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妙啊妙啊

“好了,滑溜溜的小九出炉。”


她完工后将工具收回芥子袋,便游去一边,离他远远的。


远处水声淅沥,视线被白纱遮掩,神识本能地探去,将仙泉里的一切探得清清楚楚。


石壁,水汽蒸腾,月影浮动。


双目所见为肉躯,而神识所见却是灵体。


原来人不穿衣服的时候,灵魄也是不穿的。


他慌张地封闭神识,浑身上下都绷紧了。眼上这缕白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更糟糕的是,他隐隐感到自己即将破境了。停滞了一百多年的元婴修为,在与她交换两回灵气后,快要窥见化神境的边缘。


他的人,他的道心,她灵气抚摸过的每一根经脉,体内被合欢心法吞下,炼化,又反哺回的每一丝灵气,都不纯粹了。


是自己不好。


是自己道心不坚。倘若换作道吾师尊,任风如何吹刮,心也绝不会动。


夤夜而行。


珩衍风尘仆仆,不比其他宗主,只有元婴修为的他此时才抵达雁还山脚。方一靠近护山大阵,便被看守山门的弟子拦下,指指一边的大扫帚。


“二师兄,别为难我们。”


珩衍看通天石阶积满枯叶,胸有成竹地教训道:“怎么,我不回来这些事便没人做了么?”


那弟子指指山门高大牌楼下贴着的一张灵符,耸耸肩:“大师兄的分身临走留的,说能监控你。我们哪儿敢代劳啊。”


珩衍隐忍着吞下这口气,接下了扫帚。


天高夜深,灵剑飞往合欢宗。清九发间残留的潮湿水汽被夜风吹干。


晏七剑回头看她一眼:“不要在我头上编辫子。”


“那两朵是什么……不要在我的头上簪花。”


“不要在灵剑上给鹅拔毛。”


“不要炖鹅……”


“罢了,你编吧。”


垂散的长发侧着斜编起来,垂在胸前。清九坐在他身后,将玉符投影在他背上。


搓澡的时候她就想说了,多好的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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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小九儿,和你的美味剑修在哪儿游山玩水呢?】


【AAA灵符批发:小师叔我好想你呀,但是这事儿说来复杂,再有两日我和美味剑修就回宗门了,咱姐俩见面细聊。】


【小师叔:好,师叔问你,近几日可见到了临渊?】


【AAA灵符批发:他被我家美味剑修砍断了一条胳膊,应该逃回魔域了吧?问他干嘛,那大血红眼珠子差点要我命,讨人厌。】


【小师叔:很好,小九儿把美味剑修大腿抱紧,谁的脏水便也泼不到你身上去。】


【AAA灵符批发:啥?谁要泼我脏水?我刚洗的澡。】


【小师叔:没事,好好享受美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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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下滑动,瞥了一眼临渊的未读99+,几天了,几乎都是相同意思的废话,不是说她要为断臂付出代价,便是斥责她枉为正道,卑陋之类的空话。


空是空,难听也是真难听。


人家发了这么多条,不回也不礼貌。清九在九州境横行一百年,靠的就是讲礼貌,会来事。礼尚往来。


她想了想,按下留影键,将玉符悬空,确认能完整录下自己和晏七剑,从腰后拔出唢呐,开吹。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不快跑不快~一只没有胳膊——一只没有胳膊——真奇怪——真——奇——怪——晏哥哥,小九吹得好~听~吗~】


留影里她吹奏完两只老虎,扭过头,娇羞地问晏七剑。


晏七剑仿佛听到鬼叫,在夜风里沉默了很久:“如听仙乐耳暂明。”


清九的角度和切断的时机选得很好,只录下了风里,灵剑上,清九的侧脸和晏七剑的背影,否则临渊便可看到晏七剑先是面红耳赤,再是羞赧不已,最后咬牙切齿道:


“吹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吹了!罢了……吹也可以,不要那样唤我。”


清九录完便立刻面无表情地回他:“放心,我自己都想吐。”


魔域沉渊宫地牢,玉符被狠狠掷碎在地上,一块碎片飞溅起,划破临渊苍白嶙峋的手背,鲜血渗出,另一只被砍断的手臂才将将生出骨芽,隐隐作痛。


半人高的兽笼里,流清商一袭玉色衣衫血污不堪,被锁链束缚着跪倒,强行挺起赢弱不堪的身躯。一条条干涸的血渍,粘连着他的血肉与破损的青白外袍,都是临渊无处宣泄的怒火。


这曲子流清商也听见了。


临渊冷冷的目光扫去:“你是想嘲笑我么?”


流清商抬起的头颅虚弱地摇了摇,衣襟松散,锁骨处淡淡的魔纹若隐若现,孱弱虚脱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欣慰:“调子节拍较之从前大有长进,清九这些年……没有疏于练习。”


临渊冷呵一声,骂了声虚伪。


流清商淡淡笑着,目光落在临渊怀里露出的浅紫一角,反而露出欣慰的神色:“你抓我……是因为清九。你发怒,也是因为清九。你折磨我,还是因为清九。临渊……我终于抓住你和她的罪证了。纵然是死,流清商也无愧师尊,无愧师门……咳……咳咳……无愧九州境。”


听及罪证二字,临渊怒意更生。


那日流清商尾随的灵气他早已察觉。想杀他的修士太多,原无暇搭理,是余光瞥见那条一模一样的帕子,让他生出了这样恶劣的趣味。


临渊扯出帕子,攥得很紧,关节捏得嘎嘎作响:“就凭这个,便想将我与她捆牢?给她定罪?你怀里的,又是什么!”


流清商气弱地合目,又睁开:“我的罪……自会向仙舫去请,你的罪……罄竹难书,休想逃脱。”


临渊猩红的血瞳倒映着牢笼里的囚奴,猝然逼近,一缕魔气强行捏起流清商的下颌,抬起。


唇角勾起恶劣的笑意,微微扬起下颌,不屑地睥睨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与琴无涯是一丘之貉。那便让他看看,姑洗宫最是风雅如玉,纤尘不染的小仙君,是如何变得半人半魔,不人不鬼!”


流清商能动的惟只一双清亮的深眸,正不屈而悲悯地凝视着魔头,喉咙里卡着血不上不下:“临渊,你喜欢她。”


唇角溢出黑红的血,魔气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颌。


“临渊,你……喜欢……清九……”


魔气猝然消散,临渊转身而去,声线极冷:“我会亲手杀了她。”


云端之上,清九爽完才回过神儿来,她还要找临渊借炼魂鼎。


撤回。


撤回!撤回!死手你给我撤回啊!


【对方已读,无法撤回该条消息。】


清九戳戳晏七剑的肩:“那个什么……你打得过临渊,对吧?”


晏七剑正在御剑,并未察觉到她话里的谨慎,自信道:“若是在地面上,棋逢对手,不相伯仲。”


清九小心翼翼:“那要是在魔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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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剑:“我的灵力会受到压制,大约三七开吧。”


清九尴尬一笑:“那要是他手上还有炼魂鼎呢?”


晏七剑思忖了一会儿:“他手上不仅有炼魂鼎,当年他凭一己之力夷灭整个修仙世族,仙盟派出那么多高阶修士缉拿无功而返,以化神修为与大乘期的魔皇分庭抗礼,靠的不是修为,而是另一样法器。”


清九哆哆嗦嗦:“什么啊?”


晏七剑:“无相笔。”


“无相笔以恶欲为墨,曾是修仙世族密藏邪宝,为临渊所盗招致灭门,也算是自食恶果。”


“这么邪性?”


“据说无相笔可以完美剥离人体任意一部分,或者是植入一部分,共生共存。譬如篡改你的记忆,剥掉你的情丝,或是摧毁一部分神魂,抑或者是将恶魂植入。修仙世族意图挥笔将临渊制成没有意识的炉鼎,他便盗笔攫取了他们的记忆,看着他们在最原始的生存欲望驱动下,自相残杀。”


清九:“我突然觉得做个男人也挺好的,想必晏道友也习惯做个女人了吧!”


晏七剑咂摸出来一丝不妙,回首:


“你又得罪他了?”


两个人现今是一柄剑上的蚂蚱,清九只好老老实实地把投影打在自己脸上给他看。


晏七剑:……


五官那么立体,起起伏伏的,怎么看啊……


他扶着她的后脑,额头轻触,共享神识。


高挺的鼻梁轻扫她的面颊,清九大睁着眼睛眨巴眨巴,心都跳乱了。


这个人怎么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身体啊,要不要这么暧昧啊?


很快,她的识海里便出现了晏七剑瞠目结舌的身影。


除了通讯玉符的投影,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东西。那是他从没见过的avi,jpg,txt……一些废料……


有些时候,一目十行,惊人的学习能力这种天赋,他也不太想拥有。


晏七剑立刻退了出来。


也看清了清九发了什么。


夜风粗犷,了无人声。片刻寂静后,清九清晰地听见,风里一声沉重的,长长的,哀怨的叹息。


他出生的时候吃奶都没使这么大劲。


慎虚道长曾为他推衍,说他人生中会遇到两道坎,若能度过,修仙之途顺遂无虞。如果第一道是炼化本命剑,那么第二道就是清九劈下的天堑。


他自然不怕临渊,剑修若战死是勋章。他怕的是叠了狂暴,满血条蓝条能量条的临渊在自家泉水追着满级嘲讽的清九杀,自己跟在后面奶都奶不动。


清九戳戳他的后背:“别不语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你的。大不了就让他把我乱刀砍死泄愤好啦。”


晏七剑冷冷道:“砍的是你么?”


两个人沉默地在夜空下御剑飞行良久。


清九:“臣有一计。”


在晏七剑略带怀疑却又不失希望的眼神中,她道:“我们俩从这里一直滑跪到魔域,给临渊哭着磕头认错,你要是哭不出来我再借你两瓶眼药水。估计他能解气。”


晏七剑:妙啊妙啊。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是会发笑的。


清九看晏七剑脸僵着,伸出一根手指舞到他面前:“臣——还有一计。”


晏七剑将那根手指按回原位,真诚道:“请你憋回去。”


清九:“那机智的臣——可就退了,这一退——”


晏七剑:你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