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色山路
那棵树横亘在路中央,粗壮的树干在车灯照射下泛着惨白的光。三个黑衣人站在树旁,手里的铁棍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们没蒙面,却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趴下!"陈默厉喝一声,同时猛打方向盘。
我本能地伏低身体,下一秒,挡风玻璃"哗啦"一声炸裂!一颗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在后座头枕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孔洞。
枪!他们有枪!
恐惧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我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陈默却异常冷静,他一手控着方向盘,另一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咔嗒"一声上膛。
"抓稳了!"他低吼一声,脚下油门猛地踩到底!
车子发出痛苦的轰鸣,像头受伤的野兽,朝着路障直冲过去!那三个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招,慌忙向两旁闪避。其中一人举起枪,又是"砰"的一声,后视镜应声而碎!
"低头!"陈默命令道,同时单手伸出窗外,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震破我的耳膜。后视镜里,一个黑衣人捂着肩膀倒地,另外两个迅速躲到了树后。我们的车已经冲到路障前,陈默猛打方向盘,车子右侧两个轮子几乎离地,险之又险地从树干边缘擦了过去!
"砰!"又是一枪,打中了后备箱。
车子剧烈颠簸着冲过了路障,陈默的手稳如磐石,车速丝毫不减。我死死抓着座椅,指甲几乎抠进皮革里,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他们......是谁......"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默没回答,只是紧盯着后视镜:"还没完。"
我回头看去,只见一辆黑色suv已经绕过路障,正以惊人的速度追上来!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坐好!"陈默突然猛踩刹车,同时急打方向盘!
车子在狭窄的山路上来了个180度甩尾,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我整个人被甩到车门上,右腿伤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直冒金星。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车子已经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你干什么?!"我惊恐地问,"他们就在那边!"
"前面一定有埋伏。"陈默声音冷静得可怕,"这条路只通安全屋,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
黑色suv显然没料到这一招,急忙刹车调头,但已经落后我们一大截。陈默驾车如臂使指,在蜿蜒的山路上飞驰,每一次转弯都精准得如同计算过一般。
"我们现在去哪?"我颤声问。
"备用地点。"陈默简短地回答,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单手拨了个号码,"是我。路障,有枪。对方知道路线,启备用方案......对,二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他瞥了眼后视镜:"甩不掉。"
的确,那辆黑色suv像附骨之疽,始终咬在后面,距离甚至还在缩短。更可怕的是,前方远处又出现了两队车灯——是援兵!
"趴下!"陈默突然喝道。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车子猛地一震!后窗玻璃炸裂,无数碎片飞溅!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脸颊飞过,火辣辣的疼。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是血。
陈默咒骂一声,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冲出了山路,朝着右侧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土路扎了进去!这条小路极窄,两侧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追击的车辆显然没料到这一招,等他们调头追上来时,我们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是哪......"我刚开口,又是一阵枪响,后保险杠被打得火花四溅!
陈默没回答,只是专注地驾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飞驰。这条小路越来越窄,最后几乎消失在了茂密的灌木丛中。车子剧烈颠簸,我的头几次撞上车顶,眼前直冒金星。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河!没有桥,只有浅浅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抓紧!"陈默大喊一声,车子毫不减速,直接冲进了河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漫过底盘,从门缝渗进来,浸湿了我的鞋袜。车子在河水中艰难前行,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我死死抓着车门把手,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奇迹般地,车子竟然渡过了小河,爬上对岸的斜坡。陈默立刻熄火关灯,我们静静地隐藏在河岸的树影中。
几秒钟后,追击的车辆赶到了河边。他们停在对岸,车灯扫视着河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过来。借着月光,我能看到其中一人下车查看,手里还拿着枪。
"别动,别出声。"陈默压低声音说,他的手枪已经上膛,随时准备射击。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右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脸上的擦伤也在流血,但我连擦都不敢擦,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对岸的黑衣人似乎在争论什么。最终,他们放弃了渡河,调头离开了。车灯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我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这才发现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他们走了......"我虚弱地说。
陈默却摇摇头:"只是暂时。他们会找到其他路线绕过来。"他重新发动车子,但没开车灯,只借着月光缓缓前行,"我们得抓紧时间。"
车子在密林中穿行,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大约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一栋孤零零的木屋,隐藏在茂密的树丛中,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到了。"陈默低声说,却没急着下车,而是仔细观察了周围情况,确认安全后才示意我下车,"小心点,跟着我。"
我拖着受伤的右腿,艰难地爬出车子。夜风夹杂着山林特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脸上的伤口已经结了薄薄的血痂,一扯就疼。
木屋看起来年久失修,但走近才发现门窗都很结实。陈默在门上敲了三下,停顿,又敲两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江屿。
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比白天见到时少了些精英气质,多了几分肃杀。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到我脸上的血迹时骤然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进来。"他简短地说,侧身让出一条路。
木屋内比外表看起来舒适得多。一盏昏黄的露营灯挂在屋顶,照亮了简单的家具: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角落里甚至还有个小炉子。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边擦拭手枪,见我们进来,只是点了点头。
江屿关好门,转身面对我。他的目光落在我流血的脸上,眉头微蹙:"伤得重吗?"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一愣。白天的羞辱还历历在目,现在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算什么?我冷笑一声:"托你的福,死不了。"
江屿的眼神一暗,但没接话,只是转向陈默:"情况?"
"路障,有枪,对方知道路线。"陈默简短汇报,"老周那边可能有内鬼。"
江屿点点头,表情阴沉得可怕。他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医药箱递给我:"自己处理一下。"
我没接,只是死死盯着他:"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老张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现在就走!"
屋内一片寂静。擦枪的中年男人停下了动作,陈默也看向江屿,等待他的指示。
江屿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他走到桌前坐下,示意我也坐:"你听说过'鑫荣集团'吗?"
我愣了一下。鑫荣集团是本省最大的民营企业,涉足房地产、餐饮、物流等多个领域,连我这个摆摊的都知道他们的大名。
"跟这事有什么关系?"我警惕地问。
"一切。"江屿的声音冷得像冰,"老张给你的那些肉,就是鑫荣旗下食品公司的'特殊产品'。"
特殊产品?我猛然想起那些价格异常便宜的肉,以及江屿那句"肉有问题"的警告,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你是说......那些肉......"
"有毒。慢性毒。"江屿直视我的眼睛,"鑫荣在郊区有个地下加工厂,专门处理病死猪肉、走私冻肉,用化学药剂处理后流入市场。老张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想通过你引起外界注意。"
我如坠冰窟,浑身发冷。那些肉......我差点就吃了,还差点卖给别人......
"老张他......"
"没死,但情况不乐观。"江屿说,"我的人把他从医院转移了。鑫荣的人正在到处找他,还有你——因为你是唯一接触过那批肉的摊贩。"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无数疑问同时涌上来:"那你呢?你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为什么那些人要警告我远离你?"
江屿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是鑫荣的副总裁。"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下,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什么?!"我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水果刀,"所以你也是他们一伙的?!这是设局抓我?!"
陈默和那个中年男人立刻警惕地站起来,但江屿抬手制止了他们。
"我曾经是。"江屿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三个月前,我发现公司在做这种勾当,开始暗中收集证据。鑫荣的老板赵荣发现了端倪,所以......"他冷笑一声,"才有了今天那出戏。"
"戏?"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赵荣逼我当着你的面羞辱你,测试我的忠诚。"江屿的眼神变得锋利,"他以为这样能彻底断了我对你的念想,防止我找你帮忙。"
对我的......念想?
这个词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耳根发热。五年前分手时的决绝,五年后重逢时的羞辱,现在又说什么念想?
"你撒谎!"我声音发抖,"如果真想帮我,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那样......那样......"我哽住了,无法重复他那些伤人的话。
江屿突然站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我不自觉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壁。
"因为只有这样,赵荣才会相信我真的恨你。"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有这样,他才会放松警惕,不派人24小时监视你。林晚,我在救你的命!"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烟味,熟悉又陌生。我的心跳突然失控,脸颊发烫,只能死死攥着口袋里的刀柄来维持冷静。
"我不信......"我虚弱地说,"你有什么证据?"
江屿退后一步,从内袋掏出一个u盘扔在桌上:"这里面有鑫荣地下工厂的录像、账本照片和毒素检测报告。足够让他们判十次死刑。"
我盯着那个小小的u盘,脑子乱得像一团麻。该相信他吗?如果这是另一个陷阱呢?但如果不是......那些追杀我的人可都是真的......
"为什么是我?"我抬起头,直视江屿的眼睛,"你明明可以找别人帮忙。"
江屿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复杂,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因为只有你,林晚。"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你能接触到那些吃过毒肉的顾客,只有你能帮我找到受害者证据链。"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何,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原来只是为了证据......
"如果我拒绝呢?"我硬起心肠问。
江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但不出三天,你就会像老张一样躺在iCu——如果运气好的话。"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默和那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门外,只剩下我和江屿对峙。
窗外的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木屋吱呀作响。远处隐约传来引擎声——追兵可能已经绕路找过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好,我帮你。但有个条件。"
江屿挑眉:"说。"
"我要亲眼确认老张安全。"我咬着牙说,"还有,事情结束后,我要一笔钱,足够我在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江屿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可以。"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部新手机递给我,"用这个联系。旧手机扔掉,可能被监听了。"
我刚接过手机,外面突然传来陈默急促的敲门声:"江总!他们找到这里了!"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几声汽车引擎的轰鸣,还有犬吠声!
江屿脸色骤变,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走后门!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