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人 作品

第679章 离去

李玄宣早已经想到这一出,从袖中取出赤黄色的离火旗来,轻声道:

“我早问过他,这其中炼入了五种离火,只有观离】崇离】符合,其余三种却不在其中,还差了两种。”

“他还给了东海一处地址,说是那处有离火地脉,正好可以采气。”

李周巍微微思量,立刻有了计较,答道:

“大人可记得闰阳法?家中唯一一道灵火是曦明叔公的长行元火】,这道灵火本就是玄阳离火】转换而来。”

他这么一说,老人遂点头道:

“如今逆转法决将之转换回玄阳】,二火有其一,只差一种天阳】,不知要去何处换?”

“不必了。”

听着老人家这样讲,李周巍摇头道:

“大人恐怕没有读过闰阳法,天阳】也在转换之内,只要先用玄阳】炼了,离火旗的观离】崇离】顶上,另外着一人把玄阳】转成天阳】,便可以回来继续,不必再寻。”

“好。”

李玄宣恍然点头,李周巍轻声道:

“明宫姑姑修行火术,此事还须她走一趟,点着安思危几人一同去一趟东海…我看叔公给出的地址就在宿祝群礁附近,也安全些。”

李玄宣却心疼晚辈,直道:

“明宫、思危事事劳心,未免有些不公…”

李周巍和声道:

“事情自会安排妥当,正好借这次机会,等两人回来就送去遂元丹,让他们突破去。”

“好!”

一听这话,李玄宣神情放松不少,李周巍处理族事向来干脆利落,已经考虑起来太仪全汞】,低声道:

“物性洞变之所…我却没听过,可有一处颇为符合。”

李玄宣已经苦恼了这些事许久,连忙抬眉来问,遂见李周巍沉声道:

“称水泽!”

他朗声道:

“此处乃是大战之所,曾经受了辛酉渌泽印】镇压,化为一片渌水,又受众紫府合力转化为合水,恐怕最能称得上物性洞变之所!”

“至于全丹宝物…家中有一枚汞滴,品级不低,只是全丹修士之物他修使用不得,故而一直雪藏,如今正是取用时。”

李玄宣听他轻轻松松把事情安排好,连连称是,李周巍只轻声道:

“只是称水陵危险,最好还是有筑基压阵,拜托白猿前辈与李汶等人去一趟了。”

“你安排便好!”

李玄宣见两人灵气有着落,心中大定,乐呵呵地退下去。

殿中遂静下来,李周巍等了一阵,将记载着《闰阳法的玉简取出,摩挲着上头的纹路,眯眼思量:

“好厉害的法诀…好巧的法诀…”

李周巍明白这东西是从屠龙蹇手中得来,他甚至怀疑起《闰阳法是东离宗最重要最关键的道统之一,思之令人发怵。

“这东西…为何一道秘法都不锁,怎么可能一道秘法都不锁!就这样白白让人读取!”

天下的功法谁家都不会傻到不上秘法,否则自家的《江河大陵经也不会放了近百年动也动不了…堂堂东离宗,这种关键道统竟然毫不设防…

“还有全丹…正是有了称水陵…正好有枚汞滴,纵使是汞滴不可,衡祝那里还放了一道紫府灵物。”

李周巍并不细想,信手将案上的卷宗批了,放下朱笔,这才有些思索之色:

“这下把空衡也逼走了,若是再有波折,可就难办了…”

白猿眼看就要去北边采气,昔年家中筑基众多,如今竟然一下空下来,李周巍思量一阵,叫了陈鸯上来。

陈鸯如今已经是练气五层修为,抱拳行礼,李周巍低声道:

“宗泉岛空了太久,先请安客卿去趟东海,若是承?小叔出关,立刻请他回来…”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若有了别的消息,也速速写信回来。”

陈鸯恭敬退下去了,李周巍静坐了一刻,骤然摆手,大殿的殿门霎时间轰隆一响,紧闭起来,隔绝外头窥视打扰。

趁着日头正高,他将装着太阳灵物伏掠金】的石盒取出。

‘此物一旦离开深海,便不能见月光,若是一见月色,顷刻化为玄平之气】了。’

这石盒之中淡灰色的灵水流淌,那点亮黄色的倒影映衬在水中,灵识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李周巍只运起法力,将这石盒举至面前。

他发觉眉心微微一烫,那石盒中倒映着的一点明黄色霎时消失了。

升阳府之中浮起一点明光,灵识滚烫如火,李周巍定住心神,上曜伏光】的法力口诀运转,这一点明光顿时如同孛星坠落,拖着灼热的尾焰穿过十二重楼,坠进巨阙庭之中。

李周巍久久闭目,身旁光影交替,良久喷出一口天光,照的殿中金光灿灿,这才睁开眼睛,眼中的金色慢慢暗淡下去。

“好宝物。”

原本流转在巨阙庭不动,慢吞吞才涌上升阳的上曜伏光如今粗了数倍不说,运转也迅疾起来,只要心念一动,数息时间就能从眉心喷涌而出。

“且不说威力长进了多少,这运转速度算是能用在实战之中了…”

上曜伏光李周巍修炼得并不久,正常修行者修炼至巅峰也不过数息调动,等到他将这法光炼至圆满,兴许一息就能喷涌而出。

伏掠金】比想的有用得多,李周巍心情自然不错,可却并不满足于此,出了殿驾风而起,一路飞到了青杜山上,从祠堂中取出两枚玉简来。

这两道法术都是《天离日昃经附录。

一枚是六品离火玄光大离白熙光】!另一枚则是五品太阳离火之法太阳应离术】!

“自家明阳道统与离火息息相关,我修行大离白熙光】与火德修士相仿…正是合适。”

“至于太阳应离术】…虽然不是法光,可这法术乃是太阳离火之法,伏掠金】乃是太阳灵物,兴许还有加持!”

东海。

碧水鳞兽背上的宫殿林立,却留有一处空旷之处,边上矗立着高台,碧蓝一片,三个翡翠桌案摆着,鼎矫高坐上首。

下方的两只水兽正相互拼杀,一只是厚鳞长牙的水象,鳞片雪白,长牙锋利,另一只则是长尾的独角虺蛇,眉心处的独角光彩熠熠。

这光彩呈现出浅蓝之色,照得面前一片雾蒙蒙,厚鳞长牙的水象翻来覆去地翻滚,两眼血涌如泉,顺着鳞片淌下,在地面上化为颗颗珍珠滚动。

“明煌!”

鼎矫威严明朗的声音将李周巍目光拉回,这龙太子倚着翡翠珊瑚座,扶手处两颗洁白的钩蛇脑袋明亮如玉。

“这玄光如何?”

李周巍将手中的玉杯放下,颔首道:

“这道常衍合水玄光】虽有四品,可变化有余,杀伤不足,种种变化足以叫敌人眼花缭乱,可不能杀伤,若是单打独斗,还是惧怕敌人善于防守。”

他这话让鼎矫点头,下头两只异兽生死相搏,龙太子浅蓝色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望着,随意抿着酒,似乎心思并不在此处。

李周巍已经在宫中待了许久,碧水鳞兽一路驰骋,在朱渌海巡游了一周,鼎矫看腻了歌舞,点了水兽上台厮杀。

李周巍听着一旁的小妖介绍过了,这两只水兽一只是宝鳞渡兽】一只是碧颈蛟】…都不是凡妖,任意一只拿出来,都是能一片水域逞凶的妖物。

而自家的乌梢放在东海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至少当年鄰谷兰映的白鳞钩蛇、合水海的全丹水猿才有这机会。

“可在龙属面前,不过是玩物罢了。”

李周巍看了两眼,常衍合水玄光】渐渐减弱,宝鳞渡兽】开始反击,李周巍难得见到这等妖物厮杀,面上颇有兴趣,心中却暗忖:

‘也不晓得湖上的事情如何了,留我这般久…’

原本在南海诸事了结,早可以离去,鼎矫与白榕却拉着他在海上逛了一圈,偏偏一路过来,也没有什么值得一言的事情,无非就是想他晚点回去。

李周巍虽然心中忧虑,可到底是无能为力的事情,也就安定下来,正思量着,却发觉一旁的宫殿回廊之中急匆匆上来一妖,一身银甲,金面银牙,身后背着两副短戟,显然不是寻常之辈。

这妖物一直走到鼎矫高座旁,似乎用秘法传音说了什么,东方鼎矫捏着玉杯的手僵在半空,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俄而,这妖将下拜离去,东方鼎矫一切恢复如常,对面的白榕显然也倦了,听了一阵,终于起身,笑道:

“此次相谈甚欢,我峰中却不能离去太久,便不叨扰殿下了…”

鼎矫起身,客气几句,一路送出殿去,陪着两人穿过回廊,两只妖将仍在生死相搏,鲜血飞溅,在半空中化为颗颗珍珠,滚落到鼎矫脚边,却无人多看一眼。

鼎矫一路送离,独自回到台上,面上的笑容遂收起了。

方才白甲妖将带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只鼎矫城府深,在客人面前谈笑自若,可等到两人一离去,他的神色瞬时阴沉下来。

这龙太子的白角微微发光,沉默地注视着,支着碧色栏杆,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两只万妖之上的妖将厮杀。

虽然贵客离去,可鼎矫没有出言,这两只妖物便不敢有一点懈怠,打的鳞片破碎,角骨碎裂,满地都是滴滴答答的鲜血和滚落的珍珠。

鼎矫仍不说话,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眯着,殿中压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围,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白龙太子的心情极差,两旁的侍卫开始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他顿了一刻钟,那暴腮乌甲的妖将终于忍不住了,提心吊胆地跪下,恭声道:

“殿下,龙君诞辰才过,恐怕不宜有贵种角斗而死…”

暴腮乌甲的妖将名叫冉乌】,跟在鼎矫身边多年,非同一般,当下鼎矫生怒,此刻殿中也唯有他敢说话。

鼎矫并未应他,沉着脸转过身去,步入殿中,殿门轰然而闭。

这妖将如蒙大赦,面色惊惧,不敢出声,一个劲地挥着手,下方两只妖物连忙住了手,纷纷向大殿磕了几个响头,连滚带爬地退下去。

殿外一片欢欣鼓舞,殿中却空无一人,寂静阴沉,灯火幽幽。

鼎矫一直走到高座之上,猛然掀了袖子,噼里啪啦掀翻一片玉壶玉杯,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响声。

鼎矫的脸庞猛然拖长了,口中露出白森森的锋利獠牙,雪白的龙鬓从他的两颈冒出,两只眼睛的色彩一下浓厚起来,殿中的桌案都叮叮当当颤抖不己。

“落、霞、山!”

他咬牙切齿,声音如雷,却困在这大殿之中缭绕不出,震得一切都跳动起来。

……

两人出了海面,碧水鳞兽早已经停在浅海,白榕的告辞显然不是无由来的,他取出那双轮车,“哎呦”一声倒上去,叹道:

“真是累死我呦!”

白榕身上的从容和优雅一下丢到九霄云外,又恢复回那散漫的模样,两只脚翘在车外晃荡,连架起法器都不肯了,哼哼唧唧叹气。

在海底待了这么久,李周巍再次闻到海风的清新味道,心中都舒适了许多,白榕罢了工,李周巍只好驾起这法器,一路往西回去。

白榕趴了一阵,一直开到了咸湖边上才慢慢缓过来,一边喊着李周巍当心些慢着开,一边笑道:

“龙属的日子就是这样无聊,不能去人属地盘闲逛…海里的妖物再怎么折腾,哪有人属玩得花…那角斗的戏码…人属在周朝就玩腻了!可把我无聊得紧。”

李周巍应了一声,为鼎矫夸了两句,轻声问道:

“这一路过来,我家湖上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前辈可有消息?”

李周巍担心家中,一路极速赶回,却被白榕劝住,想必是湖上问题不大,逮着了狐狸问起来。

白榕顿了顿,笑道:

“倒也没什么,一只忿怒怜愍抓住机会钻了过来,是来赶你家和尚走的,你若是还在湖上,众修也乐得见一见你底细。”

狐狸也不同他遮遮掩掩,一边抬目看向远方的海景,一边语气平静地道:

“要知道明阳可不仅仅是被释修踏破仙府王朝那么简单,还有一位明阳的释修胜名尽明王!”

“倘若那和尚当真投了忿怒显相之道,缘法在前,你又在湖上,十有八九就能仿照旧事,将你这只白麟拉入净土…作胜名尽明王,收到北方去了!”

“哦?”

李周巍心中闪过空衡的模样,白榕摇头笑道:

“只是摩诃都劝不动他,怜愍更难,我早就说是些小麻烦,一来没必要瞎掺和,二来也是以防万一。”

李周巍低声谢了,若有所思道:

“原来释修也能修明阳…”

“明阳』本是天地果位,不分什么仙释妖魔!”

白榕翻了翻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些,随口道:

“胜名尽明王】本就是释修的手段,苏悉空取了华炁』,从此释土多华光,释修有了宝器可用,若是能拿到明阳』…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