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下)
牧霜灵在奉天宫的客房睡了一夜,在她睡着后,牧雨澄也有来看望过她,没想到自家堂妹已经睡着,只有闻萧盼蝶一人守在她的床边。
正好,自己都想去闻萧盼蝶聊聊。
「盼蝶。」牧雨澄在门外向闻萧盼蝶招招手,后者转脸望了牧霜灵一眼,真不想离开牧霜灵半步,可是眼前人是太子,自己不得不出去跟他交涉一下刚才的事。
话说闻萧盼蝶也有问起牧霜灵为何晕倒的事,她只是说自己一路跑来已经很累,加上听闻太子妃的消息时惊讶过度所以才晕倒,闻萧盼蝶不疑有诈,毕竟她也想不出更合理的理由。
闻萧盼蝶跟牧雨澄走出客房,随手关上门。
二人信步来到后院,但见月华皎洁,夜风微凉,牧雨澄背负双手回过头来,就看见一身青裙的闻萧盼蝶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她的脸色白里透红,眼神纯净澄澈,长着一张年幼的娃娃脸,显得她年纪很小,不像是曾经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女将军。
「太子,有何事要找末将呢?」闻萧盼蝶见牧雨澄只是凝视着自己不说话,当下启唇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刚才寿宴上的事……不是妳的错。」牧雨澄摇摇头道。
「谢太子恕罪。」闻萧盼蝶盈盈施礼道。
「其实也该谢谢妳,如非妳那一剑,大家都不知道太子妃身怀喜脉。」牧雨澄笑笑说道,真该庆幸尹依依怀孕了,要不然皇上把尹依依晕倒一事怪罪下来,自己这元凶绝对逃不了干孙。
现在皇上早就把寿宴意外一事忘掉,满脑子都是自己终于能弄孙为乐的喜悦。
跑远的思想被牧雨澄拉回来,他轻轻咳嗽续道:「迎秋没事吗?」
「郡主刚才一路跑来奉天宫用尽全身气力,加上得闻太子妃怀孕一事,心中非常惊喜,所以晕倒过去。」闻萧盼蝶都觉得这理由实在不充份,但她只是转述牧霜灵的话,当下唯有无奈地摊摊双手。
「没想到迎秋和太子妃的交情这么好啊。」牧雨澄也有听闻以前自家堂妹喜欢往奉天宫里跑,近来倒是没怎么去了,他还以为尹依依的冷漠态度把这从小就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迎秋郡主给气跑了。
「末将也没想到。」闻萧盼蝶诚实地道,淘气可爱的牧霜灵到底是怎么跟那冷漠古怪的尹依依结成朋友的?
真的不合理。
「妳跟闻萧将军也请过罪,加上最近父皇心情很好,你们就别再在他面前提起舞剑一事了。」牧雨澄终于说到正题。
「末将遵命。」谁敢在牧微明面前提起那件丢脸至极的事?
当牧霜灵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闻萧盼蝶,原来她整夜也不曾离开,只是靠在床边睡着了。
盼蝶,这般温柔体贴的女孩,到底谁有幸娶她回家?
其实每天睁开眼睛可以看见盼蝶的睡颜,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牧霜灵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角在上翘,她凑上前,鼻尖碰着闻萧盼蝶的鼻尖,然后轻轻蹭着她的鼻尖。
闻萧盼蝶的秀眉一皱,然后缓缓张开眼睛,却看见牧霜灵正在自己面前--不止是面前,她们是脸贴着脸。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几乎往后倒去,幸亏一手抓着床柱,这才没有倒下去。
「霜……霜灵。」难得闻萧盼蝶吓得花容发白,她一手虚掩着胸口,轻嗔呼唤着牧霜灵的名字。
「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使妳吓得直接往后倒去!
「我这人的神经很敏感,假若有什么东西突然靠近,我会本能地……反击……」闻萧盼蝶支支吾吾地道,上次尹依依只是坐在自己身后也被自己击伤,更别说牧霜灵刚才贴着自己的鼻尖,如非认得那张脸,恐怕自己的拳头早就向牧霜灵粉嫩的小脸招呼过去。
「本能地反击?什么意思?」完全不懂武功的牧霜灵明显不明白闻萧盼蝶的困难。
「我以前在战场上常遭遇偷袭,所以神经锻练得非常敏感,现在只要有任何东西不动声息地接近我,我就会反击过去,我是说这样反击……」闻萧盼蝶说到最后一句时,很配合地挥了挥拳
头,如果牧霜灵还是不相信,她很乐意带牧霜灵去找尹依依,尹依依绝对非常明白个中奇妙。
「我不是东西啊!我是牧霜灵,不一样!」牧霜灵很不满地抗议,自己跟其他东西哪里一样?她是牧霜灵,独一无二的牧霜灵!
「就是因为认出妳是霜灵,我才没有动手。」闻萧盼蝶没有注意牧霜灵依然弯下身在看着自己,而且愈靠愈近。
「那你每次都能认出我是霜灵,那我就不用避忌啊。」牧霜灵很蛮横地道,总之她喜欢做就怎么做,自己在尹依依那里已经吃尽苦头,难道不能在闻萧盼蝶面前讨回来吗?
「但……」
「没有但了,妳敢把拳头往我脸上招呼,我就不放过妳!」迎秋郡主已经得到结论,看见她洋洋得意地扬起嘴角,闻萧盼蝶也把剩下的话都吞到肚子里,也许牧霜灵说得有道理,自己怎
会舍得把拳头往她身上招呼呢?
「咳咳。」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咳,由于牧霜灵的身子背挡住门口,加上闻萧盼蝶一心专注在她身上,所以二人竟然也没有发现不速之客的来访。
牧霜灵吓了一跳,本来她半俯着身子,一手抓着床枉才能保持平冲,此时一时松手,整个人向闻萧盼蝶倒去,闻萧盼蝶连忙松开握着床柱的双手抱着她,结果牧霜灵整个人冲到她的怀中,二人就此相拥倒在地上,牧霜灵压着闻萧盼蝶,闻萧盼蝶则万分无奈地看着倒在她怀中的牧霜灵。
「不好意思,本宫似乎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一个宫装丽人在门外侧头微笑,笑得冶艳绝美,不正是皇贵妃吗?
要知道刚才牧霜灵的背部挡住了皇贵妃,加上她靠闻萧盼蝶靠得极近,使皇贵妃以为她们在亲吻,而倒地的动作很明显是牧霜灵不满于亲吻,决定把闻萧盼蝶压在地上好好□□……这声音对闻萧盼蝶而言相当陌生,对牧霜灵而言却是好生熟悉……
「贵妃娘娘?」牧霜灵来不及害羞就跳起来向门口的皇贵妃叫道。
「一人一次,互相扯平呢。」皇贵妃有意无意地看着青丝散落一地,脸色潮红的闻萧盼蝶笑道。
闻萧盼蝶自是有一种被人撞破好事的娇羞感觉,没有留意皇贵妃的言下之意,牧霜灵却是睁大眼睛,一副有气无处发泄的模样。
谁丶谁要看那皇贵妃的火辣辣春宫戏!上次误打误撞给她冲进去只是误会而己!
自己跟她才不一样!
闻萧盼蝶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襟站起来,只见眼前女子高束云髻,一身火凤凰锦裙,看起来极为大气美艳,眉梢眼角都是妩媚妖冶,这等美人理应是一见难忘的,所以闻萧盼蝶对她很有印象--但却忘了她是谁。
「贵妃娘娘那么早来奉天宫有何用心?」牧霜灵已经回敬过去,天知道她为何总是被皇贵妃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原来是贵妃娘娘。
闻萧盼蝶盈盈下拜道:「末将参见贵妃娘娘。」
「闻萧二小姐对吧?」皇贵妃向闻萧盼蝶挑眉一笑,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意,牧霜灵愈看就愈觉得不妥,当下连忙横身挡在闻萧盼蝶面前道:「娘娘还没有回答迎秋的问题。」
「太子妃怀孕了,本宫自是要来探望一下,送她一些行气活血的药物,要知道太子妃现在不止是为自己调养,还在为肚子里那位好好吸收营养呢。」皇贵妃向牧霜灵嫣然一笑,她就知道牧霜灵的弱点是尹依依,所以毫不留情地戮她的死xue。
牧霜灵果然神色都变了,幸好她背对着闻萧盼蝶,所以闻萧盼蝶看不见她铁青的脸色。
闻萧盼蝶倒是觉得这番说辞相当合理,当下道:「娘娘真是有心。」
「当然,太子妃的儿女也就是本宫的孙儿孙女,本宫自然是要好好疼爱,迎秋觉得对不对?」虽然从年轻貌美的皇贵妃听到「本宫的孙儿孙女」这句话有点可笑,但在场自然没有人敢笑出来。
「对,对极了。」牧霜灵咬牙切齿地道,闻萧盼蝶终于察觉到牧霜灵语气的不妥,可是却想不通她为何突然这般生气。
「本宫早听闻闻萧二小姐武功绝世,在塞外打仗时出入千军万马,于千里之外取敌方统帅的头颅如探囊取物,心里实在非常仰慕,请问本宫可有荣幸跟闻萧二小姐共晋早餐?」皇贵妃笑呵呵地道,看起来就是一个美丽善良的贵妃娘娘,使人疑心尽消。
闻萧盼蝶正要答应,牧霜灵已经转脸向她摇摇头,闻萧盼蝶启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假若迎秋郡主不想离开闻萧二小姐,本古也可以顺带邀请迎秋的。」皇贵妃笑吟吟地道,牧霜灵一把抓起闻萧盼蝶的小手,朝皇贵妃昂起头道:「本容跟盼蝶在京城天香楼早已预订了位子,现在就去那里吃早饭,请娘娘好好享受自己的早饭吧。」
说着,牧霜灵就扯着闻萧盼蝶离开,闻萧盼蝶跟在她身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牧霜灵对皇贵妃会一副冤家路窄的模样?贵妃娘娘看起来这般善良,跟戏曲里那些奸诈恶毒的贵妃很不一样啊……
怎知皇贵妃却一伸手,修长的指尖划过闻萧盼蝶的皓腕,轻笑道:「过几天本宫再请闻萧二小姐进宫陪伴本宫。」
闻萧盼蝶转脸看着皇贵妃,呆呆地点头,牧霜灵见闻萧盼蝶一副为皇贵妃神魂颠倒的模样,连忙气急败坏地加快脚步,扯着闻萧盼蝶离开皇贵妃的魔爪范围。
好不容易终于离开皇宫,牧霜灵方才停下脚步松开手。
闻萧盼蝶摸摸自己被牧霜灵握痛的手腕,没想到牧霜灵看起来如斯柔弱,那手劲却是大得惊人,真不知道自己的手腕有没有被她抓伤……
「霜灵,妳不喜欢贵妃娘娘吗?」闻萧盼蝶体贴地问道,刚才牧霜灵看着皇贵妃的样子就像看到不共载天仇人,使闻萧盼蝶非常疑惑。
牧霜灵转过头,她跟皇贵妃的故事说来话长,而且全都是不能宣诸于口,先是自己撞破了皇贵妃的好事,然后就是给她知道皇贵妃和太子妃一夜风流--这个是最让她接受不了的!
「嗯。」牧霜灵闷闷地道,闻萧盼蝶上前轻轻拥着她的肩,撒娇似地道:「那我就不去跟她见面,妳说好不好?」
「妳去不去见她,跟我没关系。」牧霜灵扁着嘴道,其实她也说得没错,闻萧盼蝶虽然跟自己情同姐妹,但就算是亲姐妹也不见得可以管对方结交什么朋友,所以牧霜灵还是觉得自己刚才多管闲事了,当下补充道:「刚才……是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啊,霜灵不喜欢贵妃娘娘总有妳的原因,我自然是跟霜灵站在一线的。」闻萧盼蝶甜甜地道,那甜腻的劲儿也使牧霜灵生气不来,况且她到底在生气什么呢?
生气闻萧盼蝶几乎答应皇贵妃的邀约?生□□贵妃前来耀武扬威,落井下石?
「我是不喜欢贵妃娘娘,没想过把怒气发泄在妳身上,对不起。」牧霜灵转身真诚地道歉。
「我们是朋友,不用说对不起啊。」闻萧盼蝶亲昵地揑了揑牧霜灵的鼻子,霜灵怎么这样可爱呢?自己当真是愈来愈舍不得离开她了。
跟闻萧盼蝶分别后,牧霜灵一人走回四王爷府,不由自主忆起跟皇贵妃认识的经过。
皇贵妃是一年多之前才获宠的,牧霜灵对她的身世不太了解,只知道这女人莫名其妙地得到牧彻明的宠爱,获封为皇贵妃,居住在雅秀宫里,风头一时无两。
牧霜灵和皇贵妃自有见过面的,但只是在皇宫宴会时远远打过照面,那时候牧霜灵觉得皇贵妃长得很好看,笑得善良敦厚,不像是那些□□后宫的狐媚女子。
一天,牧霜灵去凤仪宫去找庄皇后,刚好庄皇后想送皇贵妃一些金银珠宝,于是就委托牧霜灵替她带回去,牧霜灵心中暗赞这后宫融洽和睦,皇后和皇贵妃情同姐妹,当真是燕朝之幸。
于是天真的牧霜灵拿着那箱珠宝,蹦蹦跳跳地往雅秀宫走去,她乃是第一次来雅秀宫,但不好意思找人带路,所以唯有一个像盲头苍蝇地四处乱撞,没想到却撞见一些不应撞见的好事。
话说牧霜灵抱着那箱珠宝来到一个小院子里,一阵浓浓的花香从里面散发出来,牧霜灵心里好奇,连忙进去看看,却看见那个院子并不是院子,而是一个极大的浴池。
浴池上方有一个屋顶挡着,屋顶靠八根雕花玉柱支撑着,至于屋顶的四周则垂下雪白纱帘,挡住了里面的春光,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作为遮掩。
白纱里隐隐透出人影,那阵浓郁花香便是从那里传来,牧霜灵心想,也许皇贵妃在沐浴呢,自己还是先回大厅等一下吧。
牧霜灵正想往回走的时候,却听见一阵娇喘声从浴池里传来,当时尹依依还没有嫁入皇宫,所以牧霜灵还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单纯少女,可是这阵声音若有若无,听起来撩人心神,却又使人面红耳赤,就像恶魔一样诱惑牧霜灵回去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