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清淮 作品
27. 恶魂
柳雾睁眼时正对上祝辞恙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好黑。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祝辞恙的瞳色，像是没有丝毫杂质一般，纯净透彻。
怪不得时常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
“你终于醒了。”祝辞恙松了一口气，“日后，万万不可再这般行事。先不说你独自在此，未让人守着有多危险，单论你迟迟未归，再晚一步怕是就回不来了……”
柳雾想要撑着身子坐起，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一样，失去控制。手使不上劲，甚至挪动都变得困难。
许是看出她的意图，祝辞恙扶着她的肩膀，帮她坐了起来，随后很快松开。
柳雾调整着坐姿，同时问道：“你在说什么？”
她这才发现，自己仍在书神祠的废墟中，身下正垫着不知哪来的棉垫。
祝辞恙瞧见她眼底的疑惑，微微皱眉，“你可知你刚刚在做什么？”
柳雾摇摇头，“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正说着，宋承延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真实极了，“不，不是梦，我好像真的回到了几百年前。”
方扯云和祝辞恙对视一眼，像是确认了某件事，缓缓开口：“你刚刚……进入了虚妄之境。”
“虚妄之境？”柳雾喃喃道，这么看来，她猜对了。
“亡魂在世上留下的最后记忆，或是最后执念，生与死交融而成的一个特殊境界。”方扯云解释，“巫本就什么都涉及一些，若按你们的说法，便是通魂。不过这么久以来，都未曾听说再有巫能摸到生死门槛……你倒是厉害。”
柳雾眼皮微动，随后又克制住，没有抬眼看向方扯云。世人提及巫时，多谈蛊虫，时间久了，巫后便紧跟着蛊一字。但巫涉及之广，就连她也不敢说全然掌握。而通魂，先前更是只当长辈闲暇时随意提起的传说，从未当真。
没想到，方扯云对巫如此了解。
“这有什么厉害的，神魂离体十分危险，一旦有丝毫差错，便彻底没了！”祝辞恙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气。
柳雾不解地看向祝辞恙，“神魂离体？”
“虚妄是生与死交融而成，若想进入，首先得摸到生与死之间那道玄妙的门槛，再加上进入的契机，辅之能打开境门的力量，方可进入。”祝辞恙解释，面色变得十分严肃，“进入时，自身也得处于生与死交融之状，也就是只有神魂能进入，而非□□。”
怪不得当时无人能看到柳雾，而柳雾也感受不到四周大火。
见柳雾听得认真，祝辞恙又继续往下说，“进入如此，出来也是如此。但虚妄之境依据残魂建立，存在时间有限，若境界消失时神魂仍在里面，便会跟着一同消失。就算残魂力量强大，境界维持得久，也会有危险。在虚妄里待得越久，生死模糊混乱，进入的人会忘了回来，也忘了自己是谁。而神魂离体越久，与本体联系越弱，之后只会逐渐虚弱，再也回不来，最后消散于世间。”
柳雾鲜少见祝辞恙认真同她说这么多话的模样，往日里他话多的时候，多是在同她斗嘴争执。弄得她也格外认真，将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是怎么回来的？”柳雾忆起那道叫她的声音，还有最初明明想着离开书神祠，后来却全然忘记，沉浸在宋承延的痛哭对峙中。
“先前同你说过，我略懂神魂之术。”祝辞恙道，“是我将你拉回来。”
“这世间也就祝辞恙一人能将你带回来，此事连我也做不到。”方扯云在一旁补充，“神魂之术，可不是想学就能学会。”
果然是祝辞恙救了她。
“谢谢。”柳雾轻声道。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还需想办法还了。
“无须在意，你若在这出事会很麻烦。”祝辞恙蓦地站起身，背对着她，“况且，就算是别人，我也会救。”
的确，祝辞恙昨日便是这么说。
方扯云轻笑一声，“那方才急得……”
“咳！”祝辞恙干咳一声，不知对方扯云做了什么，对方立即噤声。随后他又对柳雾说道：“你不是已经跟着队伍离开，为何还要回来？”
柳雾终于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缓缓站起身，“回来看看。”
“看看？”祝辞恙自起身后便在四周来回踱步，听到柳雾的话后才停下，看向她，“你可知会有多危险？如今四方阵落成，已经出不去了。”
原来书院外的阵法叫四方阵。
柳雾想到神异司的人分布在书院外四个角，倒是挺形象。
察觉柳雾走神，祝辞恙颇为恼怒地偏过身子，但视线仍落在柳雾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挣扎许久，他走到她面前，“你回来……可是因为担心？”
柳雾想到英国公的话，“算是。”
祝辞恙眼底一亮，才停下没多久的人又开始在废墟中走来走去。
柳雾不解地看向方扯云，眼神询问祝辞恙这是怎么了。
方扯云望向祝辞恙，思考片刻，“喔，他害怕，所以紧张了些。”
祝辞恙瞥了一眼方扯云，“谁害怕了？就那东西，哪怕再来十个，我也能处理。”
“你不行。”柳雾紧接着道。
“我，我为何不行？你从哪看出来我不行了？”祝辞恙脚步再度停下，声音微微提高，语气震惊，“你为何总觉得我不行？这分明是诬蔑！”
方扯云没说话，克制不住地低声笑着。
“你激动什么？”柳雾道，“体内蚕丝未除，你没办法发挥出原本的力量。”
祝辞恙高涨的情绪顿时歇下，整个人变得温和，眼底闪烁着喜悦，“所以你是因为我体内蚕丝回来的？”
“我答应过，会帮你解蛊。”
眨眼间，祝辞恙再次走到柳雾面前。柳雾顿时认同起方扯云的话，祝辞恙定是紧张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好动。
“你是不是……”祝辞恙刚开口，就被打断。
方扯云：“时候要到了。”
祝辞恙抬头望向天空，嗯了一声。
瞧这日头，应是快到午时了，没想到她在虚妄之境待了那么久。
“要动手了？”柳雾问道。
“嗯，午时阳气正盛，适合动手。”祝辞恙回道。
柳雾听着，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可确认那东西是什么了？”
在书神第一次现身时，她就与祝辞恙讨论过这个问题。
她问祝辞恙，那究竟是不是书神。
祝辞恙没有丝毫犹豫，肯定道：“不是。”
那时柳雾才知道，原来传说中飞升成神的宋书神，在飞升不久后便去世了。
当年，宋言之一片赤诚被龙气感知，有幸获得一丝机缘，于学堂之上顿悟。前往外界后，他也知晓了这一方小世界的秘密。
若是常人，在获得这番机遇后应是努力修炼，好好珍惜，可宋言之不是。他想要散掉一身力量，想要回去。他说，那边有人需要他。
旁人告诉他，若是好好修炼，兴许能回去一趟。可他仍是不愿，只道来不及。
宋言之本就不是一步步修炼上去，还未进行巩固便强行散掉一身力量。他未进行过任何修行，掌握不好程度，导致身体过度亏空，没撑多久，便离开人世。
柳雾越听越糊涂，若是想要做些什么，变得更强大才是正理，为何非要回来？
祝辞恙对这事也不是十分了解，只能将知道的传闻通通告诉柳雾：“听闻宋言之飞升之际，借由龙气预见到一些未来。兴许，他急着回来与他看到的未来有关。”
在宋言之飞升后，百姓对其十分信仰，形成愿力。但宋言之已死，这份愿力便转化成龙气，供于大安。朝廷开始重视燕安书院，将其设为官学，并派人盯着书院内的龙气。
当时掌握的信息太少，且那东西与龙气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柳雾与祝辞恙最后只猜测是某些不好的东西。只因书院附近的动物仿佛被夺走生命力般，无法动弹，但人却未受到任何影响。
动物未开智时，十分脆弱，也更为敏感。就算是一些很小的改变，都会对其造成影响。也只有祝辞恙的坐骑，在他身边多年，沾染上他几分气息，才勉强扛住。
祝辞恙也想到了那日，同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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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点点头，“与你我猜测的一样，的确是不好的东西。那天封印松动，与他交手时，我察觉到一丝死气。之后方扯云前去查看，得到确认——那东西为恶魂。”
若是普通的亡魂，还可进行超度，再送去转世。而恶魂，被恶念环绕，只能消灭。
“地下的封印不是一开始便在，而是后来书神祠遭遇大火，朝廷担心龙气，这才去求了封印。想来封印前他便混在其中，只不过太虚弱，被龙气的气息掩盖，因而无人发现。就是不知，他是如何在龙气和封印双重镇压下苏醒。”方扯云在一旁补充，随后，他看向柳雾，“不过，现在柳雾应更清楚他是什么。”
“宋承延。”柳雾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
大火后一同被封印在书神祠，知晓宋言之真实的模样，对书院有怨……无一不在说明，那是宋承延。更别提，虚妄之境乃是宋承延的记忆。
“宋承延是谁？”祝辞恙问。
“宋言之的儿子。”柳雾回道。
祝辞恙看向方扯云，只见对方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他思索片刻，“宋言之本就是从龙气中得到一丝机缘，龙气会容下他儿子的亡魂，倒也说得过去。”
“可他为何会带着这么多的恶念，莫不是死之前遭受巨大冤屈，含恨而终？”方扯云道，他不认识宋承延，甚至从未听过，“一开始我猜测是三年来死去的人带着怨念，令他受到影响。可仔细查看后发现，恶念太盛，若是从别的亡魂吸取，至少需要成千上万的亡魂。”
冤屈吗。
柳雾想到宋承延和山长的对话，正想点头时，脑海中闪过当时的画面——夜晚，锁上的大门，更集中在祠堂深处的火油……
刹那间，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一切，会不会是有人刻意为之？”
方扯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祝辞恙脑海中的那根线瞬间被连上，明白柳雾所说，“你的意思是，背后之人将宋承延唤醒，在这三年里偷偷为其提供力量，并刻意灌输恶念。而如今，正是突破封印的关键时刻，便有了这几日的计划，将这一切暴露人前。”
“你俩倒是心有灵犀。”方扯云淡淡道。说完，他发现眼前两人好似将他排除在外一般，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继续当前话题。
“对，不然为何三年来从未听闻任何消息，定是被人刻意隐瞒。而如今，就算事情败露，宋承延也已成为强大的恶魂。”柳雾继续道。以这几日发生的事来看，背后之人想要隐瞒死讯，并不是什么难事。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祝辞恙道，“宋承延苏醒，又混于龙气中，将百姓提供的愿力尽数吸收。只要继续行动，要么，宫里不放心龙气，主动解开封印，将龙气挪走。要么，宋承延获得足够多的力量，冲破封印。”
方扯云终于听明白，“不论如何，如今都得解开封印。”
“为何？”柳雾问。在她看来，解决宋承延才是最重要的事，难道必须解开封印才能解决宋承延？可解开封印，宋承延只会变得更厉害。
祝辞恙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宋承延与书神祠里的龙气相伴百年，竟与部分龙气相融。若单独取走龙气，只怕他会混在龙气中，一块离开封印，再趁我们不注意时逃出。如今只能将封印打开，令他无处躲藏。待彻底解决后，再动龙气。”
方扯云像是嫌状况还不够糟糕一样，添了一把火，“现下摸不清龙气具体情况，也不知他与龙气融合成什么样，就怕封印解开后，他能动用龙气。”
“只要融合的时间不久，便不算太糟糕。”祝辞恙冷笑一声，“这么大的事，竟无一人察觉，钦天监那群人每日都在做什么！”
“还不是觉得万事有神异司。”方扯云附和道，“那群人怕是只会看看天气，卜算吉凶了。”
祝辞恙和方扯云仍在说着，柳雾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总算弄明白为何这几日时常疲惫了。
“二月初四至初五那个晚上。”柳雾下意识道。
声音很小，但祝辞恙还是听到了，“什么？”
“宋承延那个时候才与龙气相融。”
好黑。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祝辞恙的瞳色，像是没有丝毫杂质一般，纯净透彻。
怪不得时常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
“你终于醒了。”祝辞恙松了一口气，“日后，万万不可再这般行事。先不说你独自在此，未让人守着有多危险，单论你迟迟未归，再晚一步怕是就回不来了……”
柳雾想要撑着身子坐起，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一样，失去控制。手使不上劲，甚至挪动都变得困难。
许是看出她的意图，祝辞恙扶着她的肩膀，帮她坐了起来，随后很快松开。
柳雾调整着坐姿，同时问道：“你在说什么？”
她这才发现，自己仍在书神祠的废墟中，身下正垫着不知哪来的棉垫。
祝辞恙瞧见她眼底的疑惑，微微皱眉，“你可知你刚刚在做什么？”
柳雾摇摇头，“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正说着，宋承延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真实极了，“不，不是梦，我好像真的回到了几百年前。”
方扯云和祝辞恙对视一眼，像是确认了某件事，缓缓开口：“你刚刚……进入了虚妄之境。”
“虚妄之境？”柳雾喃喃道，这么看来，她猜对了。
“亡魂在世上留下的最后记忆，或是最后执念，生与死交融而成的一个特殊境界。”方扯云解释，“巫本就什么都涉及一些，若按你们的说法，便是通魂。不过这么久以来，都未曾听说再有巫能摸到生死门槛……你倒是厉害。”
柳雾眼皮微动，随后又克制住，没有抬眼看向方扯云。世人提及巫时，多谈蛊虫，时间久了，巫后便紧跟着蛊一字。但巫涉及之广，就连她也不敢说全然掌握。而通魂，先前更是只当长辈闲暇时随意提起的传说，从未当真。
没想到，方扯云对巫如此了解。
“这有什么厉害的，神魂离体十分危险，一旦有丝毫差错，便彻底没了！”祝辞恙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气。
柳雾不解地看向祝辞恙，“神魂离体？”
“虚妄是生与死交融而成，若想进入，首先得摸到生与死之间那道玄妙的门槛，再加上进入的契机，辅之能打开境门的力量，方可进入。”祝辞恙解释，面色变得十分严肃，“进入时，自身也得处于生与死交融之状，也就是只有神魂能进入，而非□□。”
怪不得当时无人能看到柳雾，而柳雾也感受不到四周大火。
见柳雾听得认真，祝辞恙又继续往下说，“进入如此，出来也是如此。但虚妄之境依据残魂建立，存在时间有限，若境界消失时神魂仍在里面，便会跟着一同消失。就算残魂力量强大，境界维持得久，也会有危险。在虚妄里待得越久，生死模糊混乱，进入的人会忘了回来，也忘了自己是谁。而神魂离体越久，与本体联系越弱，之后只会逐渐虚弱，再也回不来，最后消散于世间。”
柳雾鲜少见祝辞恙认真同她说这么多话的模样，往日里他话多的时候，多是在同她斗嘴争执。弄得她也格外认真，将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是怎么回来的？”柳雾忆起那道叫她的声音，还有最初明明想着离开书神祠，后来却全然忘记，沉浸在宋承延的痛哭对峙中。
“先前同你说过，我略懂神魂之术。”祝辞恙道，“是我将你拉回来。”
“这世间也就祝辞恙一人能将你带回来，此事连我也做不到。”方扯云在一旁补充，“神魂之术，可不是想学就能学会。”
果然是祝辞恙救了她。
“谢谢。”柳雾轻声道。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还需想办法还了。
“无须在意，你若在这出事会很麻烦。”祝辞恙蓦地站起身，背对着她，“况且，就算是别人，我也会救。”
的确，祝辞恙昨日便是这么说。
方扯云轻笑一声，“那方才急得……”
“咳！”祝辞恙干咳一声，不知对方扯云做了什么，对方立即噤声。随后他又对柳雾说道：“你不是已经跟着队伍离开，为何还要回来？”
柳雾终于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缓缓站起身，“回来看看。”
“看看？”祝辞恙自起身后便在四周来回踱步，听到柳雾的话后才停下，看向她，“你可知会有多危险？如今四方阵落成，已经出不去了。”
原来书院外的阵法叫四方阵。
柳雾想到神异司的人分布在书院外四个角，倒是挺形象。
察觉柳雾走神，祝辞恙颇为恼怒地偏过身子，但视线仍落在柳雾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挣扎许久，他走到她面前，“你回来……可是因为担心？”
柳雾想到英国公的话，“算是。”
祝辞恙眼底一亮，才停下没多久的人又开始在废墟中走来走去。
柳雾不解地看向方扯云，眼神询问祝辞恙这是怎么了。
方扯云望向祝辞恙，思考片刻，“喔，他害怕，所以紧张了些。”
祝辞恙瞥了一眼方扯云，“谁害怕了？就那东西，哪怕再来十个，我也能处理。”
“你不行。”柳雾紧接着道。
“我，我为何不行？你从哪看出来我不行了？”祝辞恙脚步再度停下，声音微微提高，语气震惊，“你为何总觉得我不行？这分明是诬蔑！”
方扯云没说话，克制不住地低声笑着。
“你激动什么？”柳雾道，“体内蚕丝未除，你没办法发挥出原本的力量。”
祝辞恙高涨的情绪顿时歇下，整个人变得温和，眼底闪烁着喜悦，“所以你是因为我体内蚕丝回来的？”
“我答应过，会帮你解蛊。”
眨眼间，祝辞恙再次走到柳雾面前。柳雾顿时认同起方扯云的话，祝辞恙定是紧张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好动。
“你是不是……”祝辞恙刚开口，就被打断。
方扯云：“时候要到了。”
祝辞恙抬头望向天空，嗯了一声。
瞧这日头，应是快到午时了，没想到她在虚妄之境待了那么久。
“要动手了？”柳雾问道。
“嗯，午时阳气正盛，适合动手。”祝辞恙回道。
柳雾听着，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可确认那东西是什么了？”
在书神第一次现身时，她就与祝辞恙讨论过这个问题。
她问祝辞恙，那究竟是不是书神。
祝辞恙没有丝毫犹豫，肯定道：“不是。”
那时柳雾才知道，原来传说中飞升成神的宋书神，在飞升不久后便去世了。
当年，宋言之一片赤诚被龙气感知，有幸获得一丝机缘，于学堂之上顿悟。前往外界后，他也知晓了这一方小世界的秘密。
若是常人，在获得这番机遇后应是努力修炼，好好珍惜，可宋言之不是。他想要散掉一身力量，想要回去。他说，那边有人需要他。
旁人告诉他，若是好好修炼，兴许能回去一趟。可他仍是不愿，只道来不及。
宋言之本就不是一步步修炼上去，还未进行巩固便强行散掉一身力量。他未进行过任何修行，掌握不好程度，导致身体过度亏空，没撑多久，便离开人世。
柳雾越听越糊涂，若是想要做些什么，变得更强大才是正理，为何非要回来？
祝辞恙对这事也不是十分了解，只能将知道的传闻通通告诉柳雾：“听闻宋言之飞升之际，借由龙气预见到一些未来。兴许，他急着回来与他看到的未来有关。”
在宋言之飞升后，百姓对其十分信仰，形成愿力。但宋言之已死，这份愿力便转化成龙气，供于大安。朝廷开始重视燕安书院，将其设为官学，并派人盯着书院内的龙气。
当时掌握的信息太少，且那东西与龙气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柳雾与祝辞恙最后只猜测是某些不好的东西。只因书院附近的动物仿佛被夺走生命力般，无法动弹，但人却未受到任何影响。
动物未开智时，十分脆弱，也更为敏感。就算是一些很小的改变，都会对其造成影响。也只有祝辞恙的坐骑，在他身边多年，沾染上他几分气息，才勉强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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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普通的亡魂，还可进行超度，再送去转世。而恶魂，被恶念环绕，只能消灭。
“地下的封印不是一开始便在，而是后来书神祠遭遇大火，朝廷担心龙气，这才去求了封印。想来封印前他便混在其中，只不过太虚弱，被龙气的气息掩盖，因而无人发现。就是不知，他是如何在龙气和封印双重镇压下苏醒。”方扯云在一旁补充，随后，他看向柳雾，“不过，现在柳雾应更清楚他是什么。”
“宋承延。”柳雾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
大火后一同被封印在书神祠，知晓宋言之真实的模样，对书院有怨……无一不在说明，那是宋承延。更别提，虚妄之境乃是宋承延的记忆。
“宋承延是谁？”祝辞恙问。
“宋言之的儿子。”柳雾回道。
祝辞恙看向方扯云，只见对方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他思索片刻，“宋言之本就是从龙气中得到一丝机缘，龙气会容下他儿子的亡魂，倒也说得过去。”
“可他为何会带着这么多的恶念，莫不是死之前遭受巨大冤屈，含恨而终？”方扯云道，他不认识宋承延，甚至从未听过，“一开始我猜测是三年来死去的人带着怨念，令他受到影响。可仔细查看后发现，恶念太盛，若是从别的亡魂吸取，至少需要成千上万的亡魂。”
冤屈吗。
柳雾想到宋承延和山长的对话，正想点头时，脑海中闪过当时的画面——夜晚，锁上的大门，更集中在祠堂深处的火油……
刹那间，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一切，会不会是有人刻意为之？”
方扯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祝辞恙脑海中的那根线瞬间被连上，明白柳雾所说，“你的意思是，背后之人将宋承延唤醒，在这三年里偷偷为其提供力量，并刻意灌输恶念。而如今，正是突破封印的关键时刻，便有了这几日的计划，将这一切暴露人前。”
“你俩倒是心有灵犀。”方扯云淡淡道。说完，他发现眼前两人好似将他排除在外一般，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继续当前话题。
“对，不然为何三年来从未听闻任何消息，定是被人刻意隐瞒。而如今，就算事情败露，宋承延也已成为强大的恶魂。”柳雾继续道。以这几日发生的事来看，背后之人想要隐瞒死讯，并不是什么难事。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祝辞恙道，“宋承延苏醒，又混于龙气中，将百姓提供的愿力尽数吸收。只要继续行动，要么，宫里不放心龙气，主动解开封印，将龙气挪走。要么，宋承延获得足够多的力量，冲破封印。”
方扯云终于听明白，“不论如何，如今都得解开封印。”
“为何？”柳雾问。在她看来，解决宋承延才是最重要的事，难道必须解开封印才能解决宋承延？可解开封印，宋承延只会变得更厉害。
祝辞恙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宋承延与书神祠里的龙气相伴百年，竟与部分龙气相融。若单独取走龙气，只怕他会混在龙气中，一块离开封印，再趁我们不注意时逃出。如今只能将封印打开，令他无处躲藏。待彻底解决后，再动龙气。”
方扯云像是嫌状况还不够糟糕一样，添了一把火，“现下摸不清龙气具体情况，也不知他与龙气融合成什么样，就怕封印解开后，他能动用龙气。”
“只要融合的时间不久，便不算太糟糕。”祝辞恙冷笑一声，“这么大的事，竟无一人察觉，钦天监那群人每日都在做什么！”
“还不是觉得万事有神异司。”方扯云附和道，“那群人怕是只会看看天气，卜算吉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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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算弄明白为何这几日时常疲惫了。
“二月初四至初五那个晚上。”柳雾下意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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