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大道有缺
“给你买了，喏，还有楚源的。”
方源摸了摸女儿的头，将糖葫芦分给了他们，当然，还有属于楚欣的。
“我也有嘛？”
“嗯，你不也最喜欢吃这个嘛。”
方源搂着楚欣的肩膀，一家四口人，坐在院里的树下，看着夕阳落下，望皓月初升。
宁静而美好。
【方源，如果你不是你，这本该是属于你的生活，后悔否？】
方源面前闪过一句话。
与他对话的，正是后悔蛊。
“我不是我……”
方源愕然，但很快他又想明白了，后悔蛊所说后一个你，指的是拥有人祖转世身份的自己。
方源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向前，看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四十五岁，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他们像曾经方源和楚欣一样，也跟自己的伙伴一起，踏上了游历天下的旅途。
两个孩子走了，家里安静下来，方源和楚欣难得享受属于他们自己的二人世界。
他们像年轻时候那样，一起去小溪边上钓鱼，一起烧烤，在夜空郎朗的晚上，依偎在一起坐在山顶赏月。
生活平淡，幸福，宁静，祥和。
没有出生入死，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痛苦负担，更没有持续九百年的孤独飘零。
一切都是方源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生活。
五十岁，两个孩子游历回来，他们也认识了自己愿意共度余生的人。
五十五岁，两个孩子都成了家，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小孩。
方源不再操心家里的事，而是交给两个孩子打理，他和楚瑶每天逗逗孙子。
风雪夜，
两个老人围坐在炉火前，煮酒饮茶，聊着过去的时光，那是他们最宝贵，最美好的宝藏。
七十岁，
方源的孙儿和孙女长大了，他们也开始了自己的游历，也开始了自己的人生，认识朋友，找到自己的良缘。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但每一代人的故事却都相似，
他们在平淡的生活里寻找波澜，在陪伴中寻找爱情，在过去展望未来，在未来回首过去。
一切都平静普通，
一切又如此的美好，
八十岁，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方源和楚瑶一起闭上了眼，在满足的笑容中，结束自己的一生。
嗡！
画面结束，方源也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面前出现了两道大门。
“方源，推开左边的门，你可以重来，这一次你不会再是人祖转世，你将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不会有血海深仇，也不会有是是非非，你就是你，你只是古月方源。”
“望你扣心自问，自己选择想要的。”
后悔蛊的声音再次出现。
它没有动用任何手段，只是给了方源一个选择，一个可以后悔，可以重来的选择。
——
“怎么回事？方源为什么会流泪？”
“他的身体在颤抖，是遭遇了什么痛苦吗？”
“他已经是十六境，半步超脱，为什么还会因为痛而流泪，这到底是怎样的折磨？”
希望蛊看到了方源的异常，一脸不可置信。
“父亲，母亲，我好想你们……”
希望蛊听到了方源心底的声音。
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深处，一直苦苦追寻的事。
“后悔蛊，后悔蛊……方源不会又掉入陷阱了？就像上次的智慧蛊一样！”
希望蛊焦急道。
它不断呼喊方源的名字，试图将方源唤醒，但它的一切都是徒劳，方源的意识被抽离，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方源，做出你的选择吧。”
“人祖转世的身份，给你带来了痛苦，你九百年苦苦追寻的，不就是能改变一切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现在回头，你想要的就会发生，就如你刚才看到的那样。”
后悔蛊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上真的有可以让一切重来的后悔药吗？”
方源泪流满面，九百年的孤身飘零，推开那扇门，他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九百年，
在凡世里足以送走九代人，见证一个家族的兴盛与衰败，见证一个王朝的兴起与灭亡。
沧海桑田，
巫山云落，
沧海无水，
孤身一人，游遍世间每个地方，见证一切，知晓一切，但天下之大，他唯一的灯塔，却只是埋葬父母的陵园。
其中苦楚，何人能懂？何人可讲？何人敢闻？
“方源，给出你的选择。”
后悔蛊再次开口。
方源深吸口气，擦去眼角的泪，一步一步走到左边的大门前，抬手，放下，抬手，又放下，再抬手，
许久许久，
他终究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世界上或许真的有后悔药，但我知道，那不会属于我，我这一生，注定孤苦，只能向前。”
“方源，你真不回头？
即便超脱，你也未必能改变过去的一切，拥有春秋蝉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一些东西。”
方源叹息，将手放下：“不敢回头，不能回头，我若真的回头，那之前的一切，就都付之一炬了。”
他走向另一扇门，随后抬手放到门前：
“我知道，即便成为超脱，过去也依旧无法更改，即便更改，那时的我，也不再是现在的我。
我注定孤苦，
但至少可以还其他人，一个幸福完整的人生。”
话落，方源猛地用力。
嘎吱！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坟墓前，方源睁开眼。
“方源，你醒了！你真的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被蛊惑，彻底醒不过来了！”
希望蛊看着方源，重重松了口气。
“哈哈，让你担心了。”方源抚摸着面前的石碑，神色晦朔。
“对了，那只后悔蛊呢，它刚才飞进你眉心了，是不是还在你身体里？”
希望蛊想到那只虫子。
“它消失了。”
“啊？那不就凑不齐三千大道，无法成就超脱了嘛！难道我们还要再找九百年？”
“不用。”
方源摇头，抬头看向天空深处的某处，笑道：
“大道有缺，追求完美反而无法超脱，那后悔蛊并不是什么大道，它只是在坚定我的道心罢了。”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是超脱了？”
希望蛊问道。
“嗯。”
方源起身：“走吧，我们去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