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他与他的女巫
悬崖边上的镇静教堂，经岁月的侵蚀和战火的洗礼已满目疮痍，其外观与其他教堂并无二致，那曾经高耸的尖塔如今只余断壁残垣，塔尖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墙壁上的石砖风化严重，许多地方的砖石已经松动脱落，露出内部的碎石和灰浆。曾经精美的浮雕和壁画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依稀可见的图案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和光泽，只剩下斑驳的痕迹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镇静教堂内部，孟令影的面前，座椅上坐着一位女巫，灰褐色的服饰沾染着岁月尘埃，显得格外陈旧，其上还有斑斑血迹，却早已干涸成深褐色的硬壳。
女巫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面容安详而宁静，她的姿态微微侧倾，身体僵硬地保持着最后的坐姿。
阴冷的雨水透过教堂顶部的窟窿不断滴入教堂内部，为这悲凉的气氛更添几分哀伤。
“这莫非是指头女巫？”孟令影凝视着女巫的脸庞，他的心情异常沉重。
眼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指头女巫，侍奉双指的女巫，她们各自会侍奉并引导一位褪色者，传达双指的话语。褪色者与女巫，赐福的指引会让两者相会，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孟令影却很特殊，他自穿越至交界地就是孤身一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双指女巫，幸而梅琳娜的出现填补了身旁的空白；而伊蕾娜起初的理想，也是成为这样的女巫，并非现在侍奉三指的癫火女巫。
海妲听着孟令影的描述，心情亦不好受，同为女巫，她最能感同身受，“她是准王者维克的女巫吗？”
“嗯！毫无疑问。”孟令影确信地点头，“否则维克为何化作灵体也要守卫这座教堂……他的守卫是成功的，女巫的尸身完整，说明漫长岁月中都未有人叨扰这座镇静教堂，直到……我的到来。”
“呵……”海妲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道：“骑士大人，您坏事做尽。”
“或许吧，褪色者本就不是老好人，老好人也成为不了真正的王者。自踏上这条王者之路，自沾染第一缕血腥气，褪色者就背上了罪孽，这势必是一条会踩着无数尸体前进的道路，我已不会再动摇分毫。只是，身为太阳骑士，我会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如此，而已。”孟令影说这段话时，语气平静淡然，他已做好了对抗万难的准备。
忽然，他的目光被双指女巫手中的物品吸引，那是一颗灼热的眼球以及一封写满遗憾的信件。
孟令影率先打开信件，其上的字迹工整秀丽，分明是出自女性之手，定然是眼前的双指女巫在生前所写：
“维克大人，您的突然离去使我感到不知所措，我们一同踏过宁姆格福的山峦，趟过利耶尼亚的湖水，见证过盖利德的衰败以及亚坛高原的璀璨，为何，为何在这雪山之巅，您将我一人抛弃，独自前往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是一位资质平庸的女巫，能遇上维克大人，是我毕生的荣幸，您的温柔总能让我受宠若惊，但我却不能为了您与您的理想奉献我微不足道的力量。”
“我在雪山漫无边际地游历，只为寻找能够燃烧自己的火焰，雪山的冰雪真得好冷，时常冻得我无法喘息，如果您能在我身边……我遇见了一些来自厚雪山顶的巨人火焰习武修士，可是他们的火焰无法留存在我的体内，我在想，如果能帮上您的忙，就请他们燃烧我吧。”
“……尝试了许久，我的身体还是没有办法成为巨人火焰的容器，是这么回事，我的准备还不够充分啊……我明白了，我会再去寻找别的火焰来燃烧自己，直到能成为您的火种为止。”
“……太长时间没有机会写信，我已从雪山一路跋涉至红土大陆盖利德，还真是漫长的三百六五十里路途，重走回头路，我时常会想起您的陪伴，只是此时我却孤身一人。”
“您还记得为了对抗猩红腐败，拉塔恩将军的军队中流传着一种红狮子火焰吗？我很欣喜，用来燃烧我的，正是这种防止腐败扩散的火焰，那火焰很特殊，在我身上燃烧却不会熄灭。请看，您看得到吧？这火焰微微燃烧的模样，只要能用这火焰燃烧自己，我就能成为您的火种，所以，请您将我供奉出去吧。”
“即使我找到了能燃烧自己的火焰，我该去哪里寻找您呢？这座镇静教堂还是一样的衰败与破碎，就像此刻我的内心一样……维克大人，您为何要选择去拥抱癫火？为何要与您的理想背道而驰，我明明已经找到能够燃烧自己的火焰了。玛丽卡女神不会放过您的，也不会放过失职的我……好想在生命走向终结前，再见您最后一面，好想再回到旅程之初，可是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信件结尾，双指女巫留下了自己最后的夙愿，“如果有将来的褪色者看到这封信，能否请您带着我的骨灰，与您一起踏上征途，只希望您能替我寻找维克大人的踪迹，将我与他埋葬在一起。”
孟令影的双手止不住得颤抖，浓厚的窒息感堵塞着他的鼻腔，他很少落泪，除了结缘教堂前差点失去信仰的那一次，而这一次他再难忍住，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每一位为了使命奔波的人都值得歌颂，可人生却像是一本写满遗憾的书，时常走到一半才发现路已经断绝。
这位女巫，独自坚强，跋涉如此遥远的路途，只为寻找那一丝燃烧的可能性，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与决心。
“当维克见到此场景时，一定痛不欲生吧。”孟令影确信，在双指女巫陨落后，维克寻到了这所教堂，留下了这颗葡萄以及守卫教堂的灵体，不允许任何人打搅女巫的安眠。
至于维克，既然选择迈向癫火的道路，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目前生死未卜。
“真是悲情的故事。”
孟令影将这封信保管好，捏着手中的葡萄，他隐约觉得其中会藏有维克转向癫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