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力
角力
这边。喜耀风风火火的穿过虎啸堂、往里进入一间屋子——此次作战的指挥核心。
喜耀兴高采烈:“小少爷,犬封都他娘的缩回去了!!!”
林钧宸眼都没擡,随意的摆摆手:“知道了。”
这个情报对于指挥所内的三个人,意料当中罢了。
指挥部里的三个人并没有像想象中的围着地图,讨论什么作战计划。
文择元和廖云峰、就着面前的一盘残局厮杀正欢。
而林钧宸坐在一旁亦是看的津津有味。
廖云峰进兵叫将。
文择元正将吃兵。
廖云峰志得意满的抽掉了文择元的车。
正洋洋自得之际,只见文择元扬象,直接封住了廖云峰两个车的道路。
廖云峰只得杀象。
却还是因此慢了一步。
文择元平卒叫将。
胜负已分。
连输三局,廖云峰的脸色很是不好。
林钧宸在一旁笑的开怀,半是安慰半是嘲讽:“老廖啊,来来来,兄弟给你指点迷津。”
林钧宸一本正经道的诱导道:“首先,你啊绝对不要相信、择元会漏那么明显的破绽给你。你得明白,择元那是日常弃车。”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文择元的棋风将这两句话展现的淋漓尽致。
廖云峰在脑子里复盘,不得不承认,确确实实是自己抽车的那步出了问题。
“不行不行,再来。”
廖云峰重振旗鼓,气势汹汹。
“去去去,都输了三盘了,谁和你下。”林钧宸果断的代文择元拒绝了廖云峰。
“诶诶诶,林团长,廖某又不和你下,你激动什么?”廖云峰赶忙道,随即还很是机智的抢先争取了一下友军:“是吧,文兄弟?”
一旁的文择元下意识点头。
这下林钧宸不干了,‘语重心长’的开始喋喋不休:“择元啊,你有没有算过你已经病了多少天了?从三十号到现在大半个月了有没有?金叔当初是怎么说的?需不需要我写封信到十顾县去,反应一下情况?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天天让金叔操心……”
其实情况没有林钧宸说的那么严重,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往后就是有点低烧。
对于文择元这种体制,退烧慢一点纯属正常现象。
但看着眼前人滔滔不绝的架势。
文大夫还是默默放弃了反驳的打算。
老实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文某去喝药。”
“这才对嘛!”林大团长再次喜笑颜开。
然而一旁的廖云峰就不是那么开心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文择元离开的放向,很是有点那个什么,嗯,不舍。
达到目的的林团长笑呵呵的拍了怕廖云峰的肩:“不就是下个棋,我陪你。”
廖云峰一擡眼,露出不屑的小表情:“就你?”
“就我,一个也能打你五个。”林钧宸毫不示弱的怼了回去。
一个打五个自然是夸张,但和廖云峰来套半斤八两的组杀,林钧宸却也不成问题。
开局五分钟,廖云峰就把刚刚心心念念的文择元同志抛到了脑后,一心扎进了棋局里。
甚至以后,廖云峰会更喜欢和林钧宸下棋,用廖云峰的话讲就是和林钧宸下会有赢的机会,下的起劲些。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刻,廖云峰炮二进八打掉了林钧宸的炮。
廖云峰笑笑:“林团长这敢死炮廖某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和林钧宸对弈,廖云峰并不像方才那样全神贯注,还很是悠闲的谈起了别的话题。
廖云峰:“松井收缩兵力,林团长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林钧宸他们虽然人多于松井师团,但真的正面打起来,还真不一定能赢,就算赢了,也必然损失惨重。
林钧宸倒不在意被吃掉的炮,悠闲的借方才廖云峰的炮打掉了廖云峰的马,将另一个炮沉到了底线。
林钧宸笑笑:“弃子争先嘛。松井既然想要这片深山老林,给他就是。”
廖云峰一惊,连忙回马来看,防止林钧宸抽车:“林团长的意思是?”
林钧宸一笑,车五进九,一手双车错,用右手点了点棋盘下的地图:“廖兄自然懂得。”
廖云峰是聪明人,只看向地图那漏出的一角,便豁然明了:“妙棋!!!”
由于开始的大意,看着已难再取胜的残局,廖云峰干脆投子,将棋盘搬到一边,认真的研究起地图。
半响后,廖云峰用笔将地图上的东陵市重重的圈了起来。
“不愧是我青云的高材生。”一旁的林钧宸赞道。
廖云峰:“如果我是松井,肯定选这里。确定过吗?”
林钧宸点头:“八九不离十。”
廖云峰不由激动起来:“既然知道位置,干吧!!!这要是干成了,可他娘的是血赚啊!”
林钧宸摆手:“摸东陵市布防情况的人还没回来。再说择元的病好不容易有要好的趋势了。打仗的事,再等两天。”
廖云峰其实很想说反正守军也不会过两千,还管他怎么布防,直接锤就是了。
但情商极高的廖云峰同学,十分清楚后半句才是林大团长的重点,只是平静的应和:“稳重些确实更好。”
廖云峰的思绪甚至想的更远。
这个问题在烟岩是林钧宸因为一个部下放去他全寨一千多号人马时廖云峰就有考虑过。
如今的大争之世,廖云峰也有自己的抱负,他不甘也不会屈居一隅,虚度此生。
但廖云峰要的不是他一人的出路,他要的是全寨上百弟兄的出路。
眼前的青年,虽然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团长。
但不论才干还是胆略、气魄,都绝不逊色于他所认识的任意一名司令将官。
最重要的是,林钧宸不会像那群高高在上‘将帅’一般、把部下仅仅当作战争的工具。
他的眼中不止有胜负。
他还在乎兄弟的性命。
生命不是筹码,如此简单的问题,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能意识到这点的上位者终是寥寥。
林钧宸这样的性情、或许难以成就最出色的统治者,但却无疑最值得追随的。
廖云峰看向眼前锋芒不露,静水流深的校尉。
他决定赌上一把,就压上自己这一寨子的身家老小。
男人豁然起身,竟是单膝半跪了下去。
他俯首、郑重道:“云峰愿携寨中所有弟兄自此跟随林团长,同林团长在这战火硝烟中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
“你为何选我?”太关群山中的队伍多如牛毛。
“廖某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却如何信你?”
“廖某愿宣誓忠诚,此生绝不行叛反背离之事。”
四目相对,片刻沉默。
“先起来吧。”
廖云峰不为所动,他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林钧宸一笑,扶起廖云峰:“我们是正规的队伍,往后就不要用土匪的这套规矩礼数了。”
干平五杰之首廖云峰,以决策果决、判断精准闻名。
一生戎马南北、战功赫赫。
其指挥的部队、往往能在信息纷杂中作出最迅速有效的反应。
而每当有人问起廖云峰此生最自得的决定,廖云峰提起的既不是战役中力挽狂澜的殊死决策,亦不是政治中精准无误的预判推论。
而是那个下午,自己俯下身,选择跟随眼前的那个青年。
红晕的日光透过窗柩照在廖云峰的脸上,廖云峰微眯双眼,看不真切眼前校尉的身影,但这个身影后映射的未来,廖云峰却是看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