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斩
张云的话说出来倒也让他手下的几个百户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张云能想出来的事情难道别人就想不出来？
只是没有人敢往这个方面去想罢了，所有人都认为哪怕路上出问题皇上身边也不可能会出问题。
毕竟皇上出行的地方一定会有禁军和锦衣卫贴身保护，同样也会对火车进行里里外外的彻底检查，绝对不会放任有危险的东西出现在火车上，可以说皇帝身边就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锦衣卫既然能够对叛党可能会对火车轨道袭击有所推测，那也肯定不可能会想不到火车同样会成为被袭击主要目标的可能，到时候肯定会做出安排和防备，灯下黑一样会认为不可能会出现问题。
百户李虎朝着张云拱了拱手：“千户大人，皇上身边有专门负责保护的人，禁卫军和锦衣卫的兄弟都会好好保护皇上，一定会彻底检查一切不会让皇上陷入到危险中去的，千户大人实在多虑了。”
张云没觉得李虎反驳自己有什么问题，看了看其他人问道：“你们也这么想？”
几个百户点点头，皇上身边的人可都是最精锐的，根本不可能让不明人士靠近皇上，也不可能会让皇上所在的地方多出不该出现的东西。
见到众人点头，张云也就明白了这几个百户同样犯了灯下黑的毛病，他们根本就没有朝着那最不可能但也是唯一的可能去想。
张云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皇上身边确实是整个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锦衣卫、禁军、金吾卫一定会对火车进行里里外外的层层检查，严防死守”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李虎和王豹，以及两位禁军百户，仿佛能看透他们心中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疑虑。
“但是……”张云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语气中也严肃了几分：“我们知道的事情叛逆也一样知道，最难被察觉的威胁往往不是来自外部的明枪暗箭而是来自内部的蛀虫，换句话说最大的盲区往往不在死物而在活人。”
他指向自己，又指向李虎和王豹：“我们这些负责贴身保护皇上的人，这些负责检查、防卫的人，才是最大的破绽！我们都知道叛逆其实出自于朝廷内部，但为什么我们从没想过皇上身边就有这样的叛逆存在。”
“这不可能！”
此话一出李虎反射性的大声反驳，可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了厅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的脸色都在变化。
张云环视众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这点，可是如果对方一定会出手的话，那确实就只有这个可能会成功了，去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可能哪怕最不可思议也是真相，最好的刺杀永远是从内部开始。”
“锦衣卫、禁军、工坊的匠人……甚至是负责日常维护的任何一人都可能被利用，如果叛党能收买策反其中一两人那再严密的检查也形同虚设。”
张云的这番话让李虎等人心中有些慌乱，他们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准确的说是不敢从中这个角度去猜测，在他们生命中护卫皇上是他们天经地义的职责，忠诚就是他们的生命，是从出生的时候就被赋予的必要责任。
锦衣卫和禁卫都是皇帝亲军，是世袭传承的，这种制度下根本就没人会想着要背叛皇上。
可自己不想就能阻止他人不想吗？
李虎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拱手道：“千户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内部可能有叛党？”
张云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既然不能排除那我们就要注意。”
他看向李虎和王豹：“驸马爷给我们的任务是抓捕叛逆不是阻止叛逆刺杀皇上，所以我们就需要在叛逆动手之前就先把人给找出来。”
“李百户，王百户，我想你们能不能去对皇上身边所有参与火车安保、维护、驾驶的人进行调查，重点调查有没有人最近出现什么异常行为。”
李百户和王百户两人对视一眼，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张云的安排是一种绝对的逾越之举，调查皇帝身边的人那同样属于大逆不道。
不过两人被安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打过招呼，要他们两个听从张云的安排，如若遇见特殊情况则要去给焦驸马汇报。
不管他们两人怎么说，张云的吩咐下来他们也只能点头，而等一会他们就会离开去给焦驸马汇报，至于是不是能够调查要怎么调查，那也都要等汇报之后再说。
张云给六个百户都安排了任务，没多久关于张云给几个百户说的话，安排的事情就全部呈现在了周喻的面前。
看过呈上来的记录后周喻就直接册子丢给了兴安，兴安又带着册子找到了如今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马顺。
马顺看完记录上的东西也是微微变了变颜色，倒不是脸色大变的那种，而是那种有些不满的变化。
如今能够贴身保护皇上的兄弟们那都是久经考验的，每个人对皇上的忠诚根本就是毋庸置疑，但这个不知道哪个旮瘩里冒出来的千户竟然会对这些忠心的兄弟们产生怀疑，这让马顺不爽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马顺却也不得不重视张云的猜测，至于查谁最近有没有反常之举也是要做的，既然有这个可能那就不能放过，一切以皇上的安全为最优先考虑，兄弟们受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再说了，能受点委屈后就能得到赏赐还能得到重用，想必兄弟们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大家都是锦衣卫，规矩都懂，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只是张云说的那句话让马顺思考了一下，当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那剩下的最后可能就算再怎么不可思议也是真相的这句话让马顺联想到了什么。
张云知道的事情还是有限，但马顺则是知道所有事情的。
到时候周喻前往矿区还会有很多人要一同随行，有官员有宗亲，因此还有三节专用火车车厢会首次亮相用于搭载这些人，虽然没有确定具体是哪一天出发，可那些随行人员都会在出发之前接到通知。
这也是他人能够提前知晓皇上第二天行程的唯一机会。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跟着周喻一起出行，也是因为周喻想要借此机会再对外展示展示火车，好让铁轨能有更大的发展然后修建一条从京城直通南京，又从南京抵达沿海的铁路。
修这么一条铁路要面对很多问题，只有拉上更多的人一起来修建这条铁路才能让朝廷的麻烦变得最少，以现在的环境未来也还需要承担巨大的铁路维护成本，朝廷虽然自己能够搞定这些，可若能让朝廷以外的第三方加入进来那发展不仅会变得更快，同样各地的维护也能有其他人去承担。
这次也相当于是一次展销会，展示的就是火车和铁路。
马顺沉吟一声，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想到了后续的各种安排。
真正要清查抓捕叛逆的还是锦衣卫，是他马顺该做的事，而不是什么忽然冒出来的家伙。
虽然张云被封为了锦衣卫，但马顺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并没有认可对方锦衣卫的身份，也知道张云现在千户的身份不过只是为了方便做事而已。
就现在张云去调查叛党的事情也不过只是对这家伙的一种考验，谁也没指望张云真的能把叛党给抓出来，但张云确实也给马顺带来了一些启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一切安稳，周喻率人参观了工业区一个又一个地方，看过了炼钢厂，看过了铸铁厂，看过了能够生产铁轨车的制造厂，看过了制造武器的武器厂。
然后终是在无数人的焦急等待中乘上了火车，火车一路没有任何停歇的前进，行驶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停下，在火车上待了一整天周喻也安全的抵达了矿区。
而几日之后周喻再次乘坐火车回到遵化的时候，便看见了一身锦衣的马顺矗立在站台之上，而他的身后则是有些失了神的张云。
豪华的大型马车里，周喻斜靠在软垫上一手拿着杯子品尝着茶水。
焦敬，马顺两人各自坐在车厢两边，还有同样被带上来的张云还是那副有些走了神的样子坐在焦敬的旁边，而焦敬的脸上也没有了之前那些不正经，整个人看上去都带有一种焦灼的感觉。
马顺看了焦敬一眼，没有任何隐瞒的朝着周喻汇报起来：“皇上，锦衣卫如今已经查明了叛党中几个重要人员的身份，同时根据对这些人的调查也成功捕获了要行刺皇上的其他叛党，将整个遵化新城和工业区所有的叛党几乎一网打尽。”
“我大明境内的锦衣卫和东厂人员也多处开花开始缉拿相关人员，同时我们也确定了贼首如今也已经抓捕归案。”
周喻微微点头，视线放在自己手上的杯子：“继续说。”
马顺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经查明，叛党贼首并不只有一人，而是由多人各自负责不同区域的事，且共遵堡宗之子朱见深为主，也就是现在的焦平，虽然共遵其为主但焦平却无法命令其他区域的领头人。”
“叛党以朱见深为名暗中联系各方势力，许以各种承诺拉拢腐蚀了不少各地官员，对叛党据点的搜查中还发现了叛党私藏兵甲弓弩以及枪炮火器，原本此地叛党是准备慢慢腐蚀拉拢工业区的官员，但皇上忽然来访让焦平准备放手一搏。”
“多亏了张千户，他曾经所说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可能再怎么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话让臣有了调查的方向，从而才能将贼首抓出将叛党一网打尽。”
周喻眼神瞥了焦敬一眼，后者噗通一下就跪在了马车地板上。
“废物。”
焦敬连忙磕头认错：“是臣管教不严还请皇上恕罪，焦平一人之事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平日里这小子老老实实的，日子久了臣对他也就放松了警惕，还请皇上恕罪啊。”
“朕倒是相信你不知道。”周喻摇了摇头，道：“要是真让他做成了，朕死了你也讨不了好。”
这倒也是，焦敬不仅睡了焦平的亲妈还当了这么些年的便宜爸爸，要是焦平真能起势焦敬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皇上，这次锦衣卫将工业区的叛党几乎一网打尽，可也抓捕了不少难以确定身份之人。”
说着，马顺又扫了焦敬一眼：“其中就包括驸马爷的嫡女，在臣对焦平的抓捕中此女一直阻碍锦衣卫的行动，似乎还多次纵容焦平的事，这才使得焦平有和外人接触的机会。”
周喻都乐了：“你女儿还真坑爹啊。”
焦敬连忙磕头：“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张云也有样学样的跪在地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也已经很明显。
周喻没理会两人，对着马顺问道：“她知不知道焦平是叛党贼首，有没有为叛党通风报信，给叛党做事。”
马顺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臣没有查到相关的事，根据臣的调查大致此女只是过于心善对焦平照顾有加，或许只是一种出自于本能的姐姐要保护弟弟的行为。”
周喻看向张云：“张云，你说。”
张云愣了一下，焦敬也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这个小子？
张云深深吸了口气，道：“皇上，属下觉得指挥使大人说的都对，焦小姐不是叛党也不知道关于叛党的事，纯粹只是一个被小人蒙蔽的傻丫头，属下可保证焦小姐绝不是叛逆。”
周喻微微点头，似笑非笑：“那你觉得朕该不该放过她。”
张云刚想回答什么却是卡了一下，随后老老实实的道：“一切由皇上做主。”
“驸马爷，别说朕不给你面子。”周喻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女儿的事朕不追究，不过剩下的人该如何处理你应当明白。”
“臣明白臣明白。”焦驸马抬起头来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狠辣，道：“按大明律，叛逆当斩！臣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