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街道 混乱 黑鸦

离开公会后，修普打算先在镇上补给一下装备。

自从酒馆遇袭以来，修普身上的护甲就没有好好地修补过，也许是时候更换其中一些部件，而且用来投掷的匕首也没有怎么得到补充。

奥菲蒂丝的目的地也是铁器铺，她似乎已经预定好了新的护甲。

在一段无人的路径上，星日奈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在兜帽斗篷下隐藏着自己的形象，将一封信交给修普。

“我的？”修普问。

星日奈没有说话，伸出手指指了指修普和奥菲蒂丝两人，然后又消失了。

这也是斥候能做到的吗？虽然修普早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但星日奈感觉上更像是刺客。

“到酒馆里再打开吧。”奥菲蒂丝说。

在铁器铺里并没有待很久。

奥菲蒂丝的装备已经准备好了。

修普的体型相当常见，到处都是可以替换的护甲，索性不再修补，直接用新的部件替换了破损的护甲。

不知道为什么，铁器铺的老板看到修普时，特意拿出来一套和修普身上穿戴很像的护甲。老板过于轻车熟路地为修普穿戴好，以至于修普想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老板将修普胸甲上的标记抹去，示意已经穿戴好了。

修普记得他自己原本的胸甲上也是没有任何标记的。

回到酒馆，奥菲蒂丝让修普直接在大厅将信拿出来，比十方则从后院的门伸进一个脑袋，它说道：“你们到院子里看啊，酒馆的门太小了，我进不来。”

众人撇了它一眼，不再理会。

诺雅看懂气氛，乖巧地说道：“我去和比十方先生一起玩，要找诺雅的话就到院子里来吧。”说完便朝着后院小跑离开。

奥菲蒂丝看到后院的门被关上后，坐到修普身边。

信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数行。但信的开头就让修普吓了一跳。

恶魔在镇上。

看到字的一瞬间修普差点以为风一帆他们已经发现了诺雅的真实身份，他定住心神继续往下看去。

疾病是诅咒。

会长不对劲。

地图有问题。

小心弗拉德。

短短数行字不过数秒内就能看完，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奥菲蒂丝率先打破了这股沉默，她说道：“那个自称勇者的小子是怎么回事啊，这么信得过我们？就不怕恶魔就潜伏在我们这里吗。”

修普内心一惊，然后镇定地说道：“月神战士？”指了指自己。

“酒馆袭击？”指了指奥菲蒂丝。

“就这？难不成秃头大叔是被恶魔指使来杀人的，他不是猎魔人吗。不如说我们在探查队那几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是其他的恶魔吗，修普想，可是诺雅的确感应不到其他恶魔的踪迹。不，也许是感应不到，那个恶魔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怎么看？”修普问。

“能怎么看？”奥菲蒂丝说道，“总不可能我们现在把镇上的每一个人都怀疑一遍吧。地图有问题，我们怎么知道哪里有问题。这个时候告诉我们这些未免有些莫名其妙的。”

看到奥菲蒂丝似乎并没有怀疑恶魔的身份，修普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很认可奥菲蒂丝的话，但她说的没错，从明面上来看，这些确实不是他俩能管的。在这个时间点告知他俩这件事确实有些莫名其妙的。

“那你怎么看，肖恩和弗拉德。”奥菲蒂丝反问。

“也不是我们能管的，抵御兽潮是当务之急。风一帆应该只是想要提醒我们。”修普说道。

“换句话说，就是不要让我们太为祖丽担心吗。疾病的真相他们已经知道了，很快就能解决，是这个意思吧。”

奥菲蒂丝嘴上有些无所谓地说着，但她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修普点了点头，他认同这个说法。

风一帆的信件并没有为接下来的预订的行程产生任何影响。

在酒馆中简单地吃了一顿后，几人便准备前往黑丘镇北部的荒野。

修普看着他的伙伴追风。

奥菲蒂丝的坐骑是一匹有着深红色毛发的骏马。之前听法鲁先生说这匹马的名字叫烈焰。

公会的人马上就会来带走它们。为了保证突袭兽群中的牧兽者的成功率，公会需要检查这些骏马，保证它们能胜任这一重任。

修普和奥菲蒂丝都对他们的伙伴充满信心。

当晚上修普和奥菲蒂丝返回北部荒野的临时驻扎地时，追风和烈焰将会在那里等着他们。

诺雅骑在比十方身上。

奥菲蒂丝疑惑地说道：“陆行鸟？”

修普补充道：“一只脚的陆行鸟。”

“喂，你们两个混蛋。别把我和那种低等生物相提并论。”比十方生气地说道，“我可是神兽，神兽。”

奥菲蒂丝转头问修普：“你要带上诺雅？”

“我和比十方能保护好她。”

“你真是个好‘哥哥’。”

从灰毫酒馆出发，穿过大街，经过中心广场后，便能看到全副武装的战士和手无寸铁的平民相向而行的场景。

越往北走，街上的人就越多，相向而行的人群越加变得泾渭分明。

他们在在同一条街道上，前进的方向却不相同，平民和战士走到路的两边，互不干扰。

战士们或是谈论着自己的英勇，或是表现出对兽潮的恐惧。平民们则是不出一点声音安静地走在路上。

奥菲蒂丝偏离了笔直的路径，她说道：“我去看一下叔叔。”

“嗯，我们先走。”修普回答。

随后奥菲蒂丝离开了。

修普继续行进在街道上，他只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前行着，没有一个人偏离方向，也没有一个人在这条由人群组成的河流中四处张望。

所有人只是按部就班地前行着。

渐渐的，街上行走的平民逐渐变少。战士们也不再多话，他们低着头沉默地向前走着。

远处传来阵阵骚乱，修普抬头看去。

平民与战士目露红光，身体上出现诡异的石质突起。

平民与平民、战士与战士、战士与平民，搏斗在一起。

宛如睡梦中惊醒，诺雅的声音刺破朦胧的梦境：“修普！”

异变突生，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突然失去理智一般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眼睛冒出红光，黑色的石质物质出现在身体各处，发疯一样地攻击起身边的人，无论他们有没有发生异变。

“修普，是诅咒。”诺雅喊道，“那些人身上都出现了诅咒的魔力。”

为什么街上的人会有诅咒？但没等修普细想，发狂的人们开始朝这边冲过来。

失去理智的人们用自己那扭曲的肢体跑动着、打击着，动作毫无章法，破绽极大。

修普将最近几个朝他扑来的人打倒在地，比十方也挥动着翅膀掀翻敌人。

发狂者似乎只是在用本能驱动着身体，他们毫不闪躲，没有任何抵抗就被击倒在地。

然而光是击倒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被打倒在地的人们仅仅是在地上抽搐一番后，便保持着倒地的姿态手脚并用前后不分地继续扑来。

“这些人，变成什么东西了！”修普将再次扑上来的人们踢开，但效果同样微弱，被踢开的人们甚至没有将肢体复原到原本的位置，挥动着变形的肢体再次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

“他们还是人类，只是被诅咒控制了。”诺雅解释道。

第三次击退被诅咒控制的人们，修普发现他们后退的幅度越来越小了，甚至受到打击后都不会退后，而是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冲着。

发狂的人们如同潮水一般袭来，赤手空拳的修普抵挡得越来越吃力。

不行，这样下去会挡不住的。修普焦急地想。

他退到比十方身边，比十方那宽大的翅膀有着比他更远更大的攻击范围。

不远处，一位战士将剑拔了出来，砍下了发狂者的头颅，然而无头的尸体仍然向前冲刺着，将他扑倒。

战士的长剑反复刺穿着身上的发狂者的身体，然而无头的发狂者就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继续用自己的身躯和扭曲的四肢“撕咬”着战士。

更多的发狂者也扑了上去，很快，被压在最下面的那名战士失去了动静。

发狂者们一个个从战士的身上站起来，而那名战士无神的眼睛中同样冒出了红光，残缺的身体上同样长出黑色的石质物质。

只能杀了他们吗。修普想。

那黑色的石质物质遍布发狂者的全身，但并不坚硬，如果是斩击四肢应该可以限制住发狂者的行动。

“我看这群家伙都不像人了，干脆我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吧。”比十方提议道。

它依靠着翼展对付附近数个发狂者尚且游刃有余，但是远处越来越多的发狂者正朝着这边过来。

修普思索着，比十方的火焰同样也可以将其彻底焚烧，对付这些发狂者效果应该要比利器斩击更好。

正当他要对比十方下令时，修普的内心深处传出了另一股声音。

诺雅的声音。

诺雅无声地诉说着陌生的言语。

却直接传达到了修普的内心中。

白色的气旋在身边形成一道风之墙，并向外扩张而去。

发狂者们撞到气旋组成的墙壁上，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身体被狂风压迫，全身上下四肢身躯被压迫至无法动弹，被风之墙裹挟着向后飞去。

风暴‘轻柔’地让众人靠在墙上，放在地上，墙壁立刻出现龟裂，地面也瞬间出现凹陷。

被镶嵌入建筑之中的发狂者彻底无法动弹，肉眼可见的黑色和红色的气流从他们身上飞出，飞向天空。

发狂者随即不再动弹，眼睛中的红光和身上的石质物质随着两股气流的飞出也消失了，他们昏死过去。

诺雅朝着天空张开手掌，向上的几股气流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在半空中炸开，随即消散。

更远处，原本站立的，扭曲地站立的，惊慌地站立的，所有的平民和战士都到在了地上，维持着搏斗时的姿势昏死过去。

天空中，无数的红色和黑色的气流盘旋而上，在空中汇集在一起。

“那些东西是什么？”比十方的嘴中冒出微微热气，它问道。

利刃入手，修普发问：“诺雅，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做不到。有人将他们身上的诅咒抽离了出来，现在诅咒的力量在空中汇集到一起。”

红色和黑色的气流在空中形成一个双色漩涡。

漩涡之下、道路尽头，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

他脸色苍白，相貌普通地不能再普通。

修普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弗拉德。”

风一帆在信中提醒过修普要小心弗拉德，但没人想到，这么快弗拉德就找上门来。

修普注意到，只有他们在的这条街上出现了双色气流，其他方向的天空并没有双色气流的出现。

这家伙就是施加诅咒的幕后黑手吗，他是恶魔吗，还是真正的恶魔的信徒。

仿佛听到了修普心中的疑问，诺雅说道：“修普，那是人类。”

还未等修普弄明白，远处的弗拉德举起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弗拉德的自杀出乎修普意料。

但很快，修普就明白为什么了。

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天空中的双色漩涡化为一只只血红的黑鸦。

黑鸦从天而降，血红色的羽翼包裹住弗拉德的身躯。

漆黑的液体从羽翼的缝隙中流出，鲜红的血液在他的脚边流淌。

修普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他冲出去，打算阻止弗拉德诡异的仪式。

但是诺雅阻止了他：“修普，不行。他是恶魔的奴仆，他正在献祭自己的生命向他信奉的恶魔换取力量。”

“现在靠近他的话，会被他背后的恶魔注视到。献祭还没有结束，它可以攻击到任何靠近弗拉德的人。”

“听起来靠近那个家伙的话，非常糟糕啊。”比十方说着，向着弗拉德喷出一颗火球。

火球飞到一半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一样，在空气中消散。

“你知道是什么恶魔吗？”修普发问。

诺雅没有回答，她说：“我来阻止他，修普。”

风之壁消失，诺雅举起手掌朝向被乌鸦包围的弗拉德，两者之间的直线内不断传来爆炸的声响，每一次声响响起都能看到空气中出现震动的波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被爆破了一样。

爆破一点点地朝着弗拉德的位置前进，但是乌鸦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空气中的爆破终于抵达弗拉德的身前时，双色漩涡也已经消耗殆尽。

黑色的躯干形成肉体，红色的羽翼化为四肢。

弗拉德张开羽翼，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惨白的右手，抓住了空气中的无形之物。

爆破在他的手中炸开却并未伤其分毫。

弗拉德化身非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