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上）
六十二
尹依依突然觉得有点不妥，牧霜灵很明显是黄花闰女，但当日她的手法熟悉得如同风月场老手。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莫非她之前跟谁在一起过？
当日被牧霜灵迷惑得神魂颠倒，一时之间竟是没想到这件如斯重要的事。
想到这里，尹依依的醋坛子又打翻了，嘴巴嘟得能挂上一个拖油瓶，她正寻思该如何牧霜灵兴师问罪之际，身后的芍筠已经停下来施礼道：「参见迎秋郡主！」
尹依依虽然心里在胡思乱想，但表面上她还在御花园走道上闲逛，可是心乱如麻的她压根儿就没有留意自己在哪儿，所以听到芍筠这句话后立即吓了一跳，继而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迎秋郡主正盈盈向自己走来。
说曹操曹操到！本宫正想抓着妳问个清楚！
牧霜灵身后那胖呼呼的婢女铃芷也施礼道：「参见太子妃。」
「迎秋见过太子妃。」牧霜灵的眉梢眼角都带着桃花似的笑意，尹依依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就想起当日的□□，连忙避开她的目光道：「早安。」
「前几天母妃在波斯商人那里买来些特别的胭脂水粉，她特地命迎秋送到宫里给大家享用，迎秋也留了一些给太子妃。」牧霜灵轻笑道，现在的她跟往日娇羞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倒像是她跟尹依依掉换了性格，本来冷漠的变得害羞，本来害羞的变得淡定。
尹依依会意，回答道：「本宫正想回奉天宫，迎秋不妨随本宫来。」
「好。」
于是牧霜灵跟尹依依便往同一方向走去，至于芍筠和铃芷则侍候在后面，明明是亲密无间的二人，却要在外人面前装作陌生人，这种感觉当真是既陌生又刺激，牧霜灵的手有意无意地碰着尹依依的手，尹依依怕让芍筠看见，当下悄悄地把自己的手藏在长袖里。
毕竟芍筠是奉天宫的人，奉天宫则是牧雨澄的，所以她很有可能是牧雨澄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线眼。
牧霜灵甜丝丝地笑着，尹依依抿着樱唇整理着已经很整齐的发髻，别人在旁边看来，虽然两女在做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但偏生身上却带着某种气质，联系着她们在一起，使别人一看就知道她们的感情很好。
终于来到奉天宫的寝室里，尹依依屏退了铃芷和芍筠，芍筠知道自家主子素来喜静，不喜欢她侍候在身边，所以对此倒是没有起疑。
门一关上，牧霜灵就先亲了亲尹依依水嫩的樱唇，笑道：「有没有想念我？」
「妳先给我解释一件事。」如花笑靥就在面前，但尹依依还是没有忘记刚才想起的可疑之处，当下坐下来摆出正室的气势道。
以前牧霜灵看见尹依依板起脸会害怕，但现在她知道这女人不过是纸老虎，当下笑吟吟地走去挤在她身边道：「解释什么？」
「那天……那天……」偏生话到唇边却是说不出口，这些话叫尹依依一个少女如何启齿？
「那天是哪一天？」牧霜灵一头雾水。
「就是那一天！」尹依依有点生气地推了推牧霜灵。
牧霜灵又好气又好笑，这尹依依之前的冰山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吧，明明骨子里就是个心肠很软，而且很单纯的少女，之前的自己不正是被她的外冷内热给迷倒吗？
「妳是说在藏玉宫的时候？」牧霜灵见尹依依脸泛红晕，立即就想起她在说什么，只见牧霜灵秀眉一颦道：「该不会我弄痛妳吧？」
不会的啊，那天尹依依也挺享受的……
「不是这些！」尹依依快气死了，这牧霜灵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当下鼓起嘴道：「那天……妳对着我的时候……」
牧霜灵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在等待尹依依的下文。
「很……很熟练……」尹依依咬唇道，这些话叫她如何说出来？
「很熟练？什么很熟练？」牧霜灵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就是妳碰我的时候很熟练！好像之前碰过其他人！」尹依依一口气把全部话说出来。
牧霜灵这才恍然大悟，这到底是什么误会啊？
「我的醋坛子，妳别老是吃醋。」牧霜灵气得发笑，她抱着尹依依低声道：「以前都不觉得妳这么爱吃醋，嘻嘻。」
尹依依挣开牧霜灵道：「妳别扯开话题！」
「好好好，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妳，其实……」牧霜灵眼珠一转，眼见尹依依听到「其实」两字脸色都要发黑了，当下连忙道：「还记得有一次妳把我召到宫里，然后跑到藏玉宫的事吗？」
「嗯。」尹依依点点头道。
牧霜灵对于接下来的事情都感到有点尴尬，她咳了咳道：「妳应该记得当天妳拿了本……春，宫，图看吧？」「该不会妳看了吧？」尹依依一怔，但那明明是男女之间的春，宫，图，两个女人亲密起来跟男女绝不一样，这点她自是知道。
「嗯，不但看了，还带回家……我也不知道是谁写这本书，但里面的内容多半都是……咳咳，关于两个女人的……然后，我闲极无聊就会翻几页……」就算给牧霜灵豹子胆，她也不敢说自己夜夜作春梦都是因为每夜都要抱着这本书才能睡觉，毕竟眼前人好不容易才归于自己，总不成因为这些原因而让她对自己产生坏印象。
「所以妳才这么熟练？」平白翻几页会这么熟练？骗鬼啊！
可是尹依依仔细一看，却发现牧霜灵的神情忸怩，不像是说谎倒像是害羞，心里立即想明白了－－这家伙想必常常翻看，但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承认！
好端端一个千金小姐为何老是翻看这些东西？春，宫，图还可以算是对男女之事好奇，但两个女人……
尹依依又想起牧霜灵之前已经喜欢自己，那她看这些书不会因为自己吧？
这种认知使尹依依看着牧霜灵的目光变了又变，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高兴的是原来牧霜灵当真是这般喜欢，无奈的是原来牧霜灵早就对自己抱有这些心思……
牧霜灵见尹依依久久不说话，连忙问道：「你生气了吗？」
尹依依想生气，却找不到任何地方值得自己生气，换着是其他人大约要乐疯了，自己的情人为了取悦自己不惜详读这些春宫图，这是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的好事啊。
「没有，就是有点惊讶……」尹依依的语气平静下来，她又怀疑地盯着牧霜灵道：「但妳当真的没有碰过其他人？」
当天的温柔太刻骨铭心，很难想像是个刚涉情场的小姑娘做出来。
「真的啦！我发誓假若我之前有碰过尹依依以外的人，叫我不得……」牧霜灵举起手便要发誓，尹依依已经掩着她的嘴道：「别乱说些不吉利的话。」
「谁叫妳不相信我？」牧霜灵鼓起小嘴道，那样子好不惹人怜爱。
「那妳……未免太聪明吧。」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大约就是形容牧霜灵这种人吧。
牧霜灵一呆，过了半晌方才明白尹依依的意思，当下又展出笑靥道：「我把这句话当作是称赞啊！依依可想我再服侍妳一次？」
说着，牧霜灵就伸手抱着尹依依，在她的衣服上轻轻蹭着，活像一只小狐貍。
尹依依想来也觉得没错，牧霜灵虽没有司怜梦的才女美誉，但她既能跟武艺高强的闻萧盼蝶和聪慧绝伦的司怜梦为友，脑子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更别说她常常都在看这些书，自是学得比任何人都要快。
「还有正经事要说。」感受到牧霜灵的手正在滑入自己的腰带，尹依依连忙抓着她的手，生怕风流过后就会忘了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够及时行乐重要？」牧霜灵漫不在乎地道，但手中的动作还是停下来。
尹依依转过脸没有看牧霜灵，低声道：「闻萧二小姐她要比武招亲吧？」
「对啊，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盼蝶她压根儿就不想成亲啊。」牧霜灵无奈地道，其实她也同意先让闻萧盼蝶逃走去避风头，但偏生闻萧盼蝶却只是笑着说没问题。
尹依依想起闻萧盼蝶喜欢牧霜灵，牧霜灵则喜欢自己，自己……也许是喜欢牧霜灵，可是远远不及牧霜灵对自己的喜欢来得深厚，而现在闻萧盼蝶却被逼比武招亲……
这段关系，实在错综复杂。
「霜灵，皇上将会担任这次比武招亲的裁判，所以……」尹依依吞吞吐吐，牧霜灵不懂她的心意，却又不敢催逼她，当下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嗅着她发间的香气，等待她说下去。
「我在深宫里待着，常常都觉得很无聊，而且这次比武招亲大约会很有趣，所以我想去看看。」尹依依转头看了看牧霜灵，刚好对上她仰起头那纯洁的眼神，心中一跳，续道：「妳觉得妳可以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让我出去看看吗？」
「为什么妳不自己去问皇上？」牧霜灵不解。
尹依依低头看着牧霜灵抱紧自己腰肢的双手，她的手指纤长，没有留指甲，指甲上涂着红蔻花汁，颜色极为艳丽，她稍稍定神，回答道：「皇后不喜欢我出宫，所以由妳出面会好一点，毕竟妳是她的侄女，而且她也很疼爱妳。」
这也是实话，尹依依可不想开罪庄皇后。
牧霜灵见尹依依低垂着头，心中极是怜惜，轻声道：「妳其实很想出宫逛逛，对吧？」
「嗯。」但自嫁入皇宫中，这些注定是奢望。
牧霜灵都明白尹依依的感受，似乎也开始了解她以前为何脾气如此恶劣，当下柔柔地道：「我去替妳去问皇上，皇上一向疼爱我，一定会答应我的，至于以后假若妳想出宫，尽管跟我说吧，太子一向让着我，不会拒绝我的。」
尹依依的目光闪动，牧霜灵以为她是纯粹的高兴而已，却没想到尹依依只是再次想起水碧音的话。
找一个靠山，那妳就可以做到妳想做的事情。
现在，自己不正是靠牧霜灵才能出宫吗？
更别说以后还要多多依靠牧霜灵。
尹依依现在已经尝到成功的甜头，这使她当初摇摆不定的心思平静下来，当初她常常怀疑向牧霜灵示好的行为会否有回报，现在终于有回报了－－
有趣的是，尹依依发现自己没想像中般重视这些所谓的甜头，她较为庆幸的是自己没有错过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