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不署名的信
只是王文毕竟也曾做过大理寺堂官,算是老刑狱,如何看不出薛瑄的案子大有蹊跷。
心中暗自庆幸不搅进这趟浑水,实是明智之举。
只是这王山何以向王振推举于谦来办此案,心中大是纳罕。
前一阵子,地方上有个小镇子被屠,当时王山、贺喜恰逢公干也在那小镇,后来查明是邪教妖人作祟,都察院还派了监察御史去了那小镇善后。
后来派往的监察御史回京,当面向他述职,说是现场惨不忍睹。
也正因如此,王文知道当时于谦那个养子于康事发之时也在小镇,虽说案籍上没有记载,但于康确实有过救王山、贺喜等人之举。
且当时王山等人回京,与王振论及此事时,还曾对于康有过感激之语,王山也因此还被王振训斥一顿。
此事也就过了几个月而已,怎么就不念旧情,算计起人家老子来了。
王山决计是想将薛瑄的案子办成铁案的。
王文犹记得,那些被抓之人亲属吊死的前一天,薛瑄突然又将王山的案子复谳,以至于他追到大理寺,和薛瑄大吵一架,过后便发生了命案。
这王长随又说,王山建言让于谦审理此案。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鬼,王文暂时理不出头绪,但确系陷阱无疑。
于是故意试探道:
“王公不是都放过那于谦了么?怎么王千户这气还没消?这事儿我听着怎么像是王千户和那于谦结了仇,想要借机整治于谦一样。”
王长随深知王振器重王文,是自己人,对方又刚刚应承了自己一件大事,便也不隐瞒,压着声音悄声道: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些,只是却不好说。”
王文故意道:
“我就是有些好奇,要是真的事关王千户的什么隐秘,确实不该乱传,是我唐突了!”
王长随见他这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好似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小家子气,又有不信任王文的歧义,于是忙道:
“总宪大人莫要往别处想,咱们谁不知道王千户的案子,总宪大人劳心劳力,此事旁人或许听不得,总宪大人却着实听得。”
王文也不继续装模作样,倒像是一副听人闲话的胡同汉一般,凑到跟前。
“愿闻其详!”
王长随看他这般模样,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
暗自纳罕:堂堂二品掌院都御史,竟也喜欢听人闲话。
于是贴着王文耳边道:
“据我所知,王千户这次是想让薛瑄和于谦一起栽到这件案子上,至于要把于谦也牵连进去,却是王千户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和于谦家那个螟蛉子交了恶,这事儿连王公都瞒着呢!我知道的也不甚详,但总归是有这么件事儿。”
王文皱眉道:“于家那个大小子不是随平虏军征麓川去了么?离京许久,王千户如何与他交恶?”
王长随却是摇头,只道具体因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还道:“王公本来是不愿节外生枝,才想着让总宪大人出面尽快了结了案子。不过咱跑了这一趟,如今知道了王总宪确实有为难之处,此事合该落到他姓于的头上,子债父偿,天经地义。”
王文笑着道:“只要不坏了王千户的谋划就好。”
王长随也不知是说到兴头了,还是怎的,又神神秘秘得往外瞧了瞧,道:
“王千户是粗人,他哪里有什么谋划,东厂如今多了许多能人,王千户又与贺掌公交好……!啧啧……!”
王文笑道:“此事我也有些耳闻,听说是彭监正笼络来一群江湖人,如今都归入东厂,听贺掌公调遣。”
“总宪大人消息倒是灵通!”王长随有些惊讶道。
不过转念一想,王文被王公提拔到如今位子,可见对其信任。如此一来,对方知道这些隐秘,倒也正常。
王文却转而担忧道:
“我听王公公的意思,王公似乎还不知王千户有报私仇之心,那于谦性刚,绝不是好惹的,我与他同科,如今虽然道不同,但也素知他心有九窍。王千户谋划的事,可莫被他瞧出什么破绽来。要我说还是莫要节外生枝的好,王公公是王公跟前第一腹心,合该劝劝王公。”
王长随却道:“他姓于的本事再大,难道还能把有的说成没的不成?况且王千户毕竟是王公血脉至亲,咱可不想和那马指挥……!”
说到此处,突然顿住,话锋一转,脸上也换了一副表情:
“总宪大人放心,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帮了咱这么大的忙,咱总要投桃报李,这次的事,绝不让你搅和进去。”
王文见他不愿再多说,便也笑道:
“劳王公公费心!另外烦请留个地方,会有人去与令舅哥接洽。”
“他哪里有这样德行,合该他去拜访才是。”
王文也不客套,猜到他要去给外宅显摆,也不戳破,说道:
“王公公稍待!”
接着便转到里间,不消多久,复又出来,手里却多了一张帖子。
“交给令舅哥即可!”
王长随笑嘻嘻接过,随手卷进袖中。
王长随出宫一趟不易,如今公事已了。
另一件烦扰许久的私事也有了着落,想着夫人知道自己办成了舅哥的事,心里一高兴,说不得……
于是也顾不得青天白日,时间有限,一颗心儿早飞走了。
哪里还愿意在这里耽搁,于是连忙告辞。
王文自不留他,送到衙门外,看他上了轿,便回了。
王长随今日事情办的爽利,又省了去东厂请托贺喜这一节,催着轿夫,一路急吼吼往外宅去了。
到了外宅,奉上王文亲笔所写的帖子。
夫人大喜,把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都赶了出去。二人白日里一番温存胡来,又比以前更加放肆,可把王长随伺候的似神仙一般,多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
一直到了日头将落,随从来催回宫,王长随这才依依舍别夫人。
……
于家。
于谦与妻女用过晚饭,照旧回到书房。刚伏在案前没多久,突然听到敲门声,便随口应道:
“进来!”
侍剑推门进来:“老爷,有封信!”
于谦抬头,见侍剑手里果然有封信,问:“何人送来的?”
侍剑忙双手递过去:
“杨伯说刚刚有人叩门,但开了门却不见人影,倒是从门缝里掉出这封信来,封上也不署名,便叫我送来给老爷定夺。”
于谦接过一看,果然封上不落一字,又见封口敞着,愈发奇怪,看向侍剑。
侍剑忙道:
“杨伯交给我时,就是这样。”
于谦也没再多问,抽出里面纸笺,展开细阅起来,却是越看面色越凝重。
侍剑见状,忙问:“老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
于谦此时面色却已恢复如常,将那信对折起来,重新塞回去,连封带信压在手边那摞书中。
“去吧!”
侍剑迟疑了一下,便躬身一拜,往外退去。
“对了侍剑……!”
侍剑本来要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复又回到原地:
“老爷还有吩咐?”
于谦道:“明日我怕是不能去接二郎了,你与侍刀陪着夫人和小姐去吧!”
侍剑一愣:“夫人和小姐可知道?”
于谦却只摆了摆手:“去吧!”
……
侍剑心事重重的出了书房,急匆匆去找侍刀,见了侍刀,忙道:
“小心看好家,我去媚儿姐那里一趟!”
侍刀面色一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