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
谷唯秋闪得够快，白璟也没下狠手。
一击不成，再看彼此有点尴尬，谷唯秋的身份卡愣是没送出去。
忽然，门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大口的喘息听得出来人的绝望，没过多久，更沉重的脚步声也逼近了。
“别过来——！！”雄虫玩家大叫着后退。
几条雌虫喊雄主的声音此起彼伏，终于有条雌虫发出了疑问：“您当初承诺的信息素呢，欺骗我们能让您过得心安理得？如果不是厂长，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
“别过来，可恶的虫子！！”雄虫玩家惊吓过度，“你们当初为什么跟着我，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们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那点信息素罢了！！”
……
门外的争执声一阵高过一阵。
谷唯秋抓了抓头发，白璟看着自己的脚尖。
雄虫玩家的气势没能支持多久，愤怒的雌虫发动了袭击，引得雄虫玩家扯破嗓子大喊着：“淮特，淮特你在哪里？？我愿意去配种室——！！”
那声音很快在雌虫们的阻止下被淹没，谷唯秋听到绝望却发不出呼喊的嘶哑叫声，目光不由得看向白璟。
“我不会对你干那种事的。”白璟冷声说。
谷唯秋笑道：“你是条好虫。”
淮特等虫姗姗来迟，他们到的时候，雄虫玩家已然没有了气息。刚才的那一幕就发生在仓库门口，谷唯秋屏息止声，等待npC们离开。
这时，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谷唯秋的思绪。
门口那人问：“管家先生，这好像是工厂的仓库来着。”
是吴隐知的声音。
“是的。”淮特回道，“工厂有许多这样的仓库，这间位置偏僻，存放了不少过时的资料，很久没有用过了。”
“我在这附近转转，您先去忙吧。”吴隐知说话时，脚尖摩擦着地面。
谷唯秋当即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来到仓库时也注意到了门附近过于干净的地面，是白璟提前收拾过的证据，吴隐知肯定也看到了。
淮特向吴隐知寒暄了几句，谷唯秋四下看有没有藏身之处时，突然身体一轻，被白璟抱了起来。
“喂。”
白璟翻开一个大木箱，把他放了进去。
门把手拧动的铁锈摩擦声在屋内及时响起，谷唯秋见来不及了，将白璟拉进木箱，手疾眼快地向铁架底端丢了一件东西。
金属制的门轴发出吱嘎声，吴隐知把门大敞，向屋内走来。
鉴于淮特等虫还没走远，谷唯秋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白璟不要轻举妄动，那木箱实在拥挤，他们几乎是胸口贴着胸口。白璟的上衣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硌得他生疼。
吴隐知的动作不紧不慢，在屋里四处打量。
谷唯秋平复着气息，白璟喘气的声音就在耳边，他们是绑定住的一对雌雄，本来就对彼此的信息素更外敏感，更别说完全挤压在如此闭塞的空间。
咔哒。
白璟动了一下，牵动箱子盖震动一声。
谷唯秋垂眼，白璟的头顶就在他视线下方，脸正好埋在他的胸口里。
留兰香气息幽然散发，屋里有条ss＋的雄虫，用不了多久，信息素的味道就会被捕捉。
白璟也闻到了，捂着脖子，咬住嘴唇想维持意识去控制信息素的泄露。
吴隐知的脚步越来越近，蹲下身来。
谷唯秋按着白璟的头留意外面的动静，白璟在他怀里胸口起伏，他低头凑到白璟耳边：“让我咬你一口。”
白璟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的当下，谷唯秋有点恍惚，他歪过头，把嘴唇凑向信息素味道浓郁的雌虫后颈，咬下的同时，捂住了白璟的嘴。
雌侍的一声闷哼，正好被堵在了他的掌心。
谷唯秋熟练到自己心疼自己。
他咬过白璟数十次，每次都能听到那破碎的闷哼声。
木箱外传来金属摩擦水泥地板的声音，清脆又冰凉，有点悦耳。
谷唯秋松了口气，他丢在外面的东西果然被吴隐知看到了。
几分钟后，仓库的门关上了。
黑暗中，白璟对他说：“我不能帮你把你要对付艾德厂长的事传出去，你自己也打消这个念头吧。”
“已经不用了。”
白璟在他怀里的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推开他，摸着发烫的脸和脖子出了木箱。
谷唯秋没咬得太用力，只阻止了信息素传播，远不到临时标记的程度。对于白璟逐渐呈现出的生理反应，他感觉到了，却没说什么。
“我先走了。”白璟撂下话，很快向门口走去。
……第二天。
谷唯秋清晨出了仓库，放任脚步在周围转了大半个小时。
他没有去找齐路，只给齐路发了条消息。
雄虫玩家或是迫于生存压力，或是迫于通关条件，一批批倒向艾德，没有哪个玩家心里是服气的，却也只能在工厂的迫害下逐渐折断了脊梁。有脊梁的，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进过配种室会成为一生的污点，就算有幸通关，身体和心灵受到的冲击，也完全无法打消，观众席把玩家的行径看得一清二楚，他们不会吝啬讽刺的留言。
谷唯秋在水池边洗手。
他冲掉皂角泡沫，看向镜子时，一条神情呆滞的雌虫正从身后路过。
雌虫口袋里装着一本手账，露出了封面的一角，谷唯秋见过乔纳的《雌虫养成手册》，和雌虫带着的手账一模一样。
听说，真实的虫族历史上，为了让雌虫们排挤劳作和交i配后抑郁的情绪，每条雌虫都养成了向手账诉说心声的习惯，工厂丧心病狂的事做尽，唯独在手账的事上没有干涉，更没有强行看过里面的内容。
至今，虫族都城的博物馆里，还展示着历史研究者复原的雌虫手账，它已然变成了时代的符号。
谷唯秋想得出神，那条雌虫低头向他行礼，在旁边的水池洗手。
雌虫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好，明明还活着，却像个只会按照命令运转的机器，他颈边露出的地方，能看到一截金属做的肩膀。
谷唯秋被他的模样吸引，不动声色地观察。
就在下一刻，一声巨响传来，雌虫的身体突然炸成几段，谷唯秋擡起手臂去挡，仍然遭到了波及。
雌虫身体炸裂时的冲击力不亚于小型的炮弹，谷唯秋的后背摔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手臂想撑住身体不要下滑，紧接着刺痛袭来，血顺着几处撕裂伤从臂侧流了下来。
那条雌虫……
“我还没有提交第二阶段的任务哦。”吴隐知靠在镜子旁拨弄通讯器的指针，“还是你会玩，系统提供的献祭功能，让你玩成了杀死雌虫的工具。”
“你也挺会现学现卖……”谷唯秋坐在地上，额角落下了血滴。
吴隐知走了过来，擡手握住他的脖子，“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谷唯秋的头晕晕乎乎的，吴隐知身板纤细，手上的力气却不算小，拖着他向外走去。
他踉跄着走，脸朝地板，“话说，我和你好像没有过节吧，你为什么要来复活赛搞我，还追到了赫里工厂？”
谷唯秋早就想问了。
吴隐知与其说想要他的命，想“战胜”他的心思似乎更重。
一个聪明又冷漠的刷本玩家，不会在这方面消耗自己的精力，吴隐知无疑是个例外。
吴隐知拖着他：“你猜，我在现实世界是干什么的？”
“能给点线索么？”谷唯秋咬着牙。
“专门帮人解决事的。”
“警i察？”
“记者。”吴隐知补充道，“一个因为你面临无法转正的实习记者。”
“……”
吴隐知淡淡地说：“我们实习的公司，实习生拿着500块的月薪，主管告诉我们，只要能采访到你，就给我们的团队转正。”
谷唯秋无言。
他在记忆力相关的竞赛圈算是少年成名，直到上了大学后淡出圈子。
每周都能收到采访邀请，他从没有回应过一封，因为所有的采访都是一个主题：你是怎么从万人瞩目的强者变成了普通人的？你觉得自己是哪方面没做好？你是否觉得自己错过了命运的眷顾？你难过吗？你是不是食不下咽，你是不是悔不当初？
时代变了，普通人登顶，不如强者跌落更吸睛。
谷唯秋轻斥：“你的那位主管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他是在找理由让你们滚蛋。”
“无所谓，谁也别想阻止我转正。”吴隐知猛扯他一把，脚步踏着地板，“后来我去查你的行踪，找到了暗网的一个系统，登录后成为直播间的观众。”
“……”
“正当我苦于怎么找到你时，观众守则里有条特别棒的规定帮了我。上面说，如果我泄露了玩家在游戏里的事，就会被卷入副本。”吴隐知冷笑着说，“谷唯秋你倒是说说，就我这奉献精神和工作能力，配不配在那家公司转正？”
“相信我，是那家公司配不上你。”
“……”
谷唯秋缓了几秒，拉住吴隐知的手腕，“你转正后月薪多少？”
“2850块。”
“打个商量，要是因为工作的事，我让我爸——”
吴隐知没理他，停下脚步在面前的门上敲了几下，一把推了他进去。
谷唯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耳边传来熟悉的皮鞋落地声，他擡起头，穿着燕尾服的管家转过轮椅。
艾德两手交握，居高临下看着他，“兰斯特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谷唯秋扶着地板坐下。
眼前的雌虫掌控赫里工厂百年，手上沾满了虫族子民的鲜血，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
“怎么，”谷唯秋只是轻笑一声，“想起要给我下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