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下）
牧霜灵在热闹的大街快步走着，企图甩掉背后紧紧尾随的司怜梦。
终于，牧霜灵受不了。
「司怜梦妳是哈巴狗啊！跟在本宫身后紧咬不放，小心本宫找人拿打狗棒来捉狗！」闻萧盼蝶不在，牧霜灵终于释放出她的本性，一开口就是极为毒辣。
「我是狗那妳在对我说狗语啊，迎秋狗郡主！」司怜梦狠狠还击。
「妳，别再破坏本宫跟闻萧将军的事，要不然大刑伺候！」牧霜灵发狠了，为了尹依依她这次是豁出去，虽然她明知这样做对不起闻萧盼蝶，但她真的很想得到尹依依。
「你……」
「没有妳！给本宫滚回丞相府！是不是有家不想回，偏想去天牢安置个新家！」牧霜灵冷冷地道，尹依依一定是她的人，谁想破坏她的大计她绝不轻饶！
司怜梦也是动了真怒，牧霜灵此举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是真的对闻萧子龙怎会这般苦大仇深的模样？绝对有阴谋！
「牧霜灵妳给本小姐听好，本小姐不打听到妳接近闻萧子龙背后的原因，绝不放手！」
说罢，司怜梦就转身迈步离开，把背后牧霜灵那两道想杀人的目光置若未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怨恨，早已经习惯了，更别说自己这次当真是被她无礼的言语给惹怒了。
老虎不发威，真的以为本小姐是乖猫啊！
牧霜灵咬紧牙关，这司怜梦就是老喜欢破坏她的好事，假若尹依依的事因为司怜梦而有任何差错，她绝不轻饶司怜梦！
闻萧子龙带着闻萧盼蝶来到书房，他先坐在太师椅上，再请闻萧盼蝶坐下来。
「怎么了？」闻萧盼蝶见闻萧子龙神色认真，不禁不安地问道，早朝大约早就散了，为什么闻萧子龙这么晚才回来？莫非发生什么事？
闻萧盼蝶想起闻萧子龙在入京之前就跟自己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飞乌已尽，良弓必藏，皇帝这次召他们回京说不定会削他们兄妹的军权，所以万事千万要小心。
难道皇上已经……动了杀机？
「盼蝶妳先别这般紧张。」闻萧子龙拍了拍闻萧盼蝶的肩头，示意要她冷静下来。
「哥你先说发生什么事。」
闻萧子龙沉吟半晌，方才说道：「盼蝶，此刻你们在同一条船上，我希望这情况永不改变。」
「当然！我永远都会听哥的话！」闻萧盼蝶冷汗直流，她连忙承诺。
「那就好了。」闻萧子龙叹了口气，他又道：「盼蝶，妳的年纪已经不小，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想跟妳一起讨论作出决定，以前为兄是妄自为你作出太多决定，使妳虽为女儿身却不得不随兄出征，现在我把妳当作战友，所以什么事都会跟妳商量，妳可情愿？」
「情愿！」
闻萧子龙来回搓着手掌，沉吟着道：「太子，妳见过吧？」
「太子？」闻萧盼蝶回想起来，三年前临出征时跟太子有一面之缘，但记忆已经极为模糊，今天回京时站在皇帝身边那个少年想必就是太子了。
「嗯，太子正在培植自己的势力，而我们闻萧家老兵尽殁，只有你我兄妹二人，加上我们是朝中新血，所以太子很有兴趣把我们招到他的麾下。」
「这是什么意思？」闻萧盼蝶惘然问道，她虽然熟读兵法，但对于庙堂斗争毕竟不太熟悉。
「妳可想，辅助太子？」闻萧子龙问道。
「我们现在自是辅助皇帝，当皇上驾鹤西归后，我们当然是归新帝太子所管的。」闻萧盼蝶想不通当中巧妙。
闻萧子龙不语，看来闻萧盼蝶是不懂自己的言下之意，罢了，他转过话题道：「皇上为了欢迎我们回来，三天后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洗尘宴，到时候妳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席。」
「嗯。」
「妳今天……画了妆吧？」闻萧子龙凝神一看就发现妹子跟往日不一样。
「对啊。」
「自己来的？」不可能啊，闻萧盼蝶三年前并不会画妆，从军时更学不会这些女儿家的手艺。
「霜灵和怜梦帮忙的。」闻萧盼蝶脸红红地道，想起霜灵的纤纤素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她就心里发热。
「那就好了，妳临去洗尘宴之前找她们帮帮忙吧，好让别人知道我闻萧子龙的妹妹不止会舞刀弄枪，人也是长得不输给那些京城女子。」闻萧子龙微微一笑，反正洗尘宴上闻萧盼蝶必会跟太子牧雨澄碰面，假若闻萧盼蝶不喜欢牧雨澄，自己也可以跟太子保持适量距离，毕竟闻萧盼蝶在军中颇有声望，自己若是无视她的意见跟牧雨澄结盟，闻萧盼蝶的不满让士兵知道了，恐怕军心会被她动摇。
当夜，司怜梦和牧霜灵回到各自的府第后都收到洗尘宴的请帖，流金色的请帖里是礼部侍郎的亲笔邀请。
「五月初三，瀚海殿为闻萧军接风洗尘……」牧霜灵张大嘴咬了一口饭后用来解渴的橘子，坐在一旁的四王爷看见女儿这般毫无仪态，不禁出言提醒道：「霜灵，请注意仪态。」
「这里是我的家，不需要规矩啦。」牧霜灵把请帖反来覆去地看，沾满汁液的手很豪迈摇了摇。
「谁说在家里不需要规矩？」四王爷实在无言，这女儿就被自己宠出来的对吧？
「我说的。」牧霜灵很大方地承认，她把流金请帖放在圆桌上，又剥开了一个橘子，把一片橘子抛到半空，仰起头张开嘴，那片橘子成功降落在牧霜灵的嘴里，她合上嘴满心舒畅地咀嚼着橘子，心里想着到时候要穿什么衣服，要知道太子妃一定会在洗尘宴上出没，自己一定要穿得格外美丽，成为全场的焦点，否则那个高傲的女人眼里都不会有自己的……
鹅黄色好吗？不好，瀚海殿里金碧辉煌的，自己一身鹅黄色岂不是给奢华的瀚海殿比下去。
碧绿色好吗？不好，这颜色太素净了，饶是牧霜灵自负美貌，也很肯定一身碧绿色的自己丢在衣香鬓影的人群里必定会被遗忘掉。
水蓝色好吗？不好，自己当夜可是要惊艳而不是淡然，水蓝色显得太淡漠了，实在很不明艳。
大红色好吗？不好，穿成大红色只有两个结果，第一，像个红封包，第二，别人以为她要嫁人了，唉，她当然想嫁人，但她只想嫁给尹依依啊！
其实，自己都可以娶尹依依的，想起太子大婚当日惊鸿一瞥的尹依依，凤冠霞帔，红妆娇艳，美眸流转，樱唇轻抿，刺眼的红色在她清冷淡漠的气质下被调和不少，在别人眼里尹依依也
许算不上绝色倾城，但一身凤冠霞帔的尹依依却在牧霜灵心中留下了惊艳一生的印象。
也许这就是缘份吧，冥冥之中就是只有这样一个人能掌控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心为她飞舞为她失落，虽然她从不在乎，但自己依然此情不渝。
应该这样说，当日的尹依依在牧霜灵心中虽然是美得倾国倾城，但还是欠一点点儿－－假若当日站在她身边，跟她拜堂的不是太子牧雨澄而是自己，那一切就完美了！
牧霜灵再度表演魂魄出窍的绝技，四王爷在一旁看着女儿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双白眉不禁皱起来，他还以为四王妃在夸大事实呢，现在看来自家女儿当真是中邪了……
「父王，你说我穿什么颜色最好看？」牧霜灵突地问道，男人的眼光也许跟女人很不一样，但父王的意见也可以拿来作为参考。
「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四王爷笑道，在他心里牧霜灵穿什么衣服都漂亮，因为她可是本王爷的女儿！
「这个答案很敷衍啊！」牧霜灵毫不客气地朝四王爷翻了个白眼，如果司怜梦在一旁，她一定会说难得迎秋郡主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天下无双的美丽。
「本王是在说真话啊。」四王爷摊开双手无奈地道，女人是世上最难讨好的生物，当她们问男人自己漂不漂亮的时候，假若说漂亮，她就会说自己敷衍；假若说不漂亮，她就会直接把自己揑死，到底该怎样回答才对呢？
幸好自己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也就是四王妃和牧霜灵，要不是四王爷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两个女人已经常常让自己头疼，假若再来一个岂不是要直接自挂东南枝！
「不管你了，自个儿玩耍去吧，本宫先回房了。」牧霜灵吃饱了，把沾满汁液的双手往裙摆擦了擦就转身离开。
四王爷傻眼地看着牧霜灵潇洒的背影消失在厅门，对着自己的王爷老爹自称本宫，这到底是个什么女儿啊？
尹依依是个女人，所以要知道她喜欢怎么样的牧霜灵，自然是要找女人去问的。
牧霜灵当然不会找跟自己闹得很僵的司怜梦，就算找到那女人，她多半都说自己怎么穿都是丑，或是特地指点她穿一件最丑的衣服好让她出尽洋相，所以牧霜灵决定去找闻萧盼蝶问意见。
虽然闻萧盼蝶的确不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毕竟她在塞外地方生活了三年，对于京城流行什么衣裳自是没什么概念，更别说她素来不注重仪表，可是说到她都是个女人，跟尹依依总有些相似之处，对吧？
于是，牧霜灵翌日就去了找闻萧盼蝶，没想到兜兜转转终于来到闻萧盼蝶居住的院子，却看见一个不速之客－－虽然她只看到那不速之客纤弱的背影，但事实上就算这不速之客化了成灰洒在大海里，牧霜灵保证也可以从大海里把她的骨灰一颗不落地找出来再重新组装成一个人形。
闻萧盼蝶面对门口，看见牧霜灵后不禁展颜唤道：「霜灵！」
那不速之客听见闻萧盼蝶在叫牧霜灵，转过头挑眉道：「牧霜灵妳跟踪本小姐啊？想跟本小姐和好就直接说嘛，本小姐顶多取笑妳，不会为难妳的。」
「谁有空跟踪妳，司怜梦。」牧霜灵回瞪了不速之客司怜梦一眼。
「本小姐貌美倾城，有仰慕者跟踪不足为奇。」司怜梦摊双手故作无奈地道。
「司小姐，是时候回去吃药了，快走吧。」
闻萧盼蝶在一旁不解问道：「怜梦有什病要回去吃药？」
「医治失心疯的药，盼蝶妳看她疯成这样子就别跟她靠这么近，小心她发疯时第一个把妳砍掉。」说着，牧霜灵把闻萧盼蝶拉到自己身边，耀武扬威地朝司怜梦瞪了一眼。
「只有失心疯的人才会说别人是失心疯，盼蝶妳明白吗？」司怜梦好整以暇地道，她放下手中的衣服问道：「牧霜灵妳干嘛来骚扰盼蝶？」
「别说得这么难听，本宫跟盼蝶是挚友，想来看望挚友不可以吗？」牧霜灵不想司怜梦留在这里跟自己挑选衣服，当下就想把她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