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黑夜屠夫
我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像是有人用锤子从内部敲打着我的头骨。宿醉的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但这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我摸索着抓起手机,屏幕亮起的刺眼光线让我眯起了眼。
9:47。上午。
我盯着这个数字看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我只能拼凑出零星的片段——昨晚和闺蜜林悦在酒吧,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就是一片空白。典型的断片。
手机通知栏上有一个未读消息提醒,来自许明。我点开微信,发现是一个未领取的红包,上面写着"十块钱,别生气"。
我皱起眉头。许明从来不会给我发红包,更不会发这种莫名其妙的十块钱。我们交往两年,他连我生日都只是送本书或者请吃顿饭,从不会搞这种"俗气"的金钱表示。而且,"别生气"是什么意思?我昨晚做了什么需要他道歉的事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红包。系统显示"红包已过期,无法领取"。发送时间是凌晨2:13。
我拨通了许明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那个红包是什么意思?"我直接问道,声音因为宿醉而嘶哑。
"什么红包?"许明反问,语气里满是困惑。
"凌晨两点多你发给我的,十块钱,说'别生气'那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诗雨,我昨晚十点就睡了,根本没给你发过什么红包。"
一阵寒意爬上我的脊背。我再次确认了微信界面,发送者确实是许明,他的头像和昵称都没错。
"但确实是你发的,我这里有记录。"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可能是系统bug吧。"许明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我这边真的没有发送记录。你昨晚喝多了?"
"嗯,和林悦...但我记不太清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我们...我们昨晚见过面吗?"
"没有,我昨天加班到九点多,回家就睡了。"许明叹了口气,"你听起来状态很差,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
"不用了,我再睡会儿。"我挂断电话,盯着那个过期红包发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强忍着头痛起床,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煮了杯浓咖啡。随着咖啡因进入血液,我的大脑开始慢慢运转。我翻看手机通话记录和短信,试图找回昨晚的记忆。
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是晚上11:23,打给许明的,通话时长4分钟。但我完全不记得这通电话的内容。短信里有一条凌晨1:07发给林悦的:"我觉得许明有问题。"同样,我对发送这条消息毫无印象。
我拨通了林悦的电话。
"哟,酒醒了?"林悦的声音里带着调侃,"昨晚你可真够疯的。"
"我...做了什么?"我紧张地问。
"你喝到一半突然开始哭,说许明不爱你了,连十块钱红包都不肯给你发。然后你就一直给他打电话,说什么'我知道你的秘密'之类的胡话。"
我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我还说了什么?"
"后来你就跑出去了,说要去找许明对质。我拦不住你,打你电话也不接。凌晨两点多你才回我消息,说没事了,已经回家了。"
"我见到许明了?"
"你没说清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低头看着那个诡异的红包。"没什么,就是...断片了,有点担心。"
挂断电话后,我决定去找许明当面问清楚。他家离我的公寓只有二十分钟车程,但今天这段路感觉格外漫长。车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给整个城市蒙上一层灰暗的滤镜。
许明住在城东一栋老式公寓楼的五楼。我按响门铃,等了很久他才来开门。他穿着皱巴巴的t恤和睡裤,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确实像没休息好。
"诗雨?"他显得很惊讶,"你不是说要睡觉吗?"
"我们需要谈谈。"我直接走进公寓,闻到一股奇怪的霉味混合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许明一向爱干净,这种气味很不寻常。
"关于什么?"他关上门,跟在我身后。
我转身面对他,举起手机。"这个红包,许明。我知道是你发的。为什么不肯承认?"
许明皱起眉头,拿过我的手机仔细查看。"这不可能...我昨晚真的没发过。"他打开自己的微信,翻找记录,"你看,我这里根本没有发送记录。"
"那难道是有人用你的账号发的?"我提出这个可能性时,自己都觉得荒谬。
"我的密码只有我知道。"许明摇头,"而且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我环顾四周,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红色的小东西。走近一看,是一个红包,和微信上那种传统样式一模一样。我拿起它,许明的表情突然变得紧张。
"这是什么?"我打开红包,里面是十元纸币,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三个字。
许明快步走过来想拿走红包,但我后退一步避开了。"诗雨,那只是..."
"只是什么?"我的声音提高了,"许明,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家里会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你微信上给我发了一模一样的红包却不承认?"
许明的脸色变得苍白。"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就试着解释!"我几乎是在尖叫了,"我受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秘密!昨晚我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我为什么说你'有问题'?"
许明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被书架旁边半开的抽屉吸引。那里露出了一角红色。我快步走过去,不顾许明的阻拦拉开了抽屉。
里面堆满了红包。至少几十个,全都是一样的款式。我颤抖着手拿起几个查看,每个里面都有十元钱和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有些红包上还标注了日期,最近的正是昨天。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许明站在我身后,沉默得像一尊雕像。我转过身,看到他脸上有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表情——混合着恐惧、愧疚和某种诡异的解脱。
"每当我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会准备一个。"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这是一种...惩罚。"
"惩罚什么?控制不住什么?"我后退几步,突然感到害怕,"许明,你瞒着我什么?"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昏暗的光线中,许明的眼睛看起来深不可测。
"有时候...我会变成另一个人。"他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得可怕,"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我感到一阵眩晕,昨晚的酒精似乎还在我的血管里流淌。我扶住书架才没有跌倒。"你...什么意思?"
许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卧室。我听到抽屉打开的声音,然后他拿着一本相册回来了。他翻开相册,指着一张老照片给我看。照片上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相同的衣服,对着镜头微笑。
"这是我和我弟弟,许阳。"许明轻声说,"我们是同卵双胞胎。"
我盯着照片,感到一阵恶寒。"你从来没提过你有个双胞胎弟弟。"
"因为他死了。"许明的语气平淡得不像在谈论自己的亲人,"十五岁那年,一场车祸。我当时也在车里,但我活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雨声填满了沉默的空间。
"问题是..."许明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有时候我觉得他并没有完全离开。特别是当我压力大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在那里,在我身体里。"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你是说...多重人格?"
许明苦笑了一下。"我不确定该叫什么。但每当'他'出现,我就会做一些...奇怪的事。然后当我恢复清醒时,会发现这些红包。"他指着抽屉,"就像是一种补偿,或者道歉。"
我回想起那个微信红包,凌晨两点十三分发送的。"昨晚...是'他'用你的手机给我发的红包?"
许明点点头,表情痛苦。"我猜是的。我完全不记得了,但根据你所说的..."
"那我们昨晚见面了吗?"我追问道,"林悦说我跑出来找你。"
许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至少'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 possibility。"许明...如果'他'用你的身体做了什么事,而你不记得...那'他'会不会...危险?"
许明没有立即回答。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雷声轰鸣,仿佛在强调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我不知道。"他最终承认,"有时候我会发现衣服上有血迹,或者身处不认识的地方...但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至少...我不记得有。"
我胃里一阵翻腾,昨晚的酒液似乎要涌上来。我需要离开这里,需要时间思考。我抓起包向门口走去。
"诗雨,等等!"许明抓住我的手腕,"我很抱歉瞒着你这些。但我真的...我需要你。"
他的眼神如此恳切,如此熟悉——那是我爱了两年的许明的眼神。但此刻,我只感到恐惧。我挣脱他的手,打开门冲了出去。
"诗雨!外面在下大雨!"他在身后喊道。
我没有回头,奔下楼梯,冲进雨中。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我的衣服,但我顾不上这些。我需要远离那个装满诡异红包的公寓,远离那个可能藏着另一个灵魂的身体。
跑出小区后,我在公交站台下暂避,浑身发抖。我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报警,但又觉得这太荒谬了——我该说什么?我男朋友可能有个死去的双胞胎兄弟的人格住在他身体里?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我迟疑地接起来。
"阮诗雨?"一个陌生的男声。
"是我。你是?"
"我是陈医生,许明的心理医生。"对方说,"许明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说如果他有...异常情况,可以联系你。"
我的心跳加速。"什么...什么异常情况?"
"他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说出现了严重的记忆断层,担心'许阳'又出现了。"陈医生的声音很严肃,"他说你可能已经发现了一些迹象。"
我看向雨中模糊的公寓楼轮廓,感到一阵眩晕。"许阳...是他死去的双胞胎兄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他告诉你这个了?"陈医生似乎很惊讶,"这...是个进展。许明一直拒绝承认许阳已经死亡的事实。"
"什么意思?"
"许阳确实死于车祸,但许明从心理上从未接受这一点。"陈医生解释道,"他发展出了这种...替代性人格,作为应对机制。通常情况下,许阳的人格只是偶尔出现,做一些许明平时不会做的事,比如..."
"比如发十块钱的红包?"我苦涩地说。
"红包?"陈医生听起来很困惑,"不,许阳的表现形式通常是暴力倾向。上次他出现时,把一个酒吧的顾客打进了医院。"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结冰。"什么?"
"许明没告诉你?我以为..."
我挂断了电话,双腿发软。雨声、雷声、远处汽车的喇叭声,所有的声音都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噪音。我突然想起昨晚断片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在酒吧卫生间里,我对着镜子补妆,镜子里我的倒影...露出了我从不会有的阴森笑容。
那不是我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