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萧墙

祸起萧墙

天蒙蒙亮,月亮与太阳同时悬挂在天际。

对于经验纯熟的老兵来说,最为危险的漫长黑夜已经过去。

日夜班次的值守士兵正当交替,夜岗的士兵放下重担、打着哈欠下去,日岗的士兵揉着眼框上来。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中放下戒备之时,一枚炮弹再耳边炸开,地平线上数以万计的犬封士兵向着阵地的方向潮水般掩杀过来。

例行查岗的蒋谦正好就赶上了犬封这突如其来的进攻。

蒋谦放下望远镜,眼中光芒大盛:“传我命令,通知炮兵阵地打满一个基数。炮声一停,全体上刺刀。爷爷来教他怎么打冲锋!!”

蒋谦不是墨守成规之将,防御是目的,进攻也可以是方法!!!

对比下来,不说与陈堪部协防的武平,与蒋谦相对的卫县左翼阵地、以打仗凶悍著称的曹豹都显得不是那么凶悍了。

武平和曹豹都老老实实的做着防守方,以逸待劳的风险终归小得多。

准备日久,黑山至锡市一线近十万兵力打的游刃有余。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与陈堪部协防的武平,明明两人的防区多处相邻,但犬封就好像开了全图,一股脑的全部都扑向了陈堪所部七一四旅一团的阵地。

更为可怕的是,平素里以固若金汤著称的‘钢一团’已有溃退的迹象。

武平察觉到不对:“通讯员,给我接陈瘸子指挥所!”

钢一团的团长也姓陈,因为在一场仗上被流弹碎片伤了左腿,在军队里落下了个瘸子的诨号。

武平抓过话筒便吼道:“陈瘸子,你的阵地是他娘的怎么回事,白鬼子炮火的射程都快够到你指挥部了!!”

那团长也正上着火:“武军长,我他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鬼子疯了一样就打我这里。指挥部也联系不上。我这只有一个团的兵力,没支援叫我怎么守?!”

“你坚持住,我分兵支援你。”武平一掷话筒:“调二三二团去陈瘸子阵地!!”

副官:“长官,陈军长他们自己有人啊?!”

“他娘的!”武平骂道:“鬼知道陈胖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副官:“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陈军长的阵地要是都要我们支援,咱们师也会吃不消的!!!”

“我他娘的不知道啊?!先去做!陈堪的防线要是被突破,不止我们,所有部队都会腹背受敌,江兴就算守住了又有个屁用。”

静下来想了想,武平继续补充:“把这个情况马上转发协防部队,另外紧急电上报统帅部,请少帅定夺。”

接到武平消息的是廖云峰,廖云峰的队伍本属预备队,讲的通俗点就是哪里有事去哪里的救火大队,北线的防御力量明显弱于南线,预备队自然也就先部署在了江永一带。

昨晚廖云峰乘专机抵达江临、与从江永南下的部队汇合,随即率所部连夜奔袭,直扑卫县。

廖云峰坐在军用吉普车的副驾驶,统帅部转来的电报使他忧心忡忡。

林钧宸昨晚从平都出发,算时间也应该到卫县一带了,统帅部转发电文的第一顺位必然是林钧宸,而现在他收到了武平的加急电文,证明少帅在预期时间内没有回复,少帅可能已近遭遇了敌人。

廖云峰对通讯员命令道:“复电武平军长,犬封方面清楚陈堪部的布防,其指挥系统若是瘫痪,极可能是老陈的指挥部遇袭了。我部一个小时内可抵达增援,让他务必坚持住!”

驾驶员:“军长,我们起码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路程。”

廖云峰不容有二:“扔掉所有重武器,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只许少不许多!”

通讯员:“军长,武军长回电。”

“念。”

“额……”通讯员面色犹豫,廖云峰扯过电文。

‘没问题,老廖你赶快就行,小爷稳得很!’

廖云峰从车上一跃而下:“各级指战员弃车,放弃公路,抄小道急行军!”

通讯员不解:“不是不急?”

廖云峰:“要是他小子真的不急,就不会有这个快字。”

武平的电报里出现个‘快’字,那情况就不是一般紧张了。

两小时前,天未亮,月正高悬,陈堪的指挥部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平都方面的一封急电,营地里大半的士兵都在陈堪一级戒备的通知下、全副武装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警卫营长急匆匆的冲入军部:“军长,敌人?!”

沙盘旁的军官皆齐齐转身看向冲进来的营长。

陈堪一边安抚着一脸懵逼却整个人都绷紧到无比紧张的警卫,一边道:“是预警,别紧张。”

师部参谋:“敌人大概什么时候到?”

陈堪:“可能今晚,可能明天,可能后天,总之要做最坏的打算。我们今晚就要重新赶出一份部署,天亮之前以第七师为主、全军换防。另外,警卫营立刻调整哨位和巡逻线路,这个老刘你亲自负责,从现在开始除了你,不允许有第二个人再知道指挥所布防。”

“是!”副军长立正利落的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走。

这边,作战股长犹豫出声:“军长,作业量有点大,要不要找参谋长帮忙?”

陈堪简直恨铁不成钢,直接一把呼上那军官的帽檐:“你他娘诚心让蒋谦他们看笑话啊?!捅了篓子让参谋长来救场?你们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陈堪冷着脸色沉着声:“队伍里出了犬封的内应,本来就是把脸丢到姥姥家的事情!咱们能不能自个儿解决好,关乎全军上下的荣誉与士气。”

作战股长立马立正,朗声回应:“军长我明白了!您放心,计划我们一定今晚做出来!!”

陈堪这才点点头:“去吧。”随即喊来副官,递给他两纸电文:“统帅部发来汪为的供词,你给参谋长送过去。”

副官挠挠头:“这么晚了,参谋长应该休息了吧。”

“不会,因为我们军的事,参谋长房间的灯已近一连好几天亮到三四点了。”

陈堪兀自叹了口气:“让少帅知道,又要削我。”

指挥部内会议快结束的时候,一白白净净的小兵走了进来:“舅舅,白天那个长官让你到一号仓库去,长官说军中有内线,叫你一个人去。”

陈堪的外甥陆尧,好好的大学生因为陈堪的事被迫当了兵。虽说胳膊上还绑着绷带,往哪里一站倒也挺像那么回事。

“知道了。”陈堪虎摸了一把这个自小被自己惯到大的外甥的脑袋:“下次见面记得叫军长。”

一号仓库在驻地的西北角,往东是炮兵司令部,往南是军事情报营,不过一号仓库本身却是闲置状态。

锈迹斑斑的厚重大门半敞着,里面大堆大堆的废弃木料几乎充满了半个仓库。

陈堪老远就看到了仓库内的白延清文择元,一路小跑上去,陈堪呼吸微喘:“参谋长,喊我什么事?怎么白同学也在?”

白延清奇怪的看向陈堪:“不是你差外甥喊的我们?!”

陈堪:“我没有啊?!!”

文择元:“是陆尧讲你有关于军中内线的紧急情报。”

陈堪的脑海中翁的一声炸开了:“糟了!!”

陈堪迅速回身,同时杜子奂从铁门背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杜子奂扶上厚重的大门边沿,用力缓缓的阖上铁门:“不用猜了,是我们。”

随着杜子奂的话音楼下,木材堆的阴影下陆陆续续战出一两百个手持木棍砍刀,学生装扮的人。

陈堪立刻侧身,上前半步,神色戒备的挡在了那群学生和文择元之间。

白延清看清来人,不无惊愕:“子奂?!!”

杜子奂快步走到白延清面前,双手拍上白延清的肩膀:“老白,大伙来救你了!!”

一把搡开身前的杜子奂,白延清勃然而怒:“杜子奂你搞什么鬼?!我在这是跟着查案子,又不是被扣押了,你带人瞎捣什么乱?!!还不快回去!”

一旁的薛泰快步上前:“老白,大家都在,你不用怕他们。陈堪这个败类犯下的血案、铁证如山。我们今天除了来救你还要杀了这个国贼替天行道!”

杜子奂也跟着使劲点头。

白延清快被气疯了:“我没有怕谁,也没有被任何人胁迫!再说一遍,我是在查案!!”

文择元挡下盛怒的白延清:“铁证如山,这位同学不妨细说一二,在下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