边望了一眼,巫匀影心虚,脚下抹油般地跑了。
杏树下落了一地花瓣,旻焰捡起绣着“影”字的浅金色手帕,看了好一会儿。
使节见年轻的君王如此出神,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立刻心领神会道:“我听闻陛下尚未婚配,原来是已经有心上人了,既如此,何不大方求娶。陛下乃是至尊,必能斩获任何人的芳心。”
“她不一样,”旻焰道,“皎皎云中月,朕想徐徐图之,不想惊着她,也不想让她受任何委屈。”
使节感叹道:“陛下真君子也。”
*
过午,天气炎热,蚊虫声嗡嗡的,吵得人耳朵疼。
巫匀影难以入眠,打了个哈欠,从榻上坐起来,挠了挠侧脸,只觉得痒。
阿悦踏着匆忙的小碎步而来:“姑娘,陛下来了。”
巫匀影朝窗外望去,日头正晒,骄阳胜火,似要将万物烤化了似的,炎土地上都往外蒸散着汩汩热气。
她皱了皱眉:“这么热的天,陛下日夜操劳国事,应当好好休息,来我这里做什么。”
一旁为她梳洗的婢女喜子道:“姑娘这些心疼陛下的话,若是叫陛下听了,定然欢喜,什么疲乏都一扫而空了。”
阿悦捏她小耳朵:“又胡言乱语,小心被赶出坤宁宫。”
巫匀影嘴上说着“无妨”,眉峰却微蹙起,若有所思。
她前几日听了她们的话,如今已经知晓陛下待她的心意,这几日她心中有逃避有思虑,一时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陛下。
旻焰就等在前厅,这么热的天,他端坐于几案前,手执一卷竹简,低垂着眉眼,口中轻念着什么。
一旁的小荣子汗水滴个不停,他却如同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含章素质,冰洁渊清,是这炎炎盛夏中的一抹清风。
巫匀影深吸一口气,轻呼而出,走到他身旁,微微一福。
饶是蚊虫叮咬也未曾影响旻焰,而她一来,旻焰便搁下了手中竹简。
“不必拘礼,坐吧。”旻焰吩咐道,“小荣子,把沙冰拿出来。”
小荣子应是,从装满冰块的竹篮子中拿出一个还冒着冷气的玉碗,精致漂亮,里面是牛乳绿豆沙,还有细碎的玫瑰花瓣点缀,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这样热的天,巫匀影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都快变成只喝露水过活的仙子了,普通人也是一样,口腹之欲大减。
而如今旻焰拿出这碗牛乳绿豆沙冰,莫说巫匀影,在场的宫女太监们都开始吞咽口水,一声声的“咕咚”声。
巫匀影爱吃甜食,尤其喜欢吃各色糕点,在冷宫时,君忆便常常为她做,虽比不上昔年在神界吃到的以仙酿琼浆做成的花酿糕,但也是十分精巧美观,味道更是一绝。
这份牛乳绿豆沙冰一看便知道出自他手,巫匀影心中有顾忌,想说什么,但旻焰先递给她勺子,温柔道:“先尝尝。”
“好罢。”巫匀影尝了一口,沙冰入口即化,化开时牛乳香味和绿豆沙的气息漫溢在齿间,凉滋滋的感觉让人瞬间无法自拔,如同升仙一般。
什么是幸福?
幸福便是在最热的天,吃上这么一份沙冰。
巫匀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陶醉又沉迷,像初次尝到蜂蜜的小熊崽子,漂亮的眼睛都溜圆溜圆的,可爱极了。
旻焰忍不住掩着嘴偷偷勾唇,一旁的小荣子也暗暗为陛下竖起拇指。
不愧是您,狠狠拿捏了!
巫匀影风卷残云一般,将碗中沙冰一顿暴风吸入,凉气透到心底,让人暗爽不已。
她不禁打了个嗝,连忙捂嘴:“臣女失礼,陛下莫要见怪。”
旻焰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片刻未挪:“许久未见匀影这般真实的模样,朕只觉得高兴,怎么会怪你。”
巫匀影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抿唇不语。
旻焰一个眼神,小荣子便察言观色,立刻招手道:“都下去吧,陛下同姑娘有话要说。”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巫匀影又觉得空气灼热起来,有几分不自在。
一缕清凉的香气扑鼻,巫匀影一擡眸,旻焰的指尖已经触到她的侧脸。
滑腻腻的感觉是药膏,凉悠悠的气息直往鼻中钻。
巫匀影想躲,旻焰轻声道:“别动,这里很痒吧,涂上药膏很快就好了。”
他的眼神珍重地像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手上一点力度也未用,指腹柔软地贴在她脸上,轻轻摩挲那处被蚊虫叮咬的地方。
巫匀影觉得好痒,甚于痒意的,是心中酥麻地似被雷电劈过的感觉。
对方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她觉得喘不过气来,险些无法呼吸,脸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红得像煮熟的虾米。
旻焰显然也发觉了,手上动作一顿,道:“很热吗?朕差人再取些冰块来,放在你房中。”
“不用了。”巫匀影撇开眼,觉得这人要么是白痴要么就是装傻装呆,她一滴汗未流,脸却红成这样,怎可能只是热。
她深呼吸一阵,道:“陛下无需麻烦,朝中事务繁多,您还是早点回去处理吧,臣女这边,您无需日日都来,更不必每日都亲手变着花样为我做吃食。毕竟,这里不是冷宫,您如今也已经是九五至尊,这么做......有失身份,于礼不合。”
“匀影,你在赶我走吗?”旻焰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让巫匀影无法直视。
巫匀影不敢看他,闷声道:“臣女不敢。”
旻焰握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强迫她看自己。
双眸对视,他的眼睛真诚无比:“你可以永远把我当作君忆,不是太子殿下,也不是帝王,我在你这里,可以只是冷宫中的君忆,其他身份皆不重要。”
“君忆,我......”
旻焰的手抚上她的唇,他道:“匀影,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做这一国之君?”
巫匀影望进他的眼底,昔日他的话萦绕耳畔:“匀影,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曾经他饮鸩而死,如今他坐上至尊之位,为何要做一国之君呢?
巫匀影比谁都清楚,只为她一个点头。
只为她一个点头,他便舍弃最向往的自由,千百般算计,忍辱负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手上沾满仇敌的鲜血。
他将自己置于最阴暗腌臜之处,只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她站在光里。
帝王之位,最是难坐,危险四伏,日日心力交瘁。
巫匀影不是没有坐过那个位置,自然知道这些年,他为她付出了多少。
冷宫里的日日夜夜,若没有他,她早便坚持不下去了,如何能撑到如今。
而旻焰,即使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也最终想予她绝对的自由、不受任何影响的选择权利。
“算了......你无需知道,”旻焰对她轻快一笑,“好好休息,明日朕再来看你。”
就是这一笑,让巫匀影心中某处顿然疼得厉害。
她想起他们曾经的对话——
“你是火炉吗?总是散发着光热,像个小太阳。”
“小太阳吗?那应该是你。”
旻焰此时离去的背影凄清落寞,巫匀影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身影,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而心底同样的痛是真实无比的。
不该总是只让他一个人散发光热的,不是吗?
他也会冷的。
也不该总是让他一个人淋雨,她也曾淋过滂沱大雨,感受过漫漫长夜般的无助。
为什么不能有一次,为他撑起一柄伞呢?
巫匀影多高傲的一个人啊,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傲气总让另一个人跌到尘埃,即使如此,对方也总想满身尘土地为她捧上一株最洁白的昙花。
“陛下!”巫匀影忽然喊住他,“我知道。”
旻焰转过身时,她猛然闯入他的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
她的吐息声第一次离他这样近,连同毫无章法但如擂鼓的重重心跳声都一并撞入他的胸膛。
“我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不让我受苦,你才选择做了君王,”巫匀影擡起小脸,离他咫尺,“因为你喜欢我,所以让我住在这坤宁宫。”
她的脸上终于融出一个笑,“你想让我做你的皇后,我知道,我答应你。”
“什么?”旻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自主抱紧了她,连呼吸都屏住了,“再说一遍?”
“我答应你,”巫匀影看着他,说,“做你的皇后,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忽然发觉,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的不自知,不喜欢的上赶着,她从前是个很蠢的笨蛋,以后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谁说这经年流年只是一场大梦呢,他拥住她,感受到她的温度,此刻便是最真实。
三个月后的黄道吉日,巫匀影成为了他的皇后。
人界九州塔上,他们一同俯瞰神州大地,多少沧桑兴衰,四时更替。
无论几生几世,他都终会执着她的手,遍历六界山河。
他们落在彼此眼中,便是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