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
谷唯秋压低帽檐,向玻璃门走去。
一个半小时前,他在楼梯拐口的平面示意图看到工厂的布局。
赫里工厂有三个区域,他目前在的地方,主要负责“育雏”,流水线上运作的都是和培育雄虫崽相关的器械。
然而,这独特的区域别有洞天,在少有虫问津的地方,还有一个相当阴暗的区域——配种室。
如果是人类的话,可能会起个更文雅的名字。
多亏虫族的简单粗暴,让他找这个地方没花太多时间。
《雌虫养成手册》的笔者乔纳说自己在赫里工厂做着生产雄虫的工作,谷唯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秘密的地方一定在工厂的某个角落。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好找。
看来艾德不介意把事情摆到牌面上来讲。
当族群面临空前的繁衍危机时,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可能发生。
谷唯秋的印象里,人类似乎没经历过如此时代,类比成饥荒年代就有了强烈的代入感。
兜转找到配种室花了些时间,同时谷唯秋也发现,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混出几乎不现实,他有一米八几的个子,却比虫均超过了两米的雌虫瘦小不少。
思忖半晌,谷唯秋摘下了帽子。
他上身只穿了件素雅的白衬衫,衬衫质地偏软,贴合在比例完好的肩骨,衬得身形修长。大方在配种室附近走了几步,果不其然被路过的几条雌虫看到了。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身穿蓝色工装的雌虫过来搭讪,举止恭敬谦和,“您如果迷路了,我带您回去吧。”
赫里工厂不同于虫族石窟,副本里的npC对于几乎在同一时刻来到工厂的“玩家雄虫”,很好地记住了脸和身份。
谷唯秋出来前想得很清楚。
系统默认,雌虫养成进度到100%后,认领雄虫崽的存活率将大大提高。
比起雌虫,雄虫崽的存活率才是关乎主线剧情通关的关键。这说明,让雌虫对雄虫产生爱怜是触发条件没错,却不意味着一定要达成:比如,雌虫完全养成前,机缘巧合拿到了存活率高的雄虫崽。
谷唯秋不会坐等机缘到来,他早在《雌虫养成手记》里找到了端倪。
几乎必死的雄虫崽,都是军雄的后代。
换句话说,只要能找到雄父不是军雄的雄虫崽……
谷唯秋佯装犹豫,片刻才回过身,冷声质疑:“我从流水线领养的几条雄虫都死了,你们提供的虫卵是不是有问题?血脉可靠吗?”
“血脉?”雌虫一听,瞬间放松下来,陪着笑脸说,“绝对可靠。您一定知道边境六部的伊索尔站队吧,流水线的虫卵,都是他们的后代呢。他们可是虫族体质最强健的一批。”
雌虫果然笃定他不知道军雄被魔伞污染之事,应付完后,已经有用身体驱赶他离开的意思了。
“我要去看看。”
谷唯秋岿然不动地站着,雌虫也不敢推他,和身后的同僚对了眼色。
早上刚因为换床的事闹得工厂虫尽可知,谁都知道玩家雄虫里有条难对付的家伙,早早应付了事,比闹大了强。
“就请您跟在我身后吧。”雌虫面上换回笑意,“您若是看过了,请告诉其他雄虫阁下,我们的虫崽绝对没有问题。”
“好说!”谷唯秋答应得干脆。
跟着雌虫的脚步穿过细长的走廊,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气氛传来。
开合的玻璃门一眼可以看到配种室的前台,衣着板正的雌虫正在接待几条矮小的雄虫。
白墙贴着禁止大声讲话的提示,几条雄虫置若罔闻,掐着腰迈开一条腿,夹在手里的劣质烟冒着火星,零零散散地落在地板上。
“厂长早该知道那些军雄靠不住,这种族的繁衍啊,还不是落在我们身上。”
“常年打仗,”雄虫把烟扔在地上踩,“自己把身体搞得伤痕累累,能生出什么好的后代。”
“我刚才进来看到一条特别中意的雌虫啊。”另一条雄虫擡着下巴问前台,“我能自己挑么?不能的话可就走了。”
“当然可以。”前台答应得迅速。
谷唯秋沿着墙悄声挪动,面上不想引起注意,实则趁机往贴了业绩表的墙面走。
和他一同进来的雌虫有点尴尬,解释说:“这里每天都会有几百次交易,当然,雌雄双方都是自愿的。”
“……”
吱嘎——
侧门开启,一条脸色发白精神恍惚的雌虫走了出来,他穿了件型号很大的中空衣袍,颈后的虫纹被咬了十几个凌乱的血痕,脚步落在地上有点虚浮。
随后哐当一声,雄虫也跟着踹开门出来了,他加快脚步,路过雌虫身旁时吹了声口哨,扬长而去。
谷唯秋叫住领路的雌虫,“喂,你不会想告诉我这些雄虫都是军雄吧。”
“是、是这样的!”雌虫反而把他往业绩表旁拉,指着上面的图标,“您看,雌虫从怀孕到生产有几个月的周期,虫卵孵化又要几个月,现在流水线的雄虫崽,都是八九个月前配种的。”
谷唯秋看那业绩表。
雌虫所言不虚。
这些矮小雄虫参与配种,最早也是在3个月前了。
谷唯秋暗忖不妙。
流水线的雄虫崽,真的都是军雄们的后代。
难道真要等到白璟的养成进度到了100%,系统自动提升雄虫的存活率么。
叮。
【系统提示:您的道具“白璟”正在偏离养成路线!!】
【道具是您通关不可或缺的存在,请尽快采取措施!!】【警告!!警告!!警告!!】
……
谷唯秋盯着系统消息。
怎么回事。
白璟没有在育雏了么。
出事了……
雌虫还在滔滔不绝地讲:“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参观我们的——哎?您去哪儿??不看了吗??”
……
谷唯秋冲回去的路上想了无数中可能。
跌撞着下了楼梯,他向熟悉的婴儿房跑去,起初以为是自己留下的食物被工厂的npC发现了,推门一看,地上一片狼藉。
乍一看以为是发生了激战,待冷静下来,才发现是墙镜破碎了。
白璟坐在床边,难得没守在雄虫崽的摇篮旁,蓝色的虫血凝固在拳头上,被他开门带来的光照到后,略诧异地擡起眼。
破碎的镜片里掺了数片眼熟的桃花瓣,谷唯秋正要捡起来看,白璟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扑住了他。
“怎么了?”谷唯秋被雌虫的手劲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他果然在骗我……”
“花聆么。”
“他说您死了,尸骨无存。”白璟的手指嵌进了他的背。
谷唯秋眼底落了一层阴影。
花聆说的,是兰斯特。
“别担心。”谷唯秋冷眼看着地面的桃花瓣,拍着白璟的背,“我不会死的。”
触摸到白璟的身体时,他才白璟整条虫热得发烫,他的精神力只有f级,还不足以敏锐地察知雌虫的信息素分量,但如此明显的变化,肉眼就足够判断了。
“你是不是……”
白璟拥抱到他那一刻,浑身散发出浓郁的留兰香气息,随着胸口的起伏,呼出的空气也带了一抹湿意。
谷唯秋任凭滚烫的身体抱着自己,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您说,我是您唯一的雌虫的时候。”白璟小声说。
许是经历的情绪的大起大落,白璟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发情症状,紧抓在他背上的手比嘴更能反映状态,已在时不时抠住他的皮肤。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谷唯秋说着,摘下腕间的通讯器远远丢开。
他扶起白璟的动作刚到一半,白璟埋在他脖间滚烫的唇开合几下:“……我好难受啊,标记我吧。”
“好。”
“不是临时标记。”
“你怎么突然……”
谷唯秋搀着白璟的手臂慢慢走,确认着白璟的脸色。他想知道雌侍是出于什么原因忽然提到永久标记的。
“我是您的实验品吧……”白璟说话的感觉像发了高烧,糊里糊涂的,“您折去我一半的寿命,不就是为了让我既能劳作又适合交i配么。”
谷唯秋皱起眉头。
原主兰斯特干的破事……
“如果您不愿意标记我,又为什么培养我出来呢。”白璟喃喃着,“我也想要绵长的寿命啊,只剩不到一百年,我怎么才能长久地陪伴在您身边啊……”
“很久了。”谷唯秋摸着白璟的头发,“一百年,刚好。”
“雄主,我是很失败的实验品么……”
“……”
谷唯秋没说什么,他扶着白璟在床边坐下,环住对方的肩膀,“别胡说了,躺下。”
白璟也就势抱着他,滚烫的身体毫无顾忌地贴着他,有意无意地把爬满脖颈间的颈纹给他看,那是雌虫向雄虫倾诉渴望的求偶方式。
谷唯秋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热情的白璟。
他自诩定力不错,也在恍惚间产生了可以不顾一切的错觉。
人类把“不轻易占有”看做是对爱人的珍视,虫族恰恰相反,白璟不会理解他。
虽是如此说,谷唯秋额边的汗水,还是顺着下颌落入了颈线。
战胜冲动的同时思考怎么说服白璟不是容易的事,他向来敏锐的大脑已有点罢工了。
许是他停顿得有点久了,白璟越发喑哑的喘气声里带了些急躁,抓在他背上的手竟然滑落下来——
谷唯秋还没反应过来,白璟的手已落下了腰线。
雌虫可能是想采取点极端地措施诱他“就范”,可手停住时,忽然就僵住了。
谷唯秋只感觉后背一冷。
白璟也怔住了,声音颤抖地问:“您……”
摸到的地方平坦一片,好像没有尾钩?
这几天首阳了,一直咳嗽,刀片嗓咳得我魂儿都快出来了。
今天受不了了去开药,拿到了一种薄荷糖味的环型杀菌处方药,含着吃完瞬间就好了(有这种东西不早点拿出来!)
霓虹国不到最后不给上猛药,也不轻易给打吊瓶,就让自己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