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上）
十四
所以说，这次皇上的寿宴对牧霜灵而言是鸿门宴。
这是因为牧霜灵很肯定四王妃会借此机会，把自己推介给全部京城的年轻男子，只要是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事业有成，品貌端正者，全都在四王妃的掌握之中。
因此纵使可以看见尹依依，牧霜灵还是不太想去皇宫。
「怎么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司怜梦见牧霜灵扁着嘴，当下问道：「如果妳真的喜欢闻萧将军就跟他暗示啊。」
谁要闻萧子龙？我只要尹依依！
司怜梦的好奇其实也合理，毕竟牧霜灵已届适婚年龄，四王妃在这时候介绍男子实在是情理之内，只是她哪里想到牧霜灵心里有的可是未来的皇后。
牧霜灵不语，司怜梦又想起之前她的反应明明不像是喜欢闻萧子龙，因此自己才会起疑，当下又问道：「妳是不是喜欢别的人，不好意思向四王妃启齿？」
「唉。」司怜梦猜对了，可是她再是聪明，也没想到自己好姐妹看上的是未来皇后，当今太子妃。
「给我说对了，那妳之前为何要缠上闻萧将军？」司怜梦扬眉道，虽然闻萧子龙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怎么说都是闻萧盼蝶的哥哥，她不得不为好姐妹出气。
「别发挥妳过剩的思考力，有空就去想宴会上穿什么衣服吧。」牧霜灵给司怜梦一个爆栗，淡淡地道。
司怜梦的好奇心却重新被勾起了，之前本来已在起疑，但因为情伤一事而暂时搁下来，现在的好奇心竟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刚好司怜梦认定牧霜灵心里有别人，所以决定循这方向好好调查。
身为京城掌握最多是非的千金，司怜梦才不相信自己找不出来！
另一边厢，牧雨澄和尹依依却在房里大眼瞪小眼。
「妳有什么意见？」难得牧雨澄今天早早回来，怎知一回来就给尹依依一个大难题。
「他是你父皇，不是妾身的父皇，妾身怎么知道？」尹依依很干净俐落地拒绝了牧雨澄。
「可是夫人你救了父皇一命啊，还要跟父皇在乡村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总该了解父皇的口味吧。」
「妾身真的不知道，救命恩人不代表什么。」尹依依几乎要翻桌了。
牧雨澄站起来，然后不断地来回踱步，看得尹依依都心烦了，她唯有问道：「你去年送了什么给父皇？」
「千年人参。」牧雨澄很直接地回答，没错，现在他正是为了给父皇送贺礼而心烦，天知道去年他花了多少时间金钱才把那千年人参得到手啊！
牧雨澄知道尹依依想说什么，他道：「今年不能送一样的。」
「就循珍贵药材这方面去啊。」尹依依几乎要敲敲牧雨澄的脑袋，堂堂太子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
牧雨澄又坐下来，满脸忧色地摇头道：「这可不成，父皇去年看见千年人参的时候，还跟本王说皇宫里珍贵药材多的是，不稀罕这一支千年人参。」
「那你当作忘了，今年再送其他珍贵药材啊。」这可是太子啊，有财有权，世间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手的？
「不成不成，万一惹父皇发怒怎么办？」
尹依依简直无言了，她从来没有听过有父亲会因为儿子送珍贵药材而生气的，牧雨澄是从另一个国度来的吗？怎么想法跟她这么不一样？
「也许太子可以找一些珍贵宝物。」尹依依尽量保持冷静，眼前人是保自己生活无忧的来源，她还是不敢当面翻桌的，毕竟太子一怒之下要废妃，自己这废妃就下场凄惨了。
谁说牧雨澄多情仁厚的？尹依依敢发毒誓说这些都是装出来的！自己每夜睡在他旁边，难道还会不知道牧雨澄的性情如何？
「只剩下半个月，很难找到珍贵宝物。」牧雨澄摇摇头，只怪自己埋首国事，竟然连父皇大寿也忘了，直到今天收到邀请柬方才脸色大变，连国事都管不了，马上冲回来找太子妃商量。
虽然说自己身为太子，但还是要讨好父皇的，要知道纵使父皇把其他皇子全都留在他们各自的封地里，可是牧雨澄很肯定这班皇子依然对自己的太子之位虎视耽耽，所以自己对于这太子之位还是不能怠慢，更别说这次皇上寿宴，全部皇子都会回来，假若自己的寿礼给他们比下去，那就大事不妙了。
尹依依哪里想到牧雨澄这么多心思，当下站起来盈盈施礼道：「妾身愚昧，实在无法替太子分忧，请太子恕罪。」
「夫人……」牧雨澄扶着额头道，自己难得有问题要找太子妃分忧，没想到太子妃不但不柔声抚慰，反而一副与她无干的冰山模样，自己失势，她这太子妃也稳定不到哪儿去啊！
「夫人，妳听我说。」牧雨澄决定说之以理，他实在不觉得自己跟尹依依之间有什么情，所以动之以情这桥段行不通。「太子请说。」
「这次父皇大寿，全部皇子都会回来的。」牧雨澄从头说起。
「嗯。」上次大婚的时候，那些皇子好像也有回来的，不过自己作为新嫁娘自然是没机会跟他们碰面，而且尹依依也对他们毫无兴趣。
「假若本王做得不好，恐怕会让其他皇子趁机讨好父皇，那就……不好了。」牧雨澄还是没有把「本王太子之位摇摇欲坠」说出来，生怕一语成签。
尹依依心思通透，还是把牧雨澄的言下之意想出来，太子被贬，自己这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也不好过到哪儿去，当下唯有跟他一起思考。
最终，还是想不出一个究竟。
「夫人，当时父皇暂居妳家时，当真是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尹依依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牧彻明是一个很有架子的人，对于什么事情都是闻之嗤鼻，一副世间没什么东西配得上他的模样，当时尹依依心里还在想这老家伙以为自己是皇帝啊，态度怎么这般不可一世？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的确没有猜错。
怎么想到，一朝得志，飞上枝头成凤凰，贫家女成为太子妃，再过十几年就是一统六宫，掌握凤印的皇后娘娘，尹依依完全无法把自己代入这角色当中。
先别感叹了，正事要紧。
「对了。」千头万绪中，尹依依好不容易抓住一缕。
「快说！」牧雨澄也失了耐性，毕竟这事关乎帝位啊。
「父皇喜欢去武馆。」尹依依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牧雨澄呆住了。
喜欢去武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尹依依以前居住村子里的武馆送给父皇作为贺礼？
其实，这建议也未尝不可……
「父皇最喜欢看人舞刀弄枪，或者是同门之间互相交流拳脚功夫。」由于事关自己的太子妃之位，尹依依补上了一句，她也只是凡夫俗子，对于虚荣有所眷恋在所难免，更别说自己平日清冷高傲的态度不知道开罪了多少人，假若太子妃之位动摇，恐怕是一沉百踩，万劫不复的悲惨下场啊。
所以，尹依依罕有地跟牧雨澄站在同一阵线。
牧雨澄皱了皱眉道：「平日请来杂技团，父皇也不见得有很大的兴趣。」
在皇宫居住了半年，尹依依大约也知道皇宫的杂技团是什么模样，她忍住想翻太子白眼的冲动，道：「武馆跟杂技团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牧雨澄虚心接受太子妃的指教。
「杂技团那些叫作花拳绣腿，而且穿得这么夸张，活像猴子耍乐一样，父皇再是喜欢都看厌了，也许是武馆里那些拳拳到肉的工夫才符合父皇的口味。」这么说来，牧彻明的口味似乎有点奇异，不过说来也合理，天天吃山参海味也会厌倦，偶尔都会喜欢粗菜淡饭的，这都是人之常情。
没想到尹依依要是不给建议，一给就给了一个这般不合理中带点合理的建议。
牧雨澄低头沉思。
「太子慢慢思考吧，晚膳时间到了，妾身出去吃饭。」早朝完结后牧雨澄就收到邀请柬，然后就在房里留了整天，说起来尹依依还没有吃午饭，怪不得饥肠辘辘，在这房间里枯坐一天，谁不饥饿啊？
「皇宫里的饭菜，喜欢吃吗？」牧雨澄突地问道，不知道他是随性而问还是因为尹依依给了一个有用建议，所以给予关心而已？
「珍馐百味谁不爱吃？」尹依依说得直接，说到底自己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想念家乡的饭菜吗？」牧雨澄擡首望着站着的尹依依，墨眸里笑意盈盈，语声温柔。
「一点点吧。」尹依依觉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这太子怎么突然这般关心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该不会要自己去寿宴展现工夫吧？
尹依依带牧彻明去武馆不代表她会武功啊！
「这就对了。」牧雨澄拍拍手站起来，他长得煞是好看，墨黑的长发，苍白的皮肤，五官精致，眼睛大大的总是带着温柔笑意，就是那种惹多情小姐怜爱的娇弱美少年。
「对什么？」把自己送到皇上寿宴上表现工夫是正确的决定？
尹依依退后几步，如果牧雨澄真的有这想法，她绝对会以死相抗。
「妳都说了，就算皇宫里的山珍海味再好吃，妳还是会想念家乡的粗茶淡饭，妳只是嫁来半年已经有这种想法，别说是在皇宫住了五十多年的皇上，想法必定跟妳相彷。」牧雨澄举一反三地道，杂技团看了五十多年，牧彻明自然是想看看那些真正的功夫。
「太子英明，妾身先行告退了。」尹依依觉得停留在这里不会有好事发生，所以决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