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坛子里的光，海下的刀
“深蓝号”指挥塔，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全息投影上，那由无数溃散幽绿光雾凝聚成的巨大能量体，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扭曲的巨掌带着撕裂深海的尖啸，轰然拍向舰艏！幽绿色的光芒将整个指挥塔映得如同鬼蜮！
“护盾临界！！！”防御主管的嘶吼破了音。
舰体在恐怖的能量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合金骨架在呻吟，力场护盾的光芒明灭闪烁，随时可能崩溃！
就在那毁灭巨掌即将拍实的千钧一发之际！
苏晚冰封的眼底，骤然爆发出一点寒星！不是恐惧，是决绝！她一直紧握的左手猛地抬起！不是攻击，而是摊开了掌心！
掌心躺着的，不是什么武器，而是那个被王大娘塞进她手里、蓝印花布的小包裹！粗粝的布料包裹着三根老山参的硬韧根须，还有…一小把晒得干硬、翠绿蜷缩的雪里蕻咸菜！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任何科技光芒！只有最朴实的、带着泥土和盐霜气息的农家物！
“大娘！咸菜！”一声嘶喊，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从苏晚喉间迸发！不是命令，不是祈求，是呼唤！是连接那片被她留在身后、名为“根”的土地！
嗡——！！！
异变陡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眼的光芒！
苏晚掌心的蓝印花布小包裹，那几根老山参，尤其是那一小把干硬的雪里蕻咸菜，表面骤然掠过一层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白光！
那光微弱得如同夏夜萤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扎根于大地的厚重感！
就在这层微弱白光浮现的刹那！
“深蓝号”舰桥后方隔离台上，那个镶嵌着幽蓝金片的古铜匣子，如同沉睡中被血脉唤醒的巨兽，猛地一震！匣内那块幽蓝脉动的金片，光芒骤然暴涨！不再是冰冷的幽蓝，而是透出了一丝…如同初阳破晓般的暖金！
暖金的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潮汐，瞬间注入“归墟之眼”的能量回路！
主控大厅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那清晰无比的玄冥海地狱图景猛地一颤！即将拍中舰艏的巨大幽绿能量体，其核心位置，那个扭曲的船锚烙印符号，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紧接着，烙印符号周围的幽绿能量，如同被投入滚烫石头的雪堆，开始剧烈地、无声地消融、溃散！
不是被外力击溃！是…从内部瓦解！
巨大能量体拍落的动作猛地一滞！构成它巨掌的幽绿能量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翻滚、逸散！它那模糊扭曲的“脸”上，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惊骇和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崩解！
“护盾压力锐减！能量冲击波正在瓦解！”防御主管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暗流阵列！饱和攻击！打它的核心烙印！”舰长周正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吼声如雷！
嗤嗤嗤嗤——！！！
数百道凝练的幽蓝粒子束再次爆发！这一次，精准无比地集火在那个因溃散而暴露出来的、扭曲船锚烙印的核心点上！
噗——！
如同戳破了最后一个肥皂泡！巨大能量体的核心烙印瞬间被密集的粒子束湮灭！整个庞大的能量躯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逸散的幽绿光雾，随即被周围狂暴的玄冥海能量场彻底吞噬！
危机解除！
舰桥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仪器低沉的嗡鸣。所有人都看着苏晚，看着她摊开的掌心，看着那包裹着老山参和咸菜的、毫不起眼的蓝印花布。
那是什么力量？一包咸菜…吓退了归墟的魔神？
苏晚缓缓收回手，将蓝印花布小包裹重新攥紧。冰封的眼底，那点因呼唤而激起的涟漪迅速平复，重新凝结成坚冰。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力量，而是一种跨越了空间、来自王大娘、来自王家镇那片土地的、滚烫的期盼和守护的意志！那是根的力量，无形，却重逾千钧！
“继续前进！”苏晚的声音冷冽如初，没有丝毫波澜。
“深蓝号”如同受伤但凶性更盛的巨兽，引擎低沉咆哮，再次撕裂深海的死寂，沿着“归墟之眼”指引的真实路径，朝着那旋转的暗金“玄”字，无畏挺进！
***
“磐石”基地附属生活区。
模拟阳光的柔和光线洒在公共活动区。劫后余生的乡亲们终于缓过一口气，脸上惊惶未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说着话。几个半大孩子蹲在角落，用捡来的小石子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大船”，嘴里发出“呜呜”的引擎声。
王大娘独自坐在靠墙的小板凳上，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个空了的咸菜坛子。她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坛口光滑的釉面，浑浊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模拟窗外那片虚假的、永恒的“蓝天”。刚才基地深处那阵沉闷的、仿佛山崩地裂的震动和尖锐警报，让她心尖到现在还在哆嗦。
“红梅…晚丫头…可千万…千万要平安啊…”她嘴唇无声地翕动，只有自己能听见那破碎的祈祷。
突然！
怀里的咸菜坛子…猛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
嗡…嗡…
如同里面装了只受惊的蜜蜂！
王大娘浑身一激灵！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死死盯着怀里的坛子。
坛子…在动！真的在动！不是错觉！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坛子内部，靠近坛底的位置，竟然…竟然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温润白光？！
那光太微弱了，在模拟阳光充足的活动室里几乎看不见。但王大娘离得近，看得真真切切！就像…就像她给晚丫头的那一小把咸菜，在黑暗里发出的那种光！
“坛子…坛子显灵了…”王大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嘴，浑浊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是晚丫头！一定是晚丫头在那么远的地方，遇到了天大的难事！这坛子…这跟了她一辈子的老物件…在回应！在用这点微弱的光，隔着千山万水，护着晚丫头！
她猛地抬起头，不再看坛子，不再看虚假的“蓝天”。浑浊却异常坚定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山岩，望向了东方，望向了那片她想象不出的、埋葬着无数凶险的深海！
“晚丫头…”她用尽全身力气，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挺住！坛子…坛子亮着呢！大娘…大娘和咱王家镇…都给你…点着灯呢！”
***
玄冥海核心边缘。
“深蓝号”如同行走在刀尖。
“归墟之眼”提供的真实图景里，混乱狂暴到了极致！能量乱流如同沸腾的钢水，空间褶皱密集得如同摔碎的玻璃瓶，稍有不慎就是舰毁人亡！巨大的暗金“玄”字近在咫尺，散发出的吸力让庞大的舰体都开始微微偏移航向！
“报告！侦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正从‘玄’字下方海底升起！速度极快！目标…锁定我们！”雷达主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全息投影上，在巨大暗金“玄”字正下方的海底熔岩河床上，一个刺目的猩红光点骤然亮起！紧接着，一艘造型诡异到极点的舰船轮廓，如同从地狱熔炉中锻造而出，缓缓升起，撕裂了猩红的能量熔岩！
那舰船通体漆黑，线条狰狞扭曲，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流体力学！舰艏部位，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猩红能量勾勒出的、扭曲的三线船锚标志，散发着冰冷邪恶的光！正是“锚链”的死亡烙印！
“锚链”的主力舰！终于现身！
“全舰！最高战备！‘破甲锥’系统预热！目标敌舰能量核心！”周正舰长的吼声带着铁与血的味道！真正的决战，来了！
“深蓝号”庞大的舰体瞬间调整姿态，如同蓄势待发的深海巨鲨！舰艏巨大的装甲板无声滑开，露出里面闪烁着毁灭性幽光的“破甲锥”发射口！恐怖的充能嗡鸣开始在舰体深处汇聚！
就在这决战一触即发的窒息时刻！
苏晚贴身衣袋里，那个蓝印花布小包裹，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温热的悸动！同时，她手中紧握的、镶嵌着幽蓝金片的古铜匣子，也猛地一颤！匣内金片的光芒瞬间变得柔和而坚定！
一股无形的、温暖而厚重的意志，如同跨越了空间的屏障，再次涌入苏晚的心间！是王大娘！是坛子里那点微弱的光！是王家镇那片土地无声的呐喊！
“晚丫头…坛子亮着呢…”
冰封的眼底，那层坚冰似乎被这来自“根”的暖流彻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澄澈如琉璃、坚定如磐石的战意！她不再是一个人！她的背后，是王大娘摩挲了一辈子的咸菜坛子，是王德发老汉攥紧的锄头，是王家镇每一缕带着泥土腥气的炊烟！
她一步踏前，与江屿并肩而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山岳与寒冰的意志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破甲锥’锁定！”苏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足以斩断宿命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舰桥，“给我——钉穿那根烂‘锚链’！”
“发射！！！”
命令落下的瞬间！
嗡——！！！！
一道难以形容的、炽白到仿佛能烧穿虚空的毁灭光矛，从“深蓝号”舰艏狂暴喷出！带着撕裂一切的绝对意志，无视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破碎的空间，如同神罚之矛，狠狠射向“锚链”那艘刚刚升起的、舰艏烙印着猩红船锚的狰狞主力舰！
光矛过处，混乱的能量被强行排开，破碎的空间被短暂抚平！
钉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