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车站餐厅，晚6点。
曾思涵在聋哑幼儿园的实习下午3点就结束了。
花了点时间写感想总结，写完的时候距离“聚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此刻，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曾思涵确认时间，占好的座位还是空的。
大学生容易不小心忙到很晚，听说谷唯秋和齐路赶回现实世界就赶上期末，落下了好多课，要补完作业不说，总结报告和期末考试不能逆风翻盘的话，挂课是肯定的了。
哐——
唐突的推门声传来。
齐路扶着黑色背包的单侧肩带，沿路向惊到的客人道歉，见到曾思涵才把死沉的背包丢在座位，“不好意思来晚了！”
“小意思啦。”曾思涵翻看群消息，拧着眉头，“这地方不是谷唯秋选的么？明明离他家很近吧，还好意思迟到！”
“他最近事不少……”
齐路笑说。
……
谷唯秋拿着喝了一半的咖啡杯进来时，服务员提醒不支持外带，谷唯秋匆忙道歉，出门去车站找垃圾桶，程淼正赶来。
两人在餐厅的玻璃门遇到，都略显疲惫。
五分钟后。
谷唯秋点完餐埋头趴在桌上，说起数日前的遭遇。
挂科。
最可怕的事还是来了。
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时间计算方式并不同。
无妄之城的现世时间停在谷唯秋进本当天，他在副本的日子，真正的现世，时间仍在流逝。
在系统的作用下，周围的人类没有意识到玩家失踪，但谷唯秋是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开学前进本加学期末返程的双buff。
白璟没回来的那几日，谷唯秋宅了几天做规划完全没注意到时间，最远的距离是去几十米内的便利店。
当晚，他向雌虫深情告白，在卧室订机票时才发现，期末考试近在眼前……
白璟嘴上没说什么，却肉眼可见对他变回人类后的靠谱程度产生了微妙的态度。
谷唯秋翻开比脸还白的课本，他甚至忘记了自己选过什么课。当夜，白璟潜入关门上锁的教学楼，按照谷唯秋的课表抄了一份考场安排回来。
餐厅里。
众人听到这里没啥反应，曾思涵摸索下巴，“那点东西，对你来说几天足够了吧。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挂科了？”
“……”
谷唯秋吐了口气。
曾思涵贼笑：“莫非是考试当天起床‘耽误时间’了？”
恋爱小说常有的桥段，喜闻乐见。
“没耽误。”谷唯秋耷拉着眼皮，“我还早到十几分钟趴着睡了一觉，等到监考老师说打开卷子，才发现跑错考场了。”
“嗯？？”曾思涵瞪大眼。
齐路笑出了声：“他跑到我的考场去了，考机械制图哈哈哈。”
“……”
谷唯秋摇头。
肯定是白璟抄考场看到齐路的名字走神了。
“我以为这种事也就出一次，”谷唯秋擡起一根手指晃，“于是当天下午，三外修了西班牙语的我又进了斯洛伐克语的考场……”
曾思涵：“哈哈哈！这两科差别很大的吧？”
谷唯秋：“可能在白璟看来差不多……”
“以后补考呢？”
“别提了。”
服务员端上套餐，谷唯秋拆开餐具继续说：“学校说考得烂可以补，缺考是态度问题，明年重修。”
“这事也不能怪白璟，”齐路将吸管插进杯子，“你让一条刚来人类世界几小时的雌虫去抄考场，你的心也是够大的。”
话虽如此，谷唯秋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奈，最麻烦的无外乎是了解一下重修的流程，再交一份假惺惺的保证书，表示本人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同样趴在桌前的程淼看上去才是真的疲惫了。
“你不是没耽误公务员考试？”曾思涵推了几把程淼的手臂，“没考过？”
程淼机械点头。
谷唯秋和齐路对视一眼，他们记得程淼天天在朋友圈打卡复习，朝九晚五的态度不比高考生差。
“你们还记得我把愿望给了奥切尔的事么。”程淼托着脸，他的脸已经压出了痕迹，“他是真正摒弃了权力金钱欲望的雌虫，他许了个‘希望随时能见到雄主’的愿望！”
说完，程淼砰的一声捶了桌子，“我当时在考试——！！”
曾思涵惊道：“你穿回去了？那你的本体呢？”
“本体在考场睡着了……”
程淼揉乱头发。
餐厅再次响起曾思涵杠铃般的笑声，谷唯秋和齐路也觉得莫名惨，可就是对程淼同情不起来。
“别难过了，可以再考啊。”齐路拍肩膀安慰。
“不考了。”
谷＆齐＆曾：“？？？”
程淼整理衣服，一本正经开始享用面前的晚餐，脸上写着打工人的疲惫：“那天我回虫族的豪宅待了一日，升格成了上将的奥切尔比原来顺眼了很多，所有的雌仆都在为迎接我忙前忙后，我忽然觉得考场的事也无所谓了……”
“以及，”他停顿一下，“我现在觉得，软饭硬吃可遇不可求，当雄虫也没什么不好。”
齐路：“你这是堕落了啊。”
“不是堕落，”程淼说话充满年长者的语重心长，“这叫‘通透’。”
……
谷唯秋看着旁边的空座位，问曾思涵：“他呢？”
“吴隐知？”曾思涵一脸不屑，“这几天叫他好几次，都是已读不回。”
谷唯秋诺然，旁边还充斥着曾思涵抱怨说“朋友圈都在正常更新”的吐槽。
“他应该是最顺利的吧。”齐路回忆说，“我记得主管复活后，当场就应下了吴隐知转正的事！”
“那就祝他顺利吧！”
曾思涵举杯，四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
……
……
晚9点。
餐厅门口，几人寒暄了几句各自回去。
谷唯秋的新家就在车站附近，把其他人送到站口才返回，边走边看时间。
选了这里聚餐是有理由的。
白璟找到了一份工作：给旅游团当导游。
最近他们聚少离多，谷唯秋再三表示“你可以不用工作”，他还记得白璟盘腿坐在床上，垂发摇得来回晃动——身体里流了红色的血，心还是雌虫的心。
不劳作不能养雄虫的雌虫，绝对不是好的雌虫。
非但要劳作，还要约法三章：
一，不许动用家里的关系帮忙找工作。
二，初期接受“资金”帮助，之后会有计划地归还。
三，哪怕只是象征意义上的，每个月都要消费雌虫挣到的钱。
谷唯秋：“……”
难怪雌虫都不幸福，或许也不能都怪雄虫……
白璟学做“人”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找工作融入人类社会。
不过白璟的事业并不顺利。
个中的原委，谷唯秋倒是心知肚明。
谷唯秋一去学校就困，等白璟期间又去买了杯咖啡，刚才和曾思涵他们聚餐的隔壁是几家商店，化妆品，纪念品，特产。
这几片区旅游业发展得不错，谷唯秋当时就是看上它甜品店多。他其实更喜欢安静的地方，考虑到白璟初来乍到，头几年或许人多的地方更好。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白璟对工作质量执着，换了几份不成，找了家管理不严的公司当导游，好不容易混到和老导游搭伙接待游客。
这事儿还出过幺蛾子，hr看到白璟的住址，死活不愿相信穿着质朴的白璟真的住在那里。
入职后，起初的理论学习异常痛苦，白璟比起抽象的概念更喜欢从经验里查漏补缺，这一点与他完全相反。
这些日子，谷唯秋没少靠在床头看白璟啃书本。
很基础的东西，翻来覆去那几页背不过，谷唯秋看得直上火，好几次差点忍不住骂句“笨死了”。
他催白璟睡觉，说：反正你也记不住，耽误一天也没事吧。
白璟沉浸在知识的世界，或许是晚上光线不好的缘故，或许是白璟本来就眼神凶，似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谷唯秋当场摔枕头：我才21岁！我不能忍受天天晚上能看到恋人却要独自睡去的日子！
白璟：你这样的行为在人类世界叫“恋爱脑”来着？
谷唯秋大声：对！！
后来，白璟终于在一天晚上小心翼翼开口，说想要钱。
谷唯秋以为白璟开窍了，当场拿出早就办好的信用卡副卡。
小母虫子。
见识一下你雄主在人类世界的财力吧！
第二天，后台就出现了大量的消费记录，小几十的有，大几百的也有。
回家一看才知道，老导游要带旅游团去车站旁的几家店门消费，白璟为了做功课，一式一份把所有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然后就惨无虫道地逼他试吃，试穿，试用，还要问他的感受。
谷唯秋只有一个感受：这么多东西，就没有一样能在床上派上用场的么。
……
旅游团的巴士晚点。
半个小时后，白璟举着印有公司名的三角小旗子出来了。
从他身边路过，一脸不认识他的样子。
谷唯秋：“？？”
“后面的人都跟上了！”白璟学老导游用喇叭喊，“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大家可以去周围的店铺看看！”
游客的团队进了物产店，老导游使劲递眼神，白璟也跟着进去了。
公司提前和店家通好了气，提醒白璟配合好老板。游客一进店，准备充足的老板就介绍起当地的特产。
谷唯秋刚进去，就听到了白璟压过老板的声音。
“这个我不推荐哦，”白璟说，“附近的甜品我全都吃过，这个价格很贵，但量实在很小，都是包装造成的假象！”
老板脸色铁青，赔笑：“呃……大家可以再看看我们的地瓜干！”
“这个还行吧！”白璟点头认可说，“味道不错，吃多了下巴会痛，也不太好带，少买一点带着就可以了！”
老板：“……”
这次购物，游客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提醒过他配合老板了！”老导游在墙角给老板打电话，“这孩子听不懂人话，不能给他转正啊！”
谷唯秋从不提醒白璟。
白璟屡屡失业，他巴不得白璟失业。
……
回去的路上。
白璟的脸红扑扑的，显然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游客给我的评价很好呢！”
“你做得很棒啦！”
谷唯秋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他们绕路去新开的店买千层蛋糕，白璟工作结束得晚，他们赶着最后的时间冲进店里，出来时将近十一点，街上人少了许多。
白璟对甜食没有抵抗力，谷唯秋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让白璟先吃两口。
期间刷手机，忽然看到一条不起眼的新闻，已经是几天前的了。
#读卖通讯社主管涉嫌与老板非法集资
“读卖通讯社……”
谷唯秋总觉得在哪儿听过，想起来的时候一怔，当场拦了一辆出租车。
白璟吃得满嘴奶油，被拉上了车。
夜班司机很实在，一听要去读卖通讯社，说：“我今天刚跑过那边，那家公司倒闭了！听说主管失踪好长时间，警察上门来查，结果查到了好多来路不明的钱，接着又查到了老板……”
白璟疑惑，谷唯秋想来，主管不是通关玩家，系统没处理他进本后的现世问题。
“你还去吗？”司机问。
“去！”谷唯秋正色，“当然要去。”
倒闭的公司有什么好看的。
司机暗自吐槽，按下空车牌，发动了车子。
半小时后。
谷唯秋下车，秋风萧瑟。
读卖通讯社不是大规模公司，位置也很偏，这个时间已经街上已经没有人烟了。
拉下的铁门贴着封条，日期正是今日，一阵风吹过，几张报纸从长街东头吹向了西头。
谷唯秋果然看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吴隐知抱着一只破烂的纸箱子坐在铁门角落，里面装着私人物品。
不经意间擡头，四目相对。
昔日的仇敌再次见面，谷唯秋背着休闲包，衣服的颜色搭配低调却掩不住贵气。白璟的大眼在两人之间徘徊。
几秒后，吴隐知放下箱子，爬过来抱住谷唯秋的腿，声泪俱下。
“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有办法……！！”
吴隐知细胳膊细腿，那哭声听得白璟都心酸，旁边的谷唯秋却忽然抱住了他，“白璟，这实在太惨了……”
“我懂，大家都不容易。”白璟感觉到谷唯秋抓紧他的背，叹气道，“我找工作也不顺利，好不容易这份才有着落，你、你就别为他难过了——”
谷唯秋肩膀发抖，擡头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白璟：？？？？
吴隐知个头小没多少体力，哭到抽泣又听见谷唯秋的笑声，吐了几口气，当场就昏过去了。
白璟：“叫救护车！！”
“好好好，”谷唯秋掏手机打120，对面刚接起来，就熟练报上了地址，“对，昏过去了，没有意识了。嗯，哭的，哈哈哈哈……”
救护人员：？？？
“对不起，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谷唯秋捂着嘴，“你们快来吧，哈哈哈……”
白璟生怕对方把电话挂了，抢过手机：“啊，不好意思，麻烦过来一下，地址就是刚才那个，我们会一直在的。”
期间，谷唯秋的笑声仍不时传入听筒。
救护人员实在忍不住了：“您旁边那位用不用我们联系别的科一起拉走？”
白璟：“……”
……
凌辰0点。
白璟已经把买的千层蛋糕全吃完了。
吴隐知不肯待在病房，在走廊挂着输液瓶，苍白的脸配着一双无神的眼，呆滞盯着他吃蛋糕的嘴。
白璟今天心情不错，用湿巾擦嘴时不忘安慰吴隐知：“振作一点，我都可以的，你也一定行。”
吴隐知：“……”
谷唯秋买水回来，一眼就看到白璟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充满了神性。
“找工作真的不容易呀，我找了好几个，都是几天被辞退。”白璟的眼神里充满希望，“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心态！”
谷唯秋想劝白璟拉倒——吴隐知那样的人油盐不进，除非公司原地回血，否则是不会好起来的。
不过此刻他想的是另一件事：但愿白璟明早收到被辞退的消息不要太沮丧。
白璟：你大晚上打车不是来安慰他的？
谷唯秋：我是来看他笑话的。
*番外篇还会有他们再回虫族玩的章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