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匠会(四)
哲匠会(四)
正在这时,突然一人在边上大声开口,“不好意思,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条狗窜过来了?”
方罗扭头一看,看到有个小孩模样的修士在那边问。是驭兽师?
紧接着,就听见边上有人尖声发笑,“哈!这是个找不到他狗的驭兽师,兄弟们,上啊!”
方罗急急后退,他不知道边上的人为什么那么说,一般不是兽宠之间会有灵魂联系吗?怎么可能找不到呢。肯定是低劣的陷阱。
紧接着,就听见那小孩胸口一道嚅动,一只白色毛狗冲了出来,陡然变得与人等身高,将四周冲上来的修士都咬着裤腿送下了擂台。
那小孩惊叫了声,一跃而上狗背,抓着狗耳朵道:“啊,白呼,你要跟紧我哦,有人用了奇术临时断开了我们的联系!”
“嗷呜!”
方罗急急后退,原来还有这等奇术,怪不得刚才那些人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不是他们鲁莽,而是他们想明白了这点,意图趁危伤人啊。
方罗想着眼睛一亮,白狗制造出的混乱让他看到了空隙,后退一小步,直接送出两道雷线。分别就有两人捂着上身倒地抽搐。被白狗一爪子扔了出去。
虽然没有正好触及炸出,但是倒地也给了其他人补刀的机会。方罗回头看了眼擂台下方,那些人确实还都活着,在固定距离的基础上后退一步,这种间隔差不多了。临时的改动尝试,一时间也不可能打磨到正正好。
方罗低着身子正在寻找下一个空隙,就看到在白狗的另一侧,有一名修士两指伸在他自己的额头上,两指间额头中竟然长有一只竖目,胀着脸皮在其中转动,有些诡异地可怖。而他周身所有人手中术法都在乱弹乱射,“我看不见了!”“什么人?”
方罗也一瞬觉得脊背发凉,他们是被什么奇怪的术法暂时夺去了视觉吗?
这边是主观意识上的看不见,而在西南侧,却有一个白雾形成的古怪圈子,里面也围困着三人,让他们物理性地看不见。
而另一边还有位操控鬼藤的修士在鞭打合围两名使冰箭的修士。
“恐摄心目!”
突然方罗身后,传来一道隐约有些耳熟的术法呼声,方罗一个打滚,那道凭空飞来的阵光就打在了身旁人的身上,结果就看到那人捂着头蜷缩在地上叫苦连连。
我日,这里还有个魂修。
“恐摄心目!恐摄心目!恐摄心目!”
道道阵光闪过,方罗爬起就连连奔逃,连施术人的模样都来不及去看。正此时,天上一只巨形三阶乌鸦遮天滑翔而下,方罗再次滑铲躲过,身形在各处逃窜,狼狈得很。
这第三场御术辅阵试炼区确实比较麻烦啊,大家都各有本事,且大多数都无法瞬间解决敌人,所以只能凭靠围困的方法,现在还是因为这些大佬没有注意到自己,一旦把自己当成目标,哪里逃得出啊,飞鸟走兽、迷眼困足的。
方罗额头滴下了冷汗,原本八十来人,如今估计也只下去二十来人。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去。
但他也只能这样寻隙偷袭着落单的敌人。
慢慢地,观众就发现,场面虽然有些混乱,但就是有人在莫名其妙地倒下。但因为方罗不直接正面涉入与别人斗争中的修士。所以沉浸在战斗中的修士,虽然注意到落单者渐渐变少,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渐渐,就有眼尖的观众发现,只要方罗这边一退步,另一边就绝对会有一人突然倒下。
狐疑声在各处响起。
金丹区这边,也要修士关注着这场战事,“张人允,你看出是谁了吗?”
张人允淡淡盯着战圈中不停逃窜的方罗,“是他。”
“不会吧。”旁边也有人质疑,“我看他只是一直在逃啊。”
张人允勾起唇角,衬着那副风仪不凡的容貌隐有一丝邪气。
……
“这位修士,是找不到对手吗?”
场上,一道调侃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方罗警惕地转过身,面前的修士正面陈列着三道圆形阵法,一看就是一名阵士,在他说话间,指尖又一道金光点在他身前的阵法中,阵法被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增添了几分森寒杀意。
几乎是瞬间,从他身前的三道阵法中出现密密麻麻的金色细匕直袭方罗。正要往西面跑,那位使鬼藤修士突然朝着他的身侧扔出一枚绿色种子,落地的瞬间绿色枝条如同游蛇出洞炸开。
两相包围之下,让方罗的左臂直中数柄灵力匕。
枝条却独独绕过那名阵士,而那使藤者在围困自己面前修士时,还在不时分心查看阵士的行动。
方罗隐约明白了什么,他们达成了默契的合作!
情势变得麻烦起来,既然已经有修士结成同盟在对抗了,方罗也不能再藏招,继续拖延下去,只会造成对自己不利的形势。
过了这么长时间,赛场也还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修士。方罗抿唇,急急召出诅咒血雨。虽然他不能拿出收人魂魄的幡,但是光凭那烫人的血雨,也足够应付一下这个要被围困住的紧急情况。
血红如火的雨点疾速砸下,诡异颜色的云雾几乎覆盖了整个擂台!一股骇人的凶戾之气如同突然的昏暗,侵袭整个空间。血腥的恶心气味从地底沁出。
所有人躲闪着,因为他们发现,此种血雨上带着的阴森煞气,竟然连他们的防御术都无法抵抗!
就连场外的修士们看得都全场愣住,本来在为自己欣赏的修士加油的也都没了声音。
方罗也脸色大变,要命了。以后还是不要参加这种比赛了。
依照规则,他不能拿出配套的魂幡与任何攻击武器,这种血雨收不了人命,但是却能吸引所有人的仇恨!连旁边的白狗都在呼哧呼哧一边嘤嘤忍痛,一边恶狠狠盯着自己。
开玩笑呢!他没想搞出这么大场面,但是以前用血雨都是拼着命杀人的,没掌握过什么分寸,刚才情急之下,居然惹火了整个擂台的修士!
至少还有二十多人呐!方罗都想哭了。
即便他现在血魂雷线有了雷骨法打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但终究还是有个极限数目。
所有人躲闪着血雨,但当他们发现哪怕被血雨稍微滴上几滴,虽然身魂都莫名剧痛,但至少死不了,强行硬撑着缓了缓后,他们就几乎全部冲了出来,朝着唯一没有被血雨覆盖的方罗。
没办法啊!虽然痛得仿佛灵魂都要灼裂了,但既然想要停下此等几乎能无脑突破他们任何防御的血雨,除了攻击使术者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啊!
而只有一人,远远地孤独地站在原地,他咬紧着牙关,感受着周身如同从地狱中浮上来的寒骨的阴森煞气,一种好似极其远古的感觉,从心底生出,某些记忆也从最深处的恐惧匣子中窜了出来……可能正常人都觉得这只是普通的血雨,但只有他,刻骨铭心地知道,不一样的,他记得这种感觉,他有幸见过一次,只有血魂双修的人才能使出的诅咒血雨……
另一边方罗欲哭无泪,不知道他现在搞个苦肉计假装自己也是血雨的受害者还有用吗?看着所有人朝着自己袭来的画面,方罗血雨也不敢停,停了血雨,没有任何威胁,自己岂不是会被揍得更惨。
投,投降吗?方罗躲闪后退着,想着要不要把绑在大腿上的瓷石击碎。
却被自己的血雨不小心滴到烫了个激灵,是啊,怂什么怂?!被打不过就是疼一疼,能怎么的!拼了!
方罗看着面前一齐冲来的十多人,脚下身前顶着各式各样的攻击阵法与术法的光芒,哪怕中一个,可能也会生不如死。
方罗咬牙,后退一大步,手中数道雷线一齐射出。几乎是同时,第一波冲来的十人圈瞬间倒下。攻击圈直接薄了一层!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他!
“呵呵……”另一边金丹区,几个金丹修士一脸惊诧地看着身旁突然笑起的张人允。
张人允眼中划过一丝贪欲,乖戾地笑道:“我问一句,你们看他故意后退的一大步,如果不退这一步,刚才的一群人,能活几个?”
几个金丹修士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人回答。
场上剩下的一波十人看着前面倒地的一圈,也是心中拔凉,甚至连血雨滴到身上都来不及去消化其中的痛。
可就在这时,方罗突然单膝着地,几滴血液从他的鼻中滴落。连血雨都骤然一停。
不好,意识都有点昏沉了,血魂雷线用太多了。方罗掐了掐自己,可就在擡眸瞬间,眼角划过一抹紫色怪光,手抵地面正要爬起躲闪,脚下却因为血液而滑了一个踉跄。
紫色怪光直接扣着他的后颈将他压在了地面,数名修士冲了上来,压住他的背与四肢。
旁边一名紫衣人,手中浮动着一个紫色光球笑看着方罗道:“你可真弱啊,连防御术法都没有吗?”
以至于刚才被击倒的还有之前被方罗莫名其妙打下擂台的修士,听到这句心里都在尖叫,你知道走到能压制他的这一步,他们云里雾里地被牺牲了多少吗?!
最上面一人迅速反应过来叫道:“快找出他的瓷石!击碎!”
方罗挣扎着,衣服都几乎要被他们撕下,一只手从背后伸进他的胸膛摸了摸发现没有就伸至下方。
正在此时,磅的一声巨响,紫衣人直接眼神呆滞,斜斜倒下,只见他的后方,出现一个眼眸一金一蓝的人。
在这个世界……乐忠于把自己瞳色变得这么古怪的,要么是妖修天生,要么就是用了曾经风靡一时的玩具易色丸的魔修了,而且大概率是魂修。
那人双拳紧握,拳头顶部都有一抹红色圆阵浮空,方才发出的脆响,也是他拳头圆阵打击紫衣人的头颅发出的声音。
方罗后颈的压制顿时消逝,所有人看着地上突然消失的人影,他们都感受到一种濒临死亡的寒意,背后冲撞而来的如同恶鬼修罗一般的杀意,几乎让他们不住地颤抖起来。
但是他们迎来的却不是死亡,而是轻微的碎石声,下一瞬,再反应过来,已经都在对着擂台的高台石壁面发呆了。
方罗松了口气,看了眼边上的异瞳人,“多谢,你是如何知道他们的瓷石藏在何处的?”
异瞳人低头恭敬道:“是透视术,他们法衣上的防御术被尊……的血雨破除后,就能轻易看到了。”
方罗听他说话,估计这人是猜到自己是什么人了,是因为招牌血雨吗?但是这个血雨外表与道修火雨之类的术法看上去也差不多,这人怎么认出来的?
方罗想了想,还是警告一句道:“……别多嘴。”
异瞳人疯狂点头,他当然不敢多说,这位居然出现在这种活动的筑基场,欺负一帮如此低修的弟子,行为的莫名与跌份,实在是到了让他觉得自己如果多喊一句“魔门尊主”都有可能会被灭口的程度。
不过,这位的目的,谁能猜到呢,没准是对后面来参加的那些金丹们有什么计谋。要不……团战弃权吧……
不不,如果弃权导致人数不够无法正常进行,打破了尊主的计划怎么办?那就照常参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动,这样就好了……
这位魂修弟子纠结了半天,惴惴不安地下了台。
“瞎子方!瞎子方!瞎子方!”与此同时,台下的呼声震耳欲聋。毕竟方罗的打法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几乎探不着痕迹的迅杀方式。
方罗内心吐槽这地方的人也太爱给人起绰号了,一边大骂闭嘴,然而他仅一个人的声音,尤其被众人听到他搭理了后,直接被众人更加高潮的欢呼淹没。
这魂修弟子侧目瞥着跟观众吵架的方罗。他的同伴在擂台下方等候他,见他下台,互看了几眼,开口道:“乌豹,方才碰巧见到了卢长老,得他传讯,让万里宗弟子不得与那瞎眼修士争夺名次,更不允许平白挑衅于他。这……是什么意思?那修士虽说古怪异术有些棘手,但与之一拼都不被允许,竟然被卢长老忌惮到如此程度?”
“……知道了。”那位名为乌豹的魂修弟子点头,却是有些不安道,“不知道长武场的浪白辛会不会乖乖听话啊。”
乌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有一道轻佻的戏谑声响起:“那你明明平时何等叛逆,又为何这次要乖乖听话啊?”
乌豹回头,看到浪白辛站在身后,当即脸就阴了下来,“秃子,劝你别和那人作对。”
“哦?那人什么来头,连你都怕了?”他就是也听卢长老说得古怪,所以才特地来问一问和那瞎子共战过的乌豹。
浪白辛说着好奇凑近乌豹,“喂,难道是以前你们魔门的人?”他是后来万里宗复活后才加入的魂派散修,所以对魔门中奇怪的人敏感度很低。
因为本身上古老魔门中奇奇怪怪的各种传闻就够多了的,哪怕是远远见过魔门尊主几面的筑基弟子,比如乌豹的几位魔修同伴,得到卢长老的古怪警告也谁都没能想到魔门尊主的身上,这可是筑基场的小小试炼,那位怎么可能?
乌豹瞥他一眼,直接往旁边走开,“累了,懒得与你多说。”
浪白辛顿时阴阳怪气道,“诶?你刚才有和什么难缠的强敌对战吗?我看你不就只是上去放了几个‘恐摄心目’吗?要不是因为你最后有点眼力见没与那瞎眼修士作对,不然换条狗也能赢下来吧。”
“滚。”乌豹没好气地赶人。
浪白辛大笑着没有再去打扰乌豹,他刚才说得当然也只是开个玩笑,乌豹能站到最后二十多人自然也是经历了好一番战斗的。但正是因为也不轻松,所以才对他最后愿意放弃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