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深 作品

有朋自徐来(二十)

    宋可遇心乱如麻,总觉得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凶手”此时再次被按倒在地,眼中的愤恨,在吴栋梁离场之后终于平静下来。

    旁边的市长秘书走上来,小声吩咐把这个人带下去慢慢调查,可那小伙子不干了,居然抬头冲着旁边的众人大声的喊道:“我今天就是来要个说法,那吴栋梁就是个黑心烂肝的王八蛋,他谋财害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缺德的人!还装成什么科学家,还装成什么有贡献的人物,我呸!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你这是什么话?”市长秘书大声打断他,“听你这意思是私人恩怨,那你大可以通过正常的法律手段来解决,为什么要闹到这里来?你这样扰乱公共秩序,破坏公众设施,还意图谋害吴博士,知不知道这些罪名加起来,有多严重?”

    “我不在乎!”那小伙子梗着脖子,犹不解恨的滔滔唾骂着。

    毕竟在场的都是重要的领导,没一会儿,一个保安便举着一沓材料飞奔过来回报,“找到了,找到了,这个人叫程乾坤,是我们滨城一个钢厂的工人,没有什么案底,只是他母亲去年因为车祸毁了容,所以接受了还在试用阶段的仿生粘合剂无偿使用,是粘合剂的第1批受益者。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和今天这件事情相关的事了。”

    去而复返的吴晓晓,扒开人群冲上前来,一脚狠狠的踢在了那年轻小伙子的肚子上,他疼得一哆嗦,扭头向上看了一眼,吴晓晓厉声喊道:“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爸?你也是有父母的人,你怎么能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你有没有良心?”

    她说着还要上去踢打,被赶过来的刘秘书从后面抱住,拖离了几步。

    吴晓晓仍旧意难平,可是那小伙子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发泄过了劲儿,还是因为面对着吴晓晓这个非当事人,倒是没有了那么重的愤怒,他顿了顿,没好气的喊道:“你也提到父母了,怎么,只许你们这些赚黑心钱的人提父母,就不许我们这些人提父母了吗?是,我妈当年是无偿的接受了这个粘合剂的试用,可是结果呢?你们根本就没有说这粘合剂是有副作用的,现在一年还没到呢,她就......她就......”他哽咽的说不下去话,扭动着身体,“你们看看我妈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早有反应快的记者冲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几个同行凑到一起你争我夺,最后索性连上投影仪,直接在舞台后面的大屏幕上播放了手机里的视频片段。

    只见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妇人蜷着身子不住的喊疼,今天行凶的这个小伙子抹着眼泪走上前去,“妈,你转过来,让大家都看看你被那个吴栋梁的药给害成什么样子了!”

    妇人惊恐的垂下头,“不行啊,不行啊,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没脸见人啊!”

    小伙子愤恨道:“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凭啥替他遮掩着,妈你别怕,转过来,以前是他周围的人拦着,根本见不到他,现在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总得让他恶有恶报,血债血偿!”

    那妇人抖着身子转过来。

    现场有人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只见那妇人的一张脸,白如蚕茧,所有的的皮肉全都变成了白色的丝缕,小伙子伸出手指一拨,直接可见丝缕后头的森森脸骨。

    整张脸上,竟然全无皮肉了!

    一股寒气自众人脚下升起。

    吴秘书看着视频中那张诡异的脸,竟然久久说不说话来,怎么会这样......她浑身颤抖,回身趴进刘秘书的怀抱中,即使闭上眼,眼前还是刚才那副骇人的景象。

    现场的缄默中,突然响起一个冷凝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维和那难以抑制的震惊,只见徐来站起身,缓声说道:“当年这种粘合剂的原材料腺素,提取合成后,根本还没有进入到最后的活体体质差异观测实验阶段,只是根据培养皿实验发现,如果这种腺体在ry阴性血,也就是世界上最稀有这类血型人群身上使用,将会产生一种复合的分解物质,这种物质会使人的皮肤组织缓慢的纤维化,所以这个人的脸上,才会形成这种丝状的皮肤。”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连那个被铐在地上的小伙子,也是第1次听到这种说法,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么高深的科学问题,连吴栋梁自己都没有说过,为什么这个冉不秋会知道?可是没有人问出口,因为他们的第二反应便是否决了第一反应,本能的觉得在冉不秋的位置上,还有什么是他会不知道的呢。

    所以问题一下又从他为什么知道,转向到了吴栋梁为什么不早说?

    还能因为什么原因,不过就是“名”和“利”两个字嘛,这是所有人直觉的第一答案。

    原本作为杰出贡献人物的吴栋梁,瞬间形象一落千丈,何况又是一个罔顾患者生命安全,而一心只谋求利益的无良的伪科学研究者,这形象今晚之后便如同一顶铁帽子,只怕再难撼动了。

    吴晓晓失望至极,她原本对父亲最后一点仅存的维护,也仅仅是源自于父女之间的人伦天性,那些父母之间的恩怨,毕竟都是过往,可是现在,连父亲的人品也被彻底动摇了......她实在难以接受,漠然的推开刘秘书,转身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

    那个小伙子也被押送走了。

    会场里的人都渐渐离去了。

    宋可遇隐晦的一把拦在徐来,“徐博士,我想我们可能需要谈一谈。”

    “我没什么想谈的,”徐来只是摇摇头,“我今天有些累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宋可遇几番开口,都被他不咸不淡的挡回来,一直将他送到公司办公室,见他自己进了直升梯,堵着气的没有跟进去,而是径直坐在了沙发上,一口气灌了一瓶酒,心里想着这么放任他不是办法,总要解决问题才好。

    今天他先是在台上闹了那么一出,把吴栋梁架到了道德制高点,又等那个小伙子当众行凶后,适时的出来揭穿了那项技术在研究时就存在的漏洞,事至此处,他已经不可能再与整件事脱离关系了。

    宋可遇凝眉,打开直升梯,上到108层,展眼望了望,只见徐来正端坐在竹榻上,手里握着一张纸卡,一动不动的望着。

    宋可遇走上前去,礼貌的敲了敲门示意,侧目看到那张纸卡,其实是一张很著名的催眠纸卡,人只要一动不动的望着,便能见到上面的螺旋图案,利用视觉的误区,开始不停的旋转。

    这还是他以前在网上无意间看到的,因为有趣便记住了。

    怎么?难道徐来被催眠了?

    他连忙上前,一把将纸卡抢夺下来,又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徐来这才缓缓的清醒过来,一双无辜的眼睛望向宋可遇,低低的叫了一声“宋宋”。

    “冉总?怎么是你?徐来呢?”宋可遇大惊失色。

    冉不秋迷茫的站起来,一把抱住宋可遇的腰,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走了很久了......我不想再看那个卡片了,一看就停不下来,而且还恶心犯晕。”

    宋可遇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问:“那昨天呢?”

    “昨天也是这样啊......”

    “那你知道他的魂魄去哪儿了吗?”

    冉不秋只是摇头。

    “Fk!”宋可遇忍不住大声的咒骂了一句,安抚好冉不秋,连忙掏出电话打给弗如。

    那边迟迟接起来,弗如懒洋洋的问了句,“喂,你在哪儿呢?这么晚是要约我吃宵夜吗?”

    “弗如,你有没有和吴栋梁在一起?”宋可遇急道。

    “没有啊,”弗如略微正经了一些,“他在医院呢,我看着他睡下了,我就走了。嗨,放心吧,只是稍微受了点惊吓而已,没什么事,那个凶手不是已经控制起来了吗?喂,喂?”

    电话这头,宋可遇已经起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