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姐爆发
今天周老太收这么多钱,难保没有有心人看在眼里,要是盯上周老太就麻烦了。
“要不你别住招待所了,还是住家里去吧,人多安全。”
之前周老太都不肯住她家里去,别提今天发生那事了,周老太也不愿让大姐难过,只说:“放派出所去就好了。”
两人来到派出所,值班民警还以为她们有啥困难,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是来存钱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表扬了老太太的警惕心强,同意她把钱放在这。
“行,但你把数额数好。什么时候来取,我一会儿找个档案袋来给你,你把钱放里面,贴上胶带,写上你自己的名字。”
老太太就跟周大姐在派出所里数起钱来,今天一共卖了1365块。
民警找来档案袋,老太太把钱放进去,再在档案袋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约定明天早上拿着身份证来取,人证合一,钱就能取走了。
周老太把钱存在了派出所,这才放心地和周大姐出来了,她提议去吃饭。
此时天都已经黑透了,周大姐急着回家,没答应去吃饭,把周老太送回了招待所,才急急忙忙地回家去了。
周大姐到家的时候,儿子儿媳都已经到家了,全都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
周大姐一进家门,就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氛,儿子脸色不好,儿媳更是难看。
周大姐缩了缩脖子,自觉理亏,今天她一下午都没在家,也没有回来做饭。
张老头被迫带了一下午的孩子,攒了一肚子气率先对周大姐发难:“你一下午上哪里闲逛去了,家里这么多孩子,你管都不管了?”
儿子儿媳脸色都很难看,上了一天班回到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张老头今天下午虽然在家,但他连带孩子都是被迫的,更别提做饭了。
于是儿子们回到家,冷锅冷灶,什么吃的都没有。累了一天,谁也不愿意去做饭,全都坐着,饿着肚子等。
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周大姐才姗姗来迟。
“妈,你要是不想带孩子了,不想做饭了,你就直说,你别借口亲戚来了,就把什么事都撂下了,来亲戚了,日子就不过了?”老二张志民也气愤地数落。
他这一开腔,其他人也蜂拥而上,每个人都把积攒的怒气轰隆隆地朝周大姐发出来。
连黑蛋都跟着唾弃,“奶奶挨骂喽,奶奶挨骂喽!”
周大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垂着头就朝厨房走去,做起饭来。
客厅里的批斗大会还在继续,所有人全都在数落周大姐,连带着责怪突然造访的周老太,埋怨她不该大老远地跑过来打搅。
一字一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狠狠地扎在周大姐心上。
张老头饿得受不了了,还在催促周大姐快一点。
周大姐沉默地看着水池子。
这个厨房,她已经在这里面忙碌了四十年,从她嫁到张家,就从张老头他妈的手上将这个厨房继承了过来,熬了几十年,媳妇熬成婆,这厨房还是她的,印上了她周秀芳的大名。
一日三餐,顿顿都要将一大家子照顾好,一顿不落,就像今天,她出去一下午,回来这一顿还是逃不脱,还是她的,老头,儿子儿媳全都是好手好脚,就跟瘫了似的,要等着她回来把饭做了端上桌。
长长地吐口气,周大姐麻利地开始做饭。
赶忙赶慌的,把饭菜做好,端上桌。
儿子们都已经饿过了劲,怒气也还没发完,一边吃,一边数落周大姐。
周大姐沉默无语。
张老头看了一下午孩子,已经心力交瘁,警告周大姐,“明天不许你跑出去,孩子都没人看了。”
周大姐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老大张志远问,“姨妈好端端的过来做什么?我听说中午还把黑蛋给欺负了。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真是好意思,跑来欺负亲戚家的小孙子。”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老三媳妇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不是,一来就把黑蛋的弹弓给弄坏了,她大概也是不好意思来了,不然我肯定要她赔。”
周大姐看向黑蛋,黑蛋不吃饭,坐在桌子底下玩他妈给他新买的弹弓。
他摸出一颗黄豆,测试新弹弓的质量,瞄准了周大姐,发射。
一颗黄豆,射中了周大姐的眉骨,差一点就要弹到她的眼睛上。
周大姐疼得哎哟一声,黑蛋乐得嘎吱大笑。
“坏奶奶,坏奶奶,叫你跑出去!”赵喜妹只是不痛不痒地拍拍黑蛋后背,“不要朝人打。”
调皮惯了的黑蛋怎么会听呢,他又摸出一颗黄豆,对准了周大姐。
周大姐伸手挡住眼睛,对黑蛋说道:“你再敢朝我射,我就把你屁股打开花。”
黑蛋调皮惯了,屁股从来也没有开过花,他根本不信邪,朝周大姐又发射,这一次,弹弓精准地打在周大姐的嘴唇上,疼得她一跳。
黑蛋乐不可支,“又打中了,又打中了!”
周大姐霍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这个她亲手带大的孙子。
张老头呵斥她,“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跟孩子计较?快坐下吃饭,你今天下午跑出去闲逛一下午,是该挨打,要放以前,连饭都不许你吃!”
张志远也皱眉,“吃饭吧,妈,你难道还真要跟小孩计较?”
周大姐大步朝黑蛋走过去。
黑蛋察觉不好,想窜到他妈身后去,却被周大姐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抓住,她一只手抱住黑蛋,另一只手麻溜地褪下黑蛋的裤子,朝他嫩白的屁股上狠狠拍下。
黑蛋长这么大,周大姐不舍得这样打他。
今天她几乎是下了死手,一巴掌下去,黑蛋的小屁股上立刻有了个红巴掌印。
赵喜妹尖叫着,冲过来一把将儿子夺回,指着周大姐的鼻梁骂:“他还这样小,他懂什么!你这样下死手!”
张老头霍地站起来,他没想到周大姐在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的情况下,竟然还敢打孩子,他凶恶地指着周大姐,:“我看你这老太婆,今天就是欠收拾!”
几个儿子也齐齐皱眉,“妈,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个孩子计较,还下这么重的手!”
黑蛋玩的弹弓就丢在一旁,周大姐一言不发,回厨房去抓了一大把黄豆,回到客厅,捡起那个弹弓。
她小时候也是玩过这玩意的,就算没玩过,正常人都知道怎么玩。
她将一大把黄豆搭在牛皮筋中央,远远地将牛皮筋拉开,十几粒黄豆就跟霰弹枪一样,朝饭桌的几人射去。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张老头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纷纷被高速飞射的黄豆打中,疼得哎哟直叫。
周大姐还不解气,又掏出一把,胡乱朝他们射去。
张老头被一颗黄豆打中眼角,疼得大叫,“老太婆,你疯了!”
儿子们也纷纷躲避,“妈,你干什么!”
周大姐不说话,一连发射好几把黄豆,打得父子几个连带几个儿媳怪叫。
张老头气冲冲地跑到周大姐身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弹弓,摔在地上,反手打了周大姐一耳光,“我看你老糊涂了!”
这响亮的一耳光,在这窄窄的房子里格外清晰。
房子瞬间安静下来了。
老三冲张老头嚷了一句,“爸,你干嘛动手啊!”
张老头气呼呼地指着周大姐,“我看你是要翻天了!你跟孩子赌什么气?”
大儿媳沈玉芬挨了两豆子,疼得皱眉,“老太太真是的,谁打你,你打谁呀,干嘛要对我们撒气!”
张老头打完人,气也撒得差不多了,跟个没事人似的,重新落座吃饭。
儿子,儿媳们也陆陆续续地坐回了桌上。
赵喜妹抱着黑蛋,坐回去,嘴上还在埋怨周大姐,“妈,黑蛋可是你亲孙子,你真舍得下手啊!碰上你这样的婆婆,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碗筷碰撞声重新响了起来,他们如常吃起饭来,饿了一下午了,谁也没去搭理木头一样僵住的周大姐。
周大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好像脑子里有根弦,突然断了。
一股无名的愤怒冲击着她的喉咙,她发出老牛临死前的悲鸣,踉跄着扑到饭桌前,一把狠狠地掀翻,霎时间,碗碟碎裂,饭菜迸溅。
其余人端着碗,呆若木鸡。
晚上,周老太的房间门被敲响了,她躺在床上,一骨碌爬坐起来,喝问:“谁?”
听到门外传来周大姐低沉的声音,“秀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