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
剑拔弩张
十顾县这两日出了个大消息,裴家的公子叫人给打了。
裴老爷的掌上明珠,裴家的大少爷,叫人拿枪在手上开了个窟窿。
裴远被打了,被打前还主动跟人家签了生死契,输赢不论,死生不怨的那种。
自己签的字,裴少爷这回很有骨气的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爹你别问了,是我要打的,愿赌服输。”
裴世清的太阳xue突突直跳:“你当这是普通的打架吗?!你才玩过几天枪?就敢和人比这个?!!人家枪口再偏上一寸,你命都没了!!”
裴远跳将起来:“还不是爹你不许我当兵!!”
“当什么兵?!”裴世清紧咬牙关:“你想都别想!!”
裴远抿唇,直勾勾盯了裴世清半响,一把夺门而出。
作为十顾县的头一份子,裴世清想查个什么,不是难事。
善金堂,金善不出意料的等来了‘兴师问罪’的人。
”金善,你什么意思?!!“
裴世清讲这话的时候,手杖舞的虎虎生风,正很没有风度的辇着金善老板追着打。
”误会!误会!“金善边闪边躲,擡手招架:”我就让那小子闹一闹谁成想他能这么熊?“
裴世清牙齿咬的嘎吱作响:”你想不到,凭什么就叫我家小远遭罪?!“
”裴老爷,我的裴老爷。“金善连连告饶:”大局!大局为重!“
”去你的大局!“裴世清快喷出火来:”让你家小大夫出来,我开一枪,有种你不吭声!“
”使不得使不得,我家小元文文弱弱的哪能跟少爷比?“金善可不接话,反手就把锅丢的老远:”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您要实在气不过,去打那林钧宸去,我绝不吭声!“
”你以为我不敢?!迟早找他算账!“
当然考虑到戴震的面子,是迟是早还要从长计议,所以现在更不能便宜了金善。
裴世清往金善的诊台上重重一锤:”来人给我砸!“
次日,十顾县就传出了更大的消息,裴老爷砸了善金堂。
经此一闹,金善老板福祸参半。
损失惨重,收获颇丰。
周虎本人,找上门了。
‘金老板,劳烦您给做个东,召集十里八乡的大户们坐下来谈一谈,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作为十顾县八成以上乡绅的大夫,用金善做这个掮客,自然再合适不过。
对方给出的地点骇人听闻,竟然是同善金堂只有一条街之隔的县政大院。
其中结论显而易见,犬封还没打过来,就已经有人开始给自己谋退路了。
十顾县,县政大院。
陆陆续续落座的乡绅们相互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原因无他,主座上的人不是县长,不是裴世清,却是一个奇奇怪怪的陌生面孔。
林钧宸一身保全装束,凑到金善的椅子后面:“金老板,那什么人?”
金善摇头:“周虎带来的,没见过。”
见人已到齐,主位旁边的人起身:“诸位乡绅,大伙静一静,今日召集大家在此,不为其他,实有要事相商。”
显然,那陌生人在这十里八乡,并没有这个号召力。
“金大夫,不是说要商量大事,裴老爷呢?”
“就是!这什么人?裴老爷呢!”
金善不言,只看向周虎。
周虎的面子已然挂不住了,恨恨一拍桌面:“找裴世清做什么,你们是他的狗吗?!”
话音未落,举众哗然。
“放肆!!”
“怎么说话呢!!”
谩骂之声戛然而止,因为周虎的随从拍了一柄枪到桌面上。
“嚷什么!都嚷什么!!”周虎骂骂咧咧:“犬封已经打到平都了,不知道吗?!”
周虎侃侃而谈:“过段时间,那群溃兵游勇涌过来,你们这点家业,迟早给那群蝗虫席卷一空。”
“是呀……”
“这可怎么办呦……”
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周虎:“眼下唯有一条路!大伙出钱雇人,别放溃兵们进入咱们的地界。”
“兵荒马乱的,哪有人给我们顾?”
周虎:“太关山脉里,有的是人和枪!”
“犬封打过来,不照样什么都剩不下!!”
“这不是问题,我来解决。”周虎望向主位之人:“泽也先生,还请给个准话。”
主位上的人,总算道出了今日的头一句话,操着比长相更为奇怪的口音:“只要挡下乱兵,帝国保证太关山脉及十顾一带,一切照旧。”
“犬封人!”
“是犬封人!!”
屋子里面霎时乱作一团。
当下有人琢磨过味来:“姥姥的!这他娘的是要给犬封人当汉奸啊!”
周虎破口而骂:“国家不管,自己找活路还找出错来了?!老子逢山开道,两面架桥,那是在救你们的命!!少他娘的不识好歹!!”
周虎一顿输出下来,还真把桌上的骂懵了,再次面面相觑,议论起来。
未等乡绅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房间的门自外而内的被踹开了。
来人人未至声先至:“简直一派胡言!”
座下的一众乡绅纷纷起身。
“裴老爷!”
“裴老爷!!”
裴世清将手杖重重杵向地面,一面慷慨激昂:“什么国家什么我们,国家就是我们!我们就是国家!!国都没了,指望一群异族的畜生能善待你,做你的青天白日梦!今天谁敢给这群畜生拿一分钱,那就是我裴世清过不去!!”
“裴老爷,”周虎拉长声调,语带不善:“我可不记得请过您啊。”
“不过您既然选了自投罗网。”周虎掷杯于地:“你也就怪不得我了!“
孰知鱼贯而入的人,非是伏于暗处的手下匪帮。
进来的‘不速之客’们站的笔直,端枪的姿势干练标准,训练有素的队伍!
周虎的副手忙去捡拍在桌上的枪,却被金善身后的青年一枪打穿了眉心。
金善拍拍林钧宸的肩膀,就势站起,力援裴世清道:“金某倒是认为,裴老爷所言不虚。”
现在就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被人给算计了,周虎却是面色不变:“金老板,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回答他的是裴世清:“你的命不重要。”裴世清望向主位上的人:“除了他之外,犬封还有几个?”
“哈——”周虎大笑一声:“裴老爷还真是一心为国啊,为国忘家啊,裴远少爷是不是好几天没回家了?“
周虎从怀中掏出枚玉坠,丢于桌上:“这认识吧?”
看着眼前豁然变色的裴世清,周虎越发狂肆:”您说您这么爱国,少爷想参军不是好事吗。您偏拦着,让我一个土匪捡了现成的。还有您金老板,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在河边淌这么多年水了,真当我周虎什么都没准备就会信你。”周虎环顾四围,看上一圈金善的人:”您的人都在这儿了吧?哦不对,还差一个。“
视线扫过周虎,金善不带任何表情:“你动我的人?”
很是短暂的对视,周虎却生出了寒意,完全不像一个大夫该有的气场,周虎改口:“半个时辰前,我当然是冲着帮您看家去的。现在,得看您怎么说了”
“我怎么说?”金善竟是一笑:“我说你走,你走的了吗?”
金善向紧咬牙关的裴世清望去。
阂着眼睛的裴世清紧攥着手中圆杖,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久久的沉默,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裴世清深呼出一口气。
近乎嘶吼的声线沙哑:”犬子为国而死,虽死无憾!“
紧接着,是枪响,尽数打乱一切节奏的枪声。
开枪的是金善身后的青年,而主位上的犬封人已然口鼻溢血倒在血中。
“混——账——”犬封人呛上口血,言语不清:“师团长——不会——放过——你们——杀光——”
言未尽,气已绝。
周虎瞪大双眼,切惊且怒:“你——!!”
林钧宸倒是一派从容:“不至于吧,大当家要为了条异族狗,把自己的命豁出去?和我们鱼死网破?何况你带出来的犬封人死了,大当家就是想做异族的狗,也没门路了吧。”
周虎双眼充血,怒目而视:“你威胁老子?!”
“大当家说笑了,分明是你在威胁他们啊。”
“你什么人?”
“在下的名字大当家应是听过的。鄙姓林,林钧宸。”
“你就是——!”
“是。”林钧宸不急不躁的颔首,好整以暇:“承蒙您照顾,险险就给阎王报道了。你扣的那医生,救过我的命。我这人最晓得知恩图报了,所以给你一个的机会。”
林钧宸:“十分钟,你留下名单,立契放入,你走。”
“姓林的,糊弄谁呢!老子不是吓大的!”周虎破口而骂。
青年不语,低头看向腕上的表盘。
周虎低骂一声:“林钧宸这样,你的人退出烟岩,咱们两清!”
“大当家,奉劝一句,不要和我谈条件。说实话,我也不是那么在乎。”林钧宸再度看向表盘:“或许,比起他们的命,我可能对要你的命更感兴趣。”
林钧宸的身后,蒋谦架起双枪、子弹上膛。
环顾四周,裴世清没有动作,金善没有动作,皆是解释默认了林钧宸的所作所为。
“他奶奶的!”周虎终是扛不住压力,拔出佩刀,划开掌心道:“按你说的算!”
太关山脉的规矩,以血为誓。
留下押人的地点、犬封的信息,一人得全的周虎仓皇而走。
随即,裴世清一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脊骨一般失了重心,幸得金善扶住,才没栽到地上。
“裴福——”裴世清大喘着气:“去接少爷!快去!!”
金善同样急着回医馆,只简单拍了拍裴世清的肩膀:“人没事,放松点。”
林钧宸跟着金善离开,到门口时,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止步到:“裴远受伤那次,您儿子找上我,也是为了参军。”
“裴老爷,你儿子还想参军的话,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