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上）
八十二
不消一炷香功夫，十数名山贼已经被闻萧盼蝶打得趴在地上，她掌中长剑犹自带血，只见她举起长剑，淡然而笑。
这班山贼平日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既作扒手把村民身上的东西盗走，又拿着刀在路口等着拿路人开涮，今天得此报应，也只能说是天道轮回！
天作孽，犹可活；自可孽，不可活！
此等人渣败类，理应不得好死！
水碧音看得好不痛快，她本非善类，只是素来擅于在深宫玩弄权谋，今天有机会仗势欺人，自是起哄道：「杀了他们！」
游明心不禁回头诧异地望了水碧音一眼，本以为她貌美心慈，没想到心肠如此狠毒！
闻萧盼蝶回头朝水碧音勾唇一笑，笑得柔中带媚，使水碧音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
「我们也只是黑吃黑，没什么恶意。」闻萧盼蝶转过身便把长剑垂手放在身侧，静静地道：「难得遇到绿林上的好汉，我们心里亦好生景仰，不如这样吧，诸位轮流说出生平做过最恶毒之事，由我选出最恶毒的三位，这三位便会存活下来，剩下来的既没有胆子做恶事，那也不必活着浪费粮食了。」
闻萧盼蝶在战场上本就是见血封喉的辣手修罗，现在看见如此多落败的人，不禁想起自己在战场上嗜血的画面，这股杀人兴致一起，便是谁也无法阻止了。
众人都受了伤，虽非致命之伤，但见这少女挥手间便能使己方全员倒下，手底不但极硬，而且心狠手辣，便知道这次算是自己倒楣了，此时听见她开出条件，自是眼睛发光，急不及待把生平做过最恶毒之事都添油加醋说出来。
众多山贼里狰狞的脸上都发出野兽般的光芒，吓得水碧音不禁缩到游明心身后，她一向都是发冷箭能手，却不擅长接这些明刀明枪。
「我曾经把前往烧香的一行女眷全都奸污……」
「我曾经把隔壁村李员外一门七十二口全都屠尽……」
「我曾经把镇远镖局最大的一趟镖给劫了，累得镇远镖局里全部人都要上吊谢罪……」
「我曾经因为言语恩怨而把整条村子全都烧了，无一人生还……」
水碧音本还在笑着，但愈是听下去，她的神情就愈是难看，最后简直是难以置信，世间竟有这等恶人！幸好他们今天撞在闻萧盼蝶手上，要不然天知道他们还要伤害多少无辜的人！
虽然不解闻萧盼蝶为何要他们说出那些恶事，但水碧音知道闻萧盼蝶绝不会姑息养奸。
最后那最年轻的小贼瑟缩在一角道：「我曾经把一个上京赴考的书生洗劫，他倾尽家财方能买得一副文房四宝，我却把他的文房四宝劫走，然后卖给附近的书斋，而且把他的日记烧掉……」
闻萧盼蝶斜眼看着那最年轻的小贼，其实她的面相长极为善良，眼角下垂，眸中总带着淡淡笑意，唇角似弯非弯，但此时被这样温柔的人逼视着，那小贼不禁从心里油然生出寒意！
「我改变主意了。」闻萧盼蝶浅笑道：「我听得你们所做的事，愈听就愈是义愤填膺，所以决定把你们全都杀掉，免得遗祸人间，你们说可好？」
这些山贼一听便是大惊，有些爬着想要逃走，却发现伤势之重已不足以让他们逃走，有些则决定破釜沈舟，扑上去跟闻萧盼蝶决人死战，希望凭着这股求生的悍气，联同一众伙伴把闻萧盼蝶宰掉！
闻萧盼蝶冷笑一声，长剑挥处尽是鲜血四溅，如果说刚才她还留情的话，现在她根本就已经化身修罗，她每一挥剑就会有人惨呼，过了不久，四周便尽是断肢残骸！
刹那之间，刚才还鸟语花香的山谷已经成了修罗屠场！
她扬起长剑，画了个半孤，一个人的大好头颅便被斩下，只见那颗头颅滚动着，直至滚到水碧音身侧。
虽然说水碧音高高地坐在马上，但突然看见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正带着咬牙切齿的表情盯着自己，换着任何人都会害怕，水碧音吓得花容惨白，整个人不禁失去平衡，几乎便要往旁边跌去！
游明心眼明手快，他正想一手捞起水碧音，一个山贼却看准时机，忍着伤痛扑上前，把水碧音拉下马，极快地往后退，反手一刀便按在她的玉颈上，向闻萧盼蝶喝道：「放下妳的长剑！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闻萧盼蝶早已经杀红了眼，此时一回身便看见水碧音被山贼胁持，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胆大包天的山贼竟是刚才最年轻的小贼！
她轻轻一笑，举起手中长剑，剑尖指着那小贼，淡淡地道：「你就跟着她一起下地狱吧！」
此刻闻萧盼蝶已经杀得理智全无，连水碧音的身份都早就忘掉，只希望杀的人愈多愈好！
那小贼吓得双唇颤抖，水碧音低头看着架着自己的刀子，长刀反映着日光，看起来银铮铮的，刀身极为锋利，一看就知道见血封喉的利器！
该不会自己就死在这里吧？
游明心见闻萧盼蝶神智混乱，连忙道：「二小姐！这可不成！那是夫人啊！」
他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勉强使闻萧盼蝶清醒过来，只见她眯起眼睛看着那小贼，又看了看水碧音。
那小贼被闻萧盼蝶怨毒的目光看得心里发凉，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何时开罪了这修罗魔女，明明自己做的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你！放下手中长剑！」那小贼高声道。
闻萧盼蝶又看着水碧音，目光里尽是不甘，似乎在怨恨如非水碧音，自己早就把这败类毙于剑下！她堂堂闻萧盼蝶，何时给人威胁过！「好！」闻萧盼蝶爽快地应了一声，五指松开，长剑便跌落地上。
场中只剩下四人对峙，安静得如同地狱。
那小贼还在胁持着水碧音，他勉力翻身上了游明心的坐骑，把水碧音带到身前，长刀依然不离她的咽喉。
只见那小贼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今天妳这狗娘养的臭婊子把咱家的好兄弟都杀了，老子现在就回去带同家伙把妳这臭婊子杀个千千万万次！有种就留在这里别走！」
游明心成长于极为高尚的环境，此时听见如此刻毒的骂人话，眉头不禁紧皱着。
「我是他妈的有种！至少比你这靠女人逃生的狗杂种有种！」闻萧盼蝶冷冷地道，她成长于战场，虽然从来不说脏话，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
虽然吓得心惊吓颤，但看见平日斯文温柔，连句重话的闻萧盼蝶竟然面不改容地说脏话，她就忍不住想笑。
本宫的盼蝶啊，果然上天入地，独一无二的啊！
「我是狗杂种！妳这婊子养的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小贼狞笑着在水碧音的腰间揑了一把，成功使佳人惊呼出来。
说罢，那小贼便掉转马头，向大路的另一方向走去－－那正是上山的方向！
「追啊！」闻萧盼蝶见游明心呆着不动，几乎想反手把他推下马，但还是勉强忍着，只是神情极为难看而已。
「这些尸体呢？」游明心是道士，刚才看见闻萧盼蝶大开杀戒，心中极为不忍，虽然说这些人罪有应得，可是……
「让太阳替他们收尸吧，路过的村民看见也会心里痛快。」闻萧盼蝶轻巧地跳上马，坐在游明心前面，淡淡地道。
「妳身上全都是血迹，手里的兵器……也不好用。」游明心的那柄长剑本非削铁如泥的宝剑，刚才被闻萧盼蝶拿来杀人，早已经杀出好几个缺口。
「对……」闻萧盼蝶轻抚剑身，游明心又道：「妳全身都是血迹，不洗一下吗？」
「反正上去也要杀人，何妨？」闻萧盼蝶回头向游明心笑笑，笑意尖削冷酷，假若闻萧子龙在场，他大约也知道自家妹子已经杀红了眼，与其阻止她，倒不如任由她大开杀戒好了。
正在此时，几声惊呼却从身后不远处响起来。
闻萧盼蝶掉转马头，却看见几个背着柴枝的樵夫正对着地上残落的尸身惊叫。
「几位可是山里的村民？」闻萧盼蝶微微笑，她体内像是有个神奇的开关，一遇见正常人，她立即回复那温柔和顺的模样，如非衣衫和脸上都沾满血迹，加上手持长剑，看起来倒像是个邻家女孩。
「嗯嗯。」为首的樵夫点点头，他看着闻萧盼蝶的血衣和兵器，又看了看地上的尸身，吞了吞口水，颤声道：「姑娘……这些人……」
「是我杀的。」闻萧盼蝶缓缓地道，人都杀了，血衣还穿着，要否认似乎有点难度。
闻萧盼蝶本以为这帮樵夫会吓得逃走，或者是要拉她去衙门，没想到这几个樵夫却翻身下跪道：「恩公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嗯？」闻萧盼蝶一怔，她跳下马来，走上前弯身扶起这班樵夫，问道：「老丈何出此言？」
老樵夫颤抖着手指指着地上的尸身，道：「这帮山贼平日无恶不作，每个人出村时都要给他们买路钱，他们偶尔便会下山洗劫村子里，村子本来还挺富裕的，给他们洗劫了好几遍也就没什么剩下，他们凶得很，假若没有钱财，他们就会掳走女眷孩子……」
闻萧盼蝶脸色一沉，她问道：「这里可是全部山贼？」
「这里只是部份人，还有很多在幽冥山上。」老樵夫遥遥指了指远处的山峰。
老樵夫嗅到闻萧盼蝶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双脚一软，几乎又要跪下来，幸得闻萧盼蝶扶他一把。
「姑娘可是仙子下凡，特地来收拾这群恶魔？」老樵夫又颤声问道。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把自己当成仙子？
罢了，自己这身武功实在不好解释，好端端一个女孩子武功高得如此惊人，手底如斯狠毒，似乎也不太好，当下勉强点点头道：「嗯。」
「我们是元始天尊座下的护法，在天庭中听闻此处受山贼惊扰，所以奉命来剿灭山贼，让村民安宁。」不知何时，游明心已经来到闻萧盼蝶身后，相比起闻萧盼蝶的狼狈，他看起来倒是和蔼可亲。
口才还真不错啊……闻萧盼蝶无奈地看了游明心一眼。
游明心目不斜视地含笑看着老樵夫，看起来竟是有几分仙气。
「原来是仙子下凡，请快点来村子里坐坐！」
闻萧盼蝶按着老樵夫的手，摇头道：「这些事可以迟点再做，但我实在想尽早把这群山贼全都剿灭。」
「剿灭？剿灭！仙子大恩大德，小的永生难忘！」这班樵夫又要下跪，闻萧盼蝶实在没心思跟他们胡扯，当下道：「我先跟你们回村子一趟，换身衣服再拿把长剑，然后上去把这帮山贼踹掉，可好？」
虽然不懂为何堂堂仙子还要用长剑，但老樵夫自是忙不叠应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