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把脉

二月红微微颔首,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听八爷说,或许你这有救丫头的办法。+8`6*z?h_o′n¨g·.-c!o*m,”声音清润如玉,却带着梨园行当特有的韵味。

吃饭的齐铁嘴手上一顿,见张海和望过来,不由得露出讨好的一笑:“我那不是看他天天酗酒,没办法才…”

张海和眉眼一弯,露出温润的笑意:“既然是八爷的朋友…”他轻轻将茶盏搁在案几上,青瓷与木纹相触,发出细微的声响,没提答应不答应的事。

“二爷的《霸王别姬》…”他声音清朗,带着几分真挚的赞叹,“上回在红院听得入神,虞姬那段‘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当真是唱到人心里去了。”

二月红听他详细说着自己的感言,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容。

眼前的青年眉目如画,眼神清澈得像是山涧清泉,与戏院二楼那个隔着珠帘的朦胧身影渐渐重合。

他忽然想起那日谢幕时,二楼雅座传来清脆的掌声,原来是他。

“有空我去贵府上看看。”张海和还是答应了,不为其他,就为二月红这么深情的份上,他也不忍他为了丫头的死消沉下来。

二月红见他答应下来,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多谢。”他端起一杯茶水向他敬来。`幻\想/姬_ _更+新_最?全!

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这一杯茶水之中。

把白切鸡端上来后,齐八爷成功吃撑了,他揉着自己吃的滚圆的肚子首哼哼,二月红带着人消食去了。

黑瞎子哼着奇怪的小调,包下了洗碗的任务,皂角水溅了满袖也毫不在意。

张海和也没闲着,他卷起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小心翼翼地往木盆里兑着温水。

“乖,别怕。”他轻声哄着,白玉的指尖试了试水温。

黑色的小狗起初看着这盆水瑟瑟发抖的往后躲,被他温热的掌心轻轻托住肚皮,渐渐放松下来。

温水冲过,竟露出小狗那雪白的毛发。

张海和这才发现,那黑色原是他身上的结痂的血污和尘土。

小哥蹲在一旁递胰子,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污渍渐渐散开,他看见小狗前爪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被水浸得发白,不由皱了皱眉。

“看样子是被打过。”张海和声音沉了几分,把小狗从盆里抱出来,细心的避过伤口用干毛巾给他擦着毛,“看结痂程度,该有三五日了。”

相比起人,小哥其实更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他点点头,去里屋拿出了药箱。

他用棉布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那些伤口上,小狗似乎也很喜欢他,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腕。?x¨x*i.a,n?g*s+h¢u`..c+o?m\

好在今天还不算太冷,张海和把小狗的毛擦的大半干,就放开了小狗,又从厨房拿出还没吃完的白切鸡逗得它在院里跑了一阵。

小狗很听话,甚至是过于听话了,等小狗的毛发完全干透,他摸了摸小狗的头问:“你有主人吗?”

小狗听到,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就往大门口跑去。

张海和与小哥追过来,见他正用自己的小爪子扒着门。

“你要出去吗?”

小狗“汪汪”两声,转了个圈。

张海和没想到它真有主人,他掩下心底的失落,还是打开门让他走了。

“小族长,舍不得就把他留下啊。”黑瞎子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站到他旁边。

张海和摇头:“那我与伤害他的坏人有什么区别。”说罢,他很快收拾好心情,“能回到他主人身边…多好。”

黑瞎子搞不懂,总觉得他身上泛出一道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对了,明天我要出国一趟。”黑瞎子看了眼小哥,自顾自解释道:“我在国外认识一个医生,他说可能有办法。”

张海和点头:“行,有什么需要的,写信给我。”

黑瞎子笑了笑:“放心吧,小族长,你把钱准时打到我的账户上就可以了。”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去。

张海和瞪了一眼他的背影:“财迷!”

把门关好,张海和想起小哥似乎还从来没养过小鸡,琢磨着去哪给他整一本养鸡手册。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二月红的府邸。

早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二月红撑着油纸伞站在石阶前,伞面微微倾斜,为身旁的丫头挡住晨间微凉的露气。

丫头裹着淡青色的斗篷,发间只簪了支素银钗子,虽面色苍白,却仍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笑意。

“这位就是长春阁的阁主了吧。”她朝他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像拂过新茶的春风,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揪着斗篷系带,指节泛着病态的苍白。

张海和不由放轻了脚步,他手里还提着个竹编食盒,盖子缝隙里飘出清甜的草药香。

“叫我小和就行。”说着他递上手中的食盒,在二月红接过时敏锐的发现了一个细节。

二月红接东西的姿势很特别,他左手稳稳托着盒底,右手却始终扶着丫头的肘弯。

张海和默默吃了口狗粮,表示他饱了。

食盒里是张海和新熬的枇杷露,表面用棉套裹着,底下还压着张字迹工整的笺子:“冰糖减了三钱,二夫人喝着该不腻。”

“进来喝杯茶吧。”二月红笑了笑,侧身让开路。

院内。

张海和的指尖轻轻搭在丫头的腕间,眉头随着脉象逐渐紧蹙。

明明屋内炭火正旺,他却感觉到她皮肤下流动的血液如同冰溪般寒凉,那毒己入肺腑,每一次心跳都将毒素泵向西肢百骸。

“二爷,”他收回手,声音沉静得如同深潭,“请借一步说话。”

二月红刚起身,衣袖却被丫头拽住,只见她仰起苍白的脸,眼底却是一片澄澈:“就在这儿说吧。”说着,她的手指滑入丈夫掌心,十指相扣处泛起青白的筋络。

张海和凝视着交握的那双手,缓缓从药箱取出两方锦囊。

他将靛青色的锦囊置于案几:“青囊以雪莲为主,辅以百年山参,可延三年之数。”他指尖又轻点紫色锦囊,“此方凶险,需以毒攻毒,若成...或可根治。”

二月红听着他的话眼中骤然亮起一束久违的光,嘴角微微颤动,似要笑,却又像在极力克制某种更汹涌的情绪。

这些年,他踏遍南北,访遍名医,甚至不惜低头求人,却始终换不来丫头的一线生机。

而此刻,张海和就站在他面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他枯死多年的希望,猛地抽出了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