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却又无比清楚地明白,那不是梦。
萧璟就是,握着她的手,持着那柄刀,捅入了沈砚心口。
而沈砚的血,就溅在女儿脸上,眼睛里。
那场景,不比当年扬州沈家的人头滚滚,好到哪里去。
可云乔不能回想,也不敢回想,她对女儿同样只字不提,她有意让孩子忘了,忘了这些种种。
那日之后,小丫头生了场病,昏昏沉沉了几日。
有回突然问她,一直欺负她的那男人,是不是杀了她爹爹。
自从云乔养着女儿,其实已经有意让孩子和沈砚疏远了。
自那日沈砚当着孩子的面,对她口出恶言,满口的污言秽语。
云乔对他真是失望透顶。
可孩子毕竟和沈砚朝夕相处过,沈砚临死之前,也曾拼了性命想要护着她们母女。
云乔怎会分毫没有动容。
只是,她的情绪没有用。
她左右不了萧璟的决定,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萧璟手下尽力保住女儿的命。
她没有忘记过萧璟曾经对女儿动过杀心,也时时警醒,分外在意孩子的安危。
女儿问出那句话时,她不敢让女儿记着沈砚的仇。
她怕极了有朝一日,女儿因为亲生父亲的仇,恨上萧璟,最后,却要死在萧璟手里。
所以,她瞒了下来。
那天,她抱着女儿哄,一声声告诉她,梦而已,那个人不是坏人,也没有欺负阿娘,他没有杀过人,囡囡不要怕。
小孩子忘性大,也无比信任自己的娘亲,当真信了云乔的话。
从此以后,云乔默许萧璟对女儿的亲近,她告诉自己,就把沈砚的死烂在肚子里,以后和她一起下地狱,让她的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罢。
可今日午夜梦回,她竟梦到了江南小院,那一身是血的沈砚。
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要忘了,要忘了。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女儿不能记得,她也要忘记。
如此,日子才能过下去。
她说她忘了,耳边紧跟着响起萧璟的笑音。
“是吗?既忘了,想来,也是不要紧的梦。”
他口中如此说,拍着人背脊的手,已经往下移了几分。
抵在云乔寝衣腰带上。
云乔身子微颤,仍未从梦中的场景中回神,心底难免有些排斥。
她忍了忍,终是咬唇推拒道:“殿下,我今日身子不适……”
原本也不抱希望萧璟会听他的,毕竟他这人一贯都是只依着他自己的心思,由不得云乔说不。
可这日,云乔话落,他竟真的停了动作。
只抵在她颈窝处,略蹭了蹭。
应了声:“好。”
边说,抬眼看了眼帷幔床帐外昏暗的烛火,似是随口道:“孤记得,从前在扬州,见你骑过马,骑术不错。过两日,带你去京郊马场逛逛可好?”
云乔“嗯”了声。
萧璟手抚过她鬓边碎发,昏暗中,他的眼眸极沉。
在她嗯声后,话音轻缓温柔,似枕边呢喃低语,问道:“听闻江南闺秀大都不学骑术,云家养女儿也是往温婉贞静上养的,你的马术,是同谁学的,家中请的马师傅?还是府上哪个杂役仆从?”
他话音说得轻缓,好似寻常枕边闲话。
云乔不疑有他,也没察觉到不对。
只垂眼如实答道:“小时候一个待我很好的友人。”
友人?
萧璟想起那在沈砚住处搜出来的刻着云乔名字的马鞭。
眸色一瞬间火起。
一个贱奴而已,也配被她称作友人。
他强压着火,话音仍似寻常般,继续问:“是吗?待你很好的友人?是谁?孤在扬州可曾见过?”
云乔想起白日那场梦里,在山巅雪景里哄她的小郎君,目光不自觉漾着怀念。
摇了摇头,抿唇道:“好些年了,我忘了他是谁,只记得他待我很好,殿下应是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